給我狠狠的斗。

    斗個昏天黑地，你死我活，最好斗成一部現代版職場宮斗劇。

    最堅固的堡壘也會被從內部攻破，更何況是一棟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屋子呢？

    在心中期待的同時，楊若謙也有些小小的擔心。

    光是人事上的調整，會不會不太夠？

    黃維一個元老級人物，混了那么久還是個底層員工，就知道他絕對不是什么擅長搞爭斗的人。

    就算成了總監，也未必斗得過在公司里深耕多年的人精們，或許要不了多久就被架空了。

    況且，這些人都當了那么多年的同事，都算是老熟人了，未必就真的能撕破這個臉。

    得給黃維這邊一個數量受限，但能量極大的權限，以制衡付應祥的勢力。

    楊若謙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黃維，你作為分公司的總監，自然也享有總監的各項權力?！?/br>
    “首先，你每兩個月都有一個機會，不用向集團匯報就解雇你認為不合格的員工?！?/br>
    “公司內部的人事任命，你自己調整，調整完給集團打個報告就可以了。如果你想擴招也沒問題，和人事部打聲招呼就可以，他們會把入職考試的資料發給你?！?/br>
    “任何決策，你是總負責人，所有事情，你都可以一票否決?！?/br>
    從進入職場到現在，從來就沒脫離過低級職員的黃維此時臉色都已經白了。

    什么情況？

    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為什么直接就從職員變成總監了？！

    喂喂喂，你們那幾個老油條什么眼神，什么意思？我真的沒給老板送過酒?。。?！

    黃維一邊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勝任這個位置，一邊又悲哀的發現，他好像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票否決，不需要打報告的無條件開除員工，隨意擴招員工……

    這種權限，能夠任命給一個外人嗎？

    那可不就是楊總的心腹。

    楊若謙看著會議室員工們的各種眼神交流，面色變換，深信自己的目的已經初步達到了。

    一個不善于經營人際關系，被老領導打壓的技術型元老級員工上位一把手，手握重權，肯定會對之前老領導進行打擊報復，誰敢不服，誰敢陽奉陰違，直接開除。

    根基深厚的老領導團體被黃維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人心渙散，漸漸的，公司變成了一個超級爛攤子。

    研究好幾天職場心理學的楊若謙覺得火花唱片公司十有八九會按這個劇本走下去，就算稍有偏差，偏的也不會很多。

    看了眼時間，發現距離爛片挑戰的約定時間已經很接近了，楊若謙也放下看大伙精彩表情的心思。

    “集團對你們，就兩個很簡單的要求?！?/br>
    “第一，集團有時候會有一些音樂制作方面的需求，到時候會交給你們來執行。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你們必須把集團的需求放在首位，推掉一切別的訂單，集中全部力量，把集團的事情處理完畢，再去做其他的事情?！?/br>
    “中間產生的任何成本，例如違約成本，都由集團方面來承擔，且不算入業績?！?/br>
    “第二，制作出精品好音樂?！?/br>
    “好的音樂，就一定有人聽，有人聽，就一定能盈利。所以你們不用太過執著于賺錢，只要做好音樂就百分百賺錢，知道了？”

    “而好的音樂，是需要沉淀的，不要急功近利，集團會給予你們最大的支持。起步時期，虧就虧了，千萬不要把壓力帶到音樂上，懂了嗎？”

    楊若謙說完他的這一通歪理之后，掃視一周，問道：“還有誰有不懂的問題，現在提出來吧?！?/br>
    火花唱片公司一把手，項目總監黃維想也沒想，直接把手舉了起來，顯然是有一肚子疑問。

    楊若謙不滿的說道：“我都說的那么詳細了，還有疑問就自己在工作時間想吧，散會！”

    這人怎么這么沒眼力呢，怪不得混那么久還是個小職員。

    心中吐槽完，楊若謙站起身子，飄然走出會議室，只給所有人留下了一個高大的，光明的，神秘的背影。

    只剩下總監大人舉著右手尬在原地。

    其他員工也像是做了場夢一樣，茫然的對視。

    先不說這場這么重要的會議居然這么簡短，光是這場會議的內容，都足夠所有人消化三個小時以上了。

    其實黃維舉手，是想跟楊若謙商量一下，讓他收回成命，把這個總監的位置安排給更合適的人。

    只要不自己騙自己，一個人往往是比較清楚自己能力的。

    一個音樂制作公司其實包含了很多技術人員，包括最耳熟能詳的作詞作曲編曲，監制制作……

    也包括了很多后期，比如封面設計、和聲組、和聲編輯、旋律檢驗、錄音和混音工程、婚姻母帶、混音特寫……

    黃維能在他的崗位上出色的完成任務，可不代表他就能完美的把這么多事情井井有條的整合協調在一起。

    現在這么大一個擔子，一下甩在他肩上，他根本頂不住??！

    然而，楊總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走人了……

    黃維本身就不擅長職場的彎彎繞繞，哪還敢追問。

    確定新老板離開之后，那些眼神古怪的老員工才開口道：“老黃……不對，黃哥，沒想到啊，你什么時候搭上的集團老板？”

    “估計是林哥給安排了，嘖嘖，上面有人罩著就是好，羨慕?！?/br>
    黃維和林曹的關系，只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

    不夠現在黃維已經成為公司總監，而且手握實權，說出來也無妨了。

    “升官發財了，什么時候請客吃頓飯？”

    “黃哥，哦不，黃爺，帶我飛！”

    聽著這些不帶惡意的陰陽怪氣，黃維欲哭無淚：“你們認識我多少年了，我會是那樣的人嗎？還有，你們別這么編排林哥，要被別人聽見，說不定會有麻煩的！”

    “直接成總監，壓力大不大？”

    黃維嘆氣道：“你們別說風涼話了，趕緊幫我想想法子……之前和老杜那邊聯系，有下文沒？”

    “老杜說過兩天就來，不過沒確定回不回來，估計是對之前的環境太失望了吧?！?/br>
    愿意回來看一眼就行……

    現在工作環境翻新，領導班子更換，不怕無法挽回這些老員工。

    唯一的問題就是，領導班子換的太過徹底，現在隱約有點癱瘓的跡象。

    黃維深吸一口氣，一邊翻起通訊錄一邊號召大家聯系一下之前的同事：“以前的老領導呢？聯系了嗎？趕緊讓他們回來，我什么水平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真讓我胡搞亂搞，公司兩個月就要被集團掃地出門?！?/br>
    “之前老吳不是得罪馬元被開除了嗎，我記得他就在金海開網約車，我聯系聯系！”

    “反正人事這塊現在是你負責，趕緊把他們都找回來！”

    “……”

    員工們激動無比，你一言我一句的討論著，對公司未來充滿了希望，全然忘記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是用一種擺爛的心態走進的會議室。

    就像是原本的一潭死水里面突然被倒進了一鍋熱油，瞬間就沸騰了起來。

    都說人心一旦散了，團隊就再也帶不起來了。

    可楊若謙只是短短一個會議，短短幾句話，簡單的兩個人事任命，居然就把已經散掉的人心，再度聚攏了起來。

    和專搞技術，少經營人心的那幫老員工不同，一路做到四把手，又從四把手驟然跌落到普通職員的付應祥看得比誰都清楚。

    這個年輕的楊總，看似做了幾個荒唐的決定，看似隨心所欲，其實目的性極強，且手段極其高明，極其自然。

    先提拔底層職員黃維，暗示所有人都有升遷的機會。又把自己這只雞殺了，給所有員工一個極好的印象，用行動示意他是站在員工那邊的……

    最后，還加了句“好的音樂需要沉淀，不要急功近利，不要總想著盈利”……

    這話簡直是對著這些音樂制作人的心窩子戳??！

    和楊總比，自己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把戲……呵呵，只能說，差了整整一個大段位。

    罷了罷了。

    被孤立在一邊的付應祥有些黯然，開始默默的收拾東西，打算體面點，自覺的迎接命運。

    但生活還要繼續，工作還要找，不然家里的老婆孩子誰來養，那一大堆房貸車貸怎么還？

    要不是生活所迫，誰又愿意低三下四的討好人呢……

    不過自己對員工確實是有些刻薄，人家現在報復回來，也是自己活該落到這個下場，怨不得別人。

    “老付?！焙鋈?，身邊傳來了黃維的聲音，“我那里的工作你能勝任不，要不要我跟你交接一下，讓你適應適應？”

    其實黃維也不是什么圣人，看付應祥不爽了很久。

    可現在，在公司起死回生的關鍵節點，他作為總監更應該帶頭放下曾經的那些恩怨，停下內斗內耗，把所有人凝聚在一起。

    比起自己那些小小的怨氣，如何把這支離破碎的攤子重新擺起來才是最重要的目標。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暫時靠邊站。

    而且從天上掉到地下的待遇，工資幾乎被砍了七八成，這樣的懲罰，其實也足夠慘痛了。

    從最大領導一下變成最小職工，而且頭上站著的還是不久前剛被自己訓斥過的人……這不比直接開除難受多了？

    當然，如果他還不知悔改，黃維也不會吝嗇手上的開除權限，直接一了百了。

    付應祥有些愕然的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黃維，良久之后，才喃喃道：“啊，那，那就麻煩黃總監了……”

    “小事?！秉S維拍了一下付應祥的肩膀，走出會議室，“過來這邊，我幫你熟悉一下……”

    “……”

    看著公司一夜之間就一副欣欣向榮的樣子，不少老員工眼睛不知為何，忽然就有些模糊。

    ……

    ……

    晚上，被《魔都堡壘》這個爛片惡心到差點吐出來的楊若謙率先在爛片比賽中敗下陣來，回到了家中。

    “不公平，我要求重賽！”楊若謙一邊吐槽，一邊瘋狂在b站上刷視頻，試圖用一些好看的視頻洗一洗慘遭摧殘的眼睛。

    突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up主。

    就是那個瘋狂吐槽《雷霆戰兵》、《魔都堡壘》，瘋狂贊揚《護國龍婿》的影評人小劉。

    就在幾分鐘之前，這個影評區up主又發了一條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