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節
“并非我輕視,而是事實如此!” 朱祁鉞將手中馬韁指向西邊,郭登順勢看去,有些看不太清楚。 “看不見?”朱祁鉞詫異,郭登點頭道:“確實看不清楚,末將沒有這樣的目力?!?/br> “這樣的目力,末將只在陛下身上見過?!?/br> “那是……”朱祁鉞聽到自己的目力可以和自家爺爺比較,當即得意起來。 同時,郭登也拿起了望遠鏡看向朱祁鉞所指方向。 他這一看這才將前番有些模糊的場景看了個清楚,原來他們已經越過了婁曾母,而婁曾母外是大批的牧民。 “他們在遷徙牧民,看來這段時間在吐魯番與我軍對峙,只是為了掩護牧民撤退?!惫遣煊X并分析。 “哈哈!不過現在晚了!”朱祁鉞咧嘴一笑: “俺要把西虜的四萬人堵在莫賀城峽口,打個大功勞回去給俺爹看看!” 第566章 峽口之戰 “加急!”“加急!” 明軍出現在婁曾母的翌日清晨,隨著加急奏報的騎兵抵達吐魯番城,他的急報讓所有駐守宮城的兵卒紛紛側目看去。 只見那人異?;艔?,他手里拿著急報,不斷地往宮城跑去。 宮門的衛卒還未來得及阻攔,便見他沖入其中,打擾了其中討論戰事的也先不花、羽奴思和布卡別克。 “慌慌張張的,什么事!” 羽奴思生氣咆哮,也先不花與布卡別克也皺眉看向這方。 只見那跑入殿內下跪的塘騎雙手呈上急報,大口喘著粗氣:“婁曾母…婁曾母出現了大批明軍,數量不少于三千人?!?/br> “你說什么?!” 三人聞言大駭,渾然沒有了先前一刻的從容。 羽奴思氣勢洶洶快走上前,將急報搶過撕開查看,怒問道:“為什么現在才稟告!” “東天山北邊的牧民都撤回婁曾母等待撤退,所以沒有人傳回消息,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出現在婁曾母東北三十里了?!?/br> 塘騎急忙解釋,布卡別克聞言上前質問:“他們的目標是婁曾母還是哪里?” 相比較十七八歲的羽奴思和也先不花,老成的布卡別克很清楚現在他們的死xue在哪。 “他們朝著達坂的峽口前進,此刻恐怕已經打到達坂的峽口了……” “你該死!” 塘騎心虛解釋,羽奴思暴怒之下拔刀便要殺了他,布卡別克卻立馬抓住了他的手。 “殺他沒用,現在要做的是奪回峽口!” 布卡別克解釋著,同時說道:“我們內部一定有叛徒,不然明軍是怎么翻越東天山,還知道達坂的峽口可以堵住我們的退路?” “把他找出來,我要親手殺了他!”羽奴思雙目赤紅,也先不花見狀卻冷靜分析道: “現在只有兩條路,要么奪回峽口,要么就走叉力失北邊的山道回亦力把里?!?/br> “現在已經是四月初九,叉力失的山道應該積雪融化了,可以走?!?/br> 也先不花口中的叉力失,便是朱高煦對朱棣他們指出直插伊犁河谷的山道。 盡管那里每年有長達五個月的封山期,但現在已經四月初九,如果他們前往那里,大概能在四月二十左右抵達,并從那里直接突圍。 但那里的情況也很危險,因為太過狹窄崎嶇,而他們又以騎射為主,若是四萬多人擠入其中,遭遇伏擊,那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不行,那里太狹窄,明軍的馬速不比我們的慢,我們即便現在出發,也不一定能全數通過?!?/br> 羽奴思反對走山道前往亦力把里河谷,不僅僅是因為那里地勢險要,主要是因為他的許多部眾都已經調去婁曾母了。 如果他不打通峽口,帶軍隊返回婁曾母,那他麾下許多兵卒就會與自己背離。 “峽口是什么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如果敢動身,那后面的明軍一定會追來!” 也先不花與羽奴思又陷入了爭吵之中,布卡別克對此感到頭疼。 眼看二人爭吵越來越激烈,他只能站出來打斷道: “行了,現在輕騎往峽口去,看看能不能趕在明軍修建拒馬前抵達峽口?!?/br> “好!” 羽奴思聞言點頭,當即便走出了宮殿,似乎準備親自領兵前往。 二人本以為他頂多帶走幾千人,卻不想羽奴思卻直接調動自己麾下一萬五千多人準備出城。 “必須往前線加重哨騎數量,不能讓明軍知道我們后方空虛?!?/br> 布卡別克對也先不花建議,也先不花也明白他說的有道理,故此加派三千騎兵前往前線監督明軍。 然而他們的一舉一動早早就被朱棣和朱高煦給預判到了,而朱棣與朱高煦也帶著燕山衛的騎兵和錦衣衛、西廠人馬來到了前線。 “陛下,西虜增兵了!” 黃昏,當朱能興高采烈的前來軍帳匯報,朱高煦聞言當即頷首: “看樣子是陳懋他們的蹤跡被西虜察覺了,傳令三軍,留下三千馬步兵拱衛民夫繼續修筑鐵路,正兵攜帶一個月的補給向吐魯番前進,輔兵押運補給在后方跟隨?!?/br> “是!”朱能作揖應下,轉身走出了軍帳。 在他走后,朱棣立馬開口道:“老二,我們也得跟去吧?!?/br> “我們就不必了吧?”朱高煦皺眉,騎馬舟車勞頓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 朱棣現在年紀大了,朱高煦自己也許久沒有騎馬,如今雖說距離吐魯番城僅有不到七十里,但七十里路也足夠令人擔心了。 “七十里路而已,不礙事,到了吐魯番城就行,到時候我在吐魯番坐鎮,你想去哪去哪?!?/br> 朱棣對朱高煦討價還價,朱高煦有些不太樂意,朱棣見狀立馬就長吁短嘆:“唉,我就知道,唉……” “行了,大軍先走三日,我們隨后跟上?!?/br> 朱高煦見不得朱棣這般姿態,搞得好像自己虐待了他一般。 “好!”聽到可以前往吐魯番,朱棣立馬露出了笑臉。 很快,民夫們開始為大軍準備起明日的出征。 許多將士并沒有因為要上戰場而緊張,而是因為要前往前線,不能吃軟和的米飯而難受。 軍糧早早被民夫們準備好,三萬斗軍糧足夠他們吃一個月。 忙碌到天黑,軍營這才稍微消停了一些。 與此同時,為多方所關注的莫賀城峽口也燃燒著熊熊大火。 東察合臺汗國汗國在這里建設的馬驛被明軍拆除,在此駐扎的數十名西虜兵卒被朱祁鉞率軍抵達的第一時間被其所殺。 馬驛被拆除,是為了修建拒馬和一些防御工事。 莫賀城峽口能通過是因為這里有河流形成的河谷,從天山流下來的三條河流在這里匯成一條河流向南邊流去。 四月中旬已經進入汛期,但莫賀城峽口的河流卻并沒有因為汛期而變得寬闊。 二百步寬的峽口,白楊河僅僅占據不到二十步,剩余一百八十步左右的地方,除了河谷兩側垮塌的陡坡不能行走,剩余一百五十步都可以行走。 “這河流太淺,水太少,現在束壩也不太現實,土地都是砂石土,也不易挖掘,看樣子只能靠火槍和短兵相接來死守這里了?!?/br> 陳懋在天黑前便將莫賀城峽口的情況給觀察了清楚,確定附近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進入婁曾母后,他便讓大軍加快修建工事的速度。 他們不僅需要修筑面朝南邊的工事,還需要修建面朝北邊的修建,以此來應對西虜大軍南北兩面夾擊。 這樣的壓力很大,便是陳懋這樣的宿將也不由得失眠一夜。 翌日,待他清醒走出大帳,莫賀城峽口已經被明軍修葺除了南北兩堵不算很結實的夯土墻。 墻不過高四尺,厚五尺,想要防住火炮是不現實的,但據他們的情報了解,羽奴思他們本就沒有打算和明軍鏖戰,故此沒有攜帶什么火炮。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會提出奇襲莫賀城峽口的計劃。 現在他們已經做足了準備,只等西虜大軍來到了…… “緊張嗎?” 陳懋側目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朱祁鉞,朱祁鉞卻將肩膀上的燧發長槍放下,語氣輕松道:“自然緊張,不過緊張也沒有用?!?/br> “俺既然來了,就得拿個功勞,太爺爺和爺爺都說讓俺別給朱家丟臉,那俺自然不能丟臉?!?/br> “殺幾個蠻子,好教他們知曉朱家男兒的血性?!?/br> “好!”陳懋目光欣賞,相比較京中那位性格謙和的太子殿下,他似乎更喜歡自己面前這個個性乖張的太孫殿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五千明軍在這南北二里,東西一百八十步的營盤內被河谷之中的河流分成兩塊。 他們拆了馬驛,鋪設了臨時的棧橋,不算堅固,但足夠人馬通行。 整整一日時間過去,他們并沒有等來吐魯番城方向的西虜大軍,反倒是等來了婁曾母前來策應的兩千余西虜騎兵。 陳懋命令朱祁鉞與郭登出擊,二人率領二千騎兵,很快便將婁曾母的這兩千余騎兵擊退,并留下了二百多具尸體。 亥時四刻(22點),太陽徹底落下,峽口內除了流水聲,便只剩下了明軍人馬的談笑聲和唏律聲。 坐在一塊河石上,朱祁鉞看著天上的天象,又伸出手去那二十步左右的白楊河內洗了洗手。 郭登拿著一只類似烤羊腿的東西朝這邊走來,朱祁鉞詫異道:“這地方有羊?” “有,剛才巡哨的弟兄打到的山羊,一共三十七只?!?/br> 郭登示意朱祁鉞嘗一口,朱祁鉞也不含糊,直接從腰間拔出一柄一尺長的匕首,割了一塊rou嘗了嘗。 他皺著眉頭,郭登也笑道:“這北山羊味道辛sao,就弄了點鹽晶水和胡椒粉、辣椒粉,將就一點吃吧?!?/br> “嗯”朱祁鉞頷首又割了幾塊rou,隨后便對郭登道:“你也吃幾塊,吃不完的送給下面的弟兄們?!?/br> 郭登搖頭道:“那邊燉了三十只羊,估計不好吃,但起碼能吃?!?/br> “行吧?!敝炱钽X也不矯情,坐在河石上與郭登拿著羊腿,你一刀我一刀的吃了起來。 二人沉默著吃rou,說是吃不完,但這十日每天軍糧rou干和菜干的清湯寡水,早就讓他們肚子里沒有了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