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節
“這人比我等都年輕,加上心思縝密毒辣,他若是成為領頭羊,我們往后的日子恐怕不會太舒服?!?/br> “無礙……”楊士奇搖頭道:“陛下不太可能讓這廝一家獨大,別忘了殿閣之中的徐碩也是新政派的人,可他做的事情卻是牽制王回,這足以說明陛下心思?!?/br> “當下我在意的,主要還是未來的事情?!?/br> “未來?”楊榮與楊溥面面相覷,楊士奇點頭道: “我們是時候派人和太子接觸接觸了,王直、李時勉、陳循這三人不錯,雖然年紀也不小,但總歸是拿得出手的人?!?/br> “當下太子在廟堂上人微言輕,這三人足夠輔佐他?!?/br> “可是……”楊榮露出擔憂:“陛下會同意嗎?” “陛下會的?!睏钍科娌患偎妓鞯溃骸疤拥钕麓舜伪闭鳉w來后一直在乾清宮協同陛下理政,如果太子不出彩,那陛下自然沒有必要讓他處理這么長時間的政務?!?/br> “我們與殿下接觸,陛下即便不支持,卻也不會拒絕?!?/br> “這件事情交給我,等王回抵達北京入宮時,我便一同與跟上,將這件事與陛下上奏?!?/br> 楊士奇的話讓楊榮和楊溥無法反駁,二人只能點頭應下。 三人繼續討論了一些細節上的事情,最后決定等待王回抵達再行動手。 不多時,楊榮與楊溥離開了楊士奇那樸素的府邸,而他們離去的事情也被暗中調查的人送往了東長安街的富麗堂皇的一座府邸上。 李冕與顏延聽著下面人的匯報,兩人眉頭一直緊鎖,直到下面人說完也沒松開。 “王惟中這條惡犬心思縝密,他這次北上一定是為了邀功?!?/br> “織造局那邊從上到下都被換了人,耽擱了一個多月的工期,朝中彈劾他的人數不勝數?!?/br> “如果他沒有足夠的功勞,這次北上就是自尋死路?!?/br> “所謂功勞,無非就是抄家所獲罷了?!?/br> 顏延起身來回渡步,李冕也心里有些慌張,他們能力本就不行,完全是靠著運氣和位高權重所提前得知的一些情報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自錦衣衛被劉勉掌控,他們的情報來源就中斷了,面對王回時,不免有些被動。 “按照這幾個月的消息來看,他王惟中抓捕了二千四百多名官員,三萬多名吏員,即便這些人每人只貪了一百貫,那也有三百萬貫之巨?!?/br> “織造局那邊,每年送來的錢糧,你我可沒少拿,萬一陛下知道……” 李冕擔心織造局暴露,顏延卻強裝鎮定道:“放心,捉賊要拿臟,他們說我們貪腐,可錢糧在哪,他們能找到嗎?” “找不到,憑什么說我們貪腐?” 雖說腳下的府邸富麗堂皇,但顏延卻并不擔心,畢竟他的俸祿加文散階,每年也有近千貫錢糧。 若是錦衣衛真的來查,他也完全可以用每年俸祿盡數花費府上為借口來規避過去。 查不到贓款,即便是錦衣衛和西廠聯手,也奈何不得他。 “話雖如此,還是得對下面的人吩咐,我擔心下面的人撐不住把我們供出來?!?/br> 李冕擔心的說著,顏延卻強硬道:“人證物證俱全方能立案,記住我說的話,只要查不出贓款,他們便奈何不了我們?!?/br> “這件事情過去后,我一定要打碎王惟中這狗東西的牙,讓他知道惡犬噬主的下場是什么!” 顏延安撫了李冕,而他們的一舉一動卻在西廠胡綸的監視下進行著。 盡管已經夜深,但朱高煦依舊在處理奏疏,而朱瞻壑也一直協從處理。 “陛下,事情大致便是如此……” 胡綸作揖將自己探查的情報交代出來,朱高煦卻拿著手中奏疏不為所動。 相比較他,旁邊朱瞻壑的養氣功夫就有些差了。 得知江南之地僅僅一個南直隸便查出一千五百余萬的贓款,他氣得手指發抖,不免看向自家父親:“父皇,這顏延和李冕……” 他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這些人都是跟隨自家父親從渤海打出來的老兄弟。 只可惜面對他的詢問,朱高煦卻輕描淡寫道:“你要記住你的身份,包括日后也是一樣?!?/br> “你先是國家的儲君,其后才是其它的身份?!?/br> 話音落下,朱高煦放下奏疏看向朱瞻壑,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絲壓迫感:“倘若日后你監國,隴川之地的江淮等人貪腐受賄并且結黨營私,你準備怎么辦?” “兒臣……”朱瞻壑深吸了一口氣,想到了清廉的江淮。 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會嚴肅地認為江淮不會那么做。 只是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理政,他的心境已經徹底發生了變化。 面對朱高煦的詢問,朱瞻壑目光漸漸變得陰冷。 “倘若有可以代替他的人,且除掉他不會影響朝政,那便教令將他打殺!” “那就這么辦吧?!敝旄哽闶栈啬抗?,從桌上拿起奏疏繼續批閱起來。 朱瞻壑見狀,臉色瞬間變得和睦起來,表情神態轉化之快,仿佛剛才那人不是他。 第516章 自爆 “嗚嗚——”臘月二十,趕在大寒前,王回總算乘坐火車抵達了北京。 來到北京后,他連忙回家沐浴更衣,并向紫禁城趕去。 在他下火車的同一時間,楊士奇、李冕、顏延等人便已經得到了消息。 楊士奇帶著王回故意散播給他的顏延罪證前往了紫禁城,雖說年紀大了腳程慢,但還是趕在王回抵達乾清門前來到了乾清門。 他顧不得喘口氣,便見到王回朝著他走來,而乾清門這里聚集著上百名近來不斷彈劾楊士奇和王回的言官。 見他們二人出現,眾人義憤填膺地朝他們沖來。 “楊士奇,王回,你們兩人禍國殃民,今日我就要為國除了你們這兩個禍害!” 一名五旬文官擼起袖子就準備用笏板開干,王回見狀一拳打在此人臉上,瞬間鼻血橫流。 這文官捂著鼻子往后仰去,幸好被身旁人扶住,不然以他這年紀,恐怕這一拳足以送他歸西。 “王回,你放肆!” “王回,你居然敢在乾清宮門動手打人!” “大漢將軍何在,還不把這狂悖之徒抓起來!” “沒錯!把他抓起來!” 看著王回一拳撂倒一人,原本還氣勢洶洶要群毆王回的群臣紛紛停下腳步,選擇呵斥王回并召喚大漢將軍。 面對他們的召喚,乾清宮門的大漢將軍視若無睹,而他們則是猶猶豫豫不敢動手。 他們本以為王回這人不過中人之姿,想來應該很好對付才對,卻不想這廝出手狠辣,拳拳到rou。 “我看誰敢動他!” 晚了一步的胡季帶著幾名西廠力士一路小跑來到乾清宮門前,將王回護在了自己的身后。 王回見狀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看著眼前這群家伙,不免輕蔑起來。 楊士奇趁著群臣圍攻王回的時候,繞路來到了乾清宮門前。 感受著身后的大漢將軍,他稍微有了些底氣。 “今日要為國除了你這個大害!” “動手!” 一群文官就要動手,王回卻推開一名西廠力士主動走了出來。 “你們這群人也配和我說什么為國?” 王回不懼上百人的包圍,直接與他們正面開辯:“國庫空虛,是我前往江南梳理財政,向朝廷輸送上千萬錢糧?!?/br> “沒有我,你們的俸祿現在能不能發出來都成問題,你們也有臉和我說什么為國?” “放肆!”一名洪武年間活到現在的七旬老臣氣得發抖,用笏板指著王回道: “王惟中,你所說的這些錢糧,不過是你屈打成招,誣陷忠良之士所獲得的錢糧罷了!” “放屁!”王回選擇了最簡單直白的回擊,把那七旬老臣差點氣得背過去。 不等那老臣反應過來,王回怒叱道:“本官在江南查抓了三萬多人,卻審出一千多萬貫錢糧,倒是請李御史告訴本官,什么樣的忠良之士能積攢如此多的錢糧?” “別告訴我,你們這群人連朝廷科舉基本的算術都不明白!” 王回一席話,頓時說得眾人啞口無言。 確實,如果是清廉的三萬多官吏,那肯定是拿不出一千多萬貫錢的。 江南官職最高的南京戶部尚書蹇義,每年也不過才八百多貫,其余官員就更別說了。 如果王回所爆出的數額是真的,那這三萬多人平均貪了最少三四百貫,這比他們這里許多人都要富裕太多太多了。 一時間,群臣被王回說的啞口無言,王回見狀也直接推開群臣,向乾清宮門走去。 他看到了站在那的楊士奇,心里暗罵一聲老狐貍,但還是作揖笑臉道:“楊尚書……” “王閣臣……”楊士奇也作揖還禮,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似乎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楊尚書也是來上疏的嗎?” “正是……” 二人一番試探,王回這才對班值太監行禮道:“請公公幫忙通傳,就說殿閣王惟中,禮部楊士奇求見陛下?!?/br> “陛下已經吩咐過了,二位若是上疏,直接進去便是?!?/br> 班值太監側過身子,兩名大漢將軍也拉開了宮門。 二人聞言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回禮向乾清門內走去。 就在他們走入乾清門后不久,李冕和顏延這才姍姍來遲。 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二人簡短小跑一段距離都氣喘吁吁。 當他們來到宮門前,那班值太監卻抬手攔截道:“二位大人,陛下說了,今日只見兩位大臣,如今已經有兩位進去了?!?/br> “這……”李冕看向顏延,發現對方也臉色不好看后,兩人也不敢鬧什么事情,畢竟心里對皇帝的懼怕從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