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節
江淮累功升遷至從四品云南布政使司左參議兼督糧道,張渤海升遷正五品云南按察僉事。 車里的陸愈功績雖然不如江淮和張渤海,但還是被調往了河南擔任按察僉事。 雖說是平調,但河南按察僉事可比車里知府的份量重太多了。 “夏原吉之所以拒絕我們,恐怕是因為地方衙門確實需要他們?!?/br> 王渙凝重說著,朱瞻壑也頷首道:“人才誰都想要,你派人與陸愈溝通沒?” 他側目看向王渙,王渙頷首:“已經聊過了,陸愈已經承諾愿意以殿下馬首是瞻?!?/br> “那就行?!敝煺佰质栈啬抗?,打開了最后一封信。 這信的內容主要是在說朱瞻圻得到拔擢的事情,朱瞻壑聞言卻皺眉惱怒的看向王渙:“我什么時候叫你查我兄弟的?” 畢竟是長兄,而且朱瞻壑還比朱瞻圻大了五歲,所以朱瞻圻是他記事以來就一直帶著的兄弟。 雖然兄弟之間也有摩擦,但朱瞻壑并未將自己這個聽話的弟弟當成什么對手。 “臣只是覺得,您需要什么都掌握,什么都明了,所以才派人打探了消息?!?/br> 王渙面色如常,顯然在他看來,皇帝就得什么事情都要知道,哪怕是親兄弟也得調查,更別提朱瞻圻只是朱瞻壑的異母兄弟了。 “以后這種事情,先問過我再做!” 朱瞻壑臉色陰沉如墨,但他也知道王渙是為了自己好,所以并沒有叱責。 “是……”王渙雖然應下,但有些事情他卻不準備詢問朱瞻壑。 “二殿下武略非常,對長山蠻下手也干凈狠辣,雖說他并未有什么僭越的心思,但殿下您還是需要好好防備?!?/br> “陛下那邊,聽聞已經下旨,若是二殿下明年能繼續獲功拔擢,便會繼續延長他參軍的時間?!?/br> “這對您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br> 王渙將朱瞻圻那邊的事情都和朱瞻壑交代了清楚,甚至連宮城之中的情報也告訴了朱瞻壑,而這讓朱瞻壑臉色一變。 如果說王渙只匯報朱瞻圻的事情,朱瞻壑尚能明白他是為自己好,但他匯報宮城之中的事情,就說明王渙的舉動并非他個人意志來驅使,而是因為別人。 能調動王渙的人,只有自家父親…… “是我爹讓你告訴我這些事情的?” 朱瞻壑眼神復雜,王渙閉口不談,而他這舉動便說明了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br> 朱瞻壑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他一直覺得自家父親對大伯、三叔很好,但現在看來,自家父親也不只是表面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殿下,容臣再說一句……” 王渙作揖,朱瞻壑沒有回應,可王渙依舊道:“即便是自家兄弟,也需要有足夠的防備心才行?!薄爱斈瓯菹率諒湍暇r,大殿下心里又何嘗不想登臨帝位,只是苦于實力不夠罷了?!?/br> “如果大殿下實力足夠,現在的情況恐怕就很難說了?!?/br> “以臣看來,您的實力并不足以壓制二殿下,能依仗的僅有黔國公府和武定侯府,但陛下絕不想看到您依仗黔國公府和武定侯府?!?/br> “敢問殿下,若是沒有了武定侯府和黔國公府,您還有其它支持您的六軍勢力嗎?” “我……”朱瞻壑想回答有,但仔細想想,他確實沒有什么鐵桿支持他的其它軍隊勢力。 “陛下當年曾經說過,槍桿子里面出政權,而殿下只注重廟堂,不注重拉攏將領,這么做遲早要吃大虧的……” 王渙提醒了朱瞻壑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朱瞻壑也知道這是自家父親讓王渙來教導自己。 沉吟片刻后,朱瞻壑這才開口道:“你替我給孟懋、王戎、大兄他們送去消息,讓他們來我的院子吃頓飯?!?/br> “是!”王渙松了一口氣,他最擔心朱瞻壑還在堅持在隴川時的迂腐。 現在朱瞻壑既然想通了,那朱瞻圻那邊即便不斷拔擢也沒用,他畢竟是庶子,何況張貴妃的娘家并不如自家殿下的強大。 想到這里,王渙躬身回禮,緊接著為朱瞻壑安排去了。 朱瞻壑見狀回到了衙門內,與正在逗弄太孫子的朱棣作揖道: “爺爺,孫兒與孟懋、王戎大兄他們約了飯食,便不與您今日共用晚膳了?!?/br> “嗯?”朱棣聞言略微詫異的看向自家大孫子,他沒想到大孫子突然開竅了,居然懂得拉攏人了。 “好,你這段時間在軍中多走動走動,和將領們熟絡熟絡?!?/br> 朱棣本就覺得大孫子過于正直,正直放在大臣身上很好,但放在皇帝身上就不行了。 現在聽到大孫子居然開竅,他自然沒有不支持的道理,甚至還提醒起他多和將領走動。 朱瞻壑聞言,當即也知道過往的自己確實做的不太好,居然連寵溺自己的爺爺在得知自己的做法后都選擇支持,這說明他本該很早就做這件事,但他一直拖到了現在。 “那孫兒告退了……” 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朱瞻壑轉身離開了衙門的正廳。 也在他開竅的同時,漠北諸部已經開始前往忽蘭忽失溫匯合。 得知阿力臺的舉動,在路上的馬哈木尤為生氣。 “這個蠢材,還沒開打就露怯,說好的里應外合,現在成為了堂堂之陣,這要怎么打?” 黃昏下,帳篷內,馬哈木臉色陰沉痛斥阿力臺,坐在他面前的也先和脫歡也臉色不好看。 “阿布(父親),我們能還要去摻這趟渾水嗎?” 脫歡性格穩重,老實說他并不想和大明撕破臉皮,甚至他認為他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出賣阿力臺來換取一份投名狀,以此來和大明保持和平關系。 朱棣和朱高煦始終會死的,當十幾年的狗沒什么,延續部落才是他們應該想的事情。 “怎么,你害怕了?” 馬哈木臉上浮現不快的表情,脫歡皺眉道:“上次作戰,明軍戰力斐然,我們明顯不是對手,這次明軍的騎兵幾乎與我們相當,真打起來很難說?!?/br> 脫歡沒說的太難聽,在他看來,真打起來不是很難說,而是一邊倒的屠殺。 “也先,你覺得呢?” 馬哈木質問自己的孫子,而年輕的也先聞言則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當年的一戰,但當年他們被明軍逼著前往盆蘭州就足以說明明軍的實力如何。 “哼!”見他們父子二人猶猶豫豫,馬哈木冷哼一聲: “我從沒想過要從正面和他們作戰,我想的只是讓他們退兵,或者借他們的手除掉阿力臺和太平、把禿孛羅他們?!?/br> “只要他們遭受重創,然后我們再將他們吞并,那我們就能慢慢休養生息,在日后尋找機會?!?/br> “可明軍有火車……”脫歡還想勸說自家父親,馬哈木聞言卻大笑道: “脫歡,你還真的相信他們的鬼話???” 顯然,馬哈木根本不相信有什么能日行千里,運輸數千石糧食的存在。 他與把禿孛羅、太平、阿力臺不同,這些人可以借助互市資格前往大明,同時能看到關于火車的蹤跡,但馬哈木不行。 他在盆蘭州待了那么多年,根本不知道現在的大明和以前大明有多大的差距。 火車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太平幾人為了讓自己加入聯盟而胡謅的鬼話罷了。 “如果沒有這東西,那明軍怎么能運送足夠五萬騎兵吃的糧食豆料來海喇兒?” 脫歡質問自家父親,馬哈木卻依舊執拗的擺手:“不過是調動了足夠多的民夫罷了?!?/br> “這也說明,朱棣為了打這一仗耗費了不少錢糧?!?/br> “一旦這次他們無功而返,那接下來好幾年他們都不會再對漠北用兵,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br> “按照我之前交代的,遭遇戰事不要著急,避免和明軍作戰,主要以sao擾他們糧道為主?!?/br> 馬哈木繼續著自己的計劃,脫歡聞言只能無奈點頭。 在他們籌謀計劃的同時,遠在大漠以南的北京城武英殿卻迎來了新一輪的爭吵。 “出口和內銷是兩條路子,出口已經飽和,而且各國金銀開采速度不如朝廷?!?/br> “現在許多藩屬國都在因為金銀問題而在減少和朝廷貿易,他們能出口給朝廷的也不過就是香料,一年積累的財富還不夠一艘船的布匹?!?/br> “現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推行蒸汽紡織計劃,我不同意?!?/br> 清晨、武英殿內,徐碩冷著臉表明態度,楊溥、楊榮等人也看著王回,面露不善。 薛瑄夾在兩方之間,不禁汗流浹背,而王回面對三人的冷臉,自是臉色陰寒。 “如果不推動蒸汽紡織,那朝廷的財政最多三年就會出現問題,更不用說今年朝廷還要對西南用兵,又得調撥二百萬貫?!?/br> “南征北戰,興修工程,今年負支出最低也要一千二百萬貫?!?/br> “你們來說說……這筆錢,怎么解決!” 王回站起身來拍在桌子上,聲音大得讓人耳膜生疼。 朝廷的財政出現問題,現在只有蒸汽紡織化能解決問題,這群人以百萬織工生計為借口,卻不想想朝廷如果沒錢了,那就不是百萬織工的事情了。 “開源節流,當下完全可以將各地工人的工錢下降?!?/br> “對,老實說朝廷給的工價太高,雖然惠民,卻損傷了朝廷?!?/br> 楊榮與楊溥實事求是的討論著工人工價問題,而這個問題是繞不過去的問題,因為在現有的工程中,工人工錢在工程耗費的占比達到了四成半,剩下五成半才是材料費用。 王回自然也知道降低工人工錢可以解決許多事情,但問題是現有工程基本都在北方,而北方又以新政派為主。 降低工人工錢,這對于他們來說等于剜rou補瘡。 “我看不是吧?” 王回自然不會干這種剜rou補瘡的事情,他要是敢干,他這個位置明天就得被別人頂上,所以他只能說道: “大明朝一萬萬百姓,每年起碼要消耗五萬萬鹽,這些年鹽政改革,地方鹽稅每年都在提升,去歲除去江南,其它兩京十三地更是達到了二百八十萬貫?!?/br> “江南之地占據朝廷五分之二的人口,怎么去歲的鹽稅才八十萬貫?” “我看這鹽稅就是被某些人給中飽私囊……” “王惟中!”楊溥猛然站起,王回也絲毫不懼:“怎么!敢做不敢認?!” “這還只是鹽政,江南的茶政我還沒提!”王回走出自己的位置,走到了徐碩幾人面前,步步緊逼道: “國初在南直隸嚴禁私茶,正因如此,南直隸的茶稅收入達到六十余萬之多?!?/br> “眼下距離國初已經過去三十多年,南直隸的人口翻了一半,但去年怎么茶稅才上交了七十四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