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節
“要我說,朝廷如果早幾年在江南推行新政,你這脾氣早就被磨平了?!?/br> 陸愈端起茶試探性抿了一口,確定不燙后才慢慢細品起來。 于謙沒有回話,只是低頭煎茶。 今日是正旦,便是他這種大忙人,也能在這一日好好休息一天。 “這報紙上說,朝廷準備修建好幾條鐵路,其中也包括了隴川的那三百多里鐵路?!?/br> “這些鐵路耗費上千萬貫,想來都是發行國債獲得的錢糧?!?/br> “這是件好事,如果隴川與我們的氣候相差不大,如果隴川可以做成這件事,我們也可以效仿他們來種植一些經濟作物?!?/br> “比起他們,我們的優勢更明顯,瀾滄江就在我們身旁,完全可以好好利用?!?/br> “老撾土司雖然貧困,但甘孛智、占城、暹羅都有一定的實力?!?/br> “cao作得好,車里府二十余萬百姓的生計就不用全賴耕地之上了?!?/br> 陸愈的話很是悅耳,于謙卻一句不回應,他就是這樣的脾氣。 瞧著他,陸愈也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他搖頭的同時,一名青年走入了書房之中,對二人作揖。 “大哥,廷益兄!” 二人聞言向他看去,卻發現是自家弟弟陸渾出現在了衙門。 “大哥,你的俸祿我已經拿到了,廷益兄的俸祿得自己去領?!?/br> 陸渾倒是沒有避開于謙,看得出他與于謙關系也十分不錯。 從陸渾手中接過一吊面額百文的銀幣,陸愈也不嫌棄什么,直接將其收了起來。 經過二十多年的金銀流入,加上大明銀行的開辦,現在的官員俸祿都是發現錢。 作為正四品的車里府知府,陸愈的俸祿是每月十二貫,每年一百四十四貫。 此外,由于是偏遠之地,年末還會多發兩個月的俸祿,故此全年下來他能到手一百六十八貫錢。 若是陸愈愿意貪腐,一百六十八貫,也不過就是他稍微盤剝就能得到的東西。不過這么對比,并非說這筆錢很少,反而該說略多。 一百六十八貫,這錢足夠在江南買十畝地,亦或者在南京或北京購置一套占地五畝的四進出宅子了。 若是拿來買糧食和雞鴨魚rou則是根本就吃不完,畢竟算下來,陸愈的俸祿是每日四百六十文。 相比較辛辛苦苦勞作一日也不過十幾二十文的偏遠地區百姓,陸愈的俸祿不可謂不高。 哪怕是只有正六品的于謙,每年俸祿也有五十貫,每日俸祿一百三十多文。 比起那些貪腐的家伙,他們手里的俸祿少得可憐,但比起普通百姓,他們的日子可就十分滋潤了。 盡管朱高煦說過,每任皇帝登基都會提高官員一成俸祿,但實際上有的時候不止提高了一成。 例如洪熙年間內地的正六品官員俸祿四十貫,折米為一百三十石,而洪武年間正六品官員俸祿不過一百石。 洪熙年間的正六品官員俸祿,比洪武年間高出了近三成。 于謙的五十貫年俸,別說養家,就是再養一個小妾都毫無問題。 “好了,我也領俸祿去了?!?/br> 畢竟是新年,于謙也不太想在陸愈這里逗留太久,他也有自己的家人需要照顧。 領了俸祿,然后好好回家享受這一日的休息才是他想做的事情。 “慢走,我便不送了?!?/br> 陸愈輕笑,于謙也懶得理會,徑直走出了書房。 在他走后,陸愈的笑容才慢慢舒緩,瞧著他的背影搖頭道: “這廝若是能在車里當一輩子御史也不錯,就他這個性子,去到內地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br> 嘆氣一聲,陸愈便與弟弟討論起了在昆明就讀中學的事情。 與此同時,距離此地數百里外的隴川府也開始刊登起了招募工人的消息。 “號外號外!《隴川月報》有消息,隴川鐵路不日即將修建,元宵節后開始募工,每日工價四十文,先到先入選,報名地點在報紙上!” “我要一份!” “我也來一份!” “我要一份!” 南甸縣街頭,隨著幾個人在街上叫賣,不多時他們身上的報紙便被人搶購一空。 拿著幾十文錢,他們興高采烈的前往了縣內的報社繼續購買報紙。 在一處酒樓里,江淮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不免浮出笑容。 “這條鐵路,終于要開始修建了……” 從他身旁走出,張渤海臉上也掛著笑意:“有了這條鐵路,隴川百姓的日子就舒服了?!?/br> “只可惜,我們這里不能通往昆明府,不然……唉!” 張渤海還在想著所謂的鐵路,江淮聞言則是苦笑搖搖頭。 他比張渤海要看得開,既然工部說修不了,那就不修就行了,隴川的百姓能過得好,那他這個隴川知府也就有真功實績了。 “文清,有消息來了!” 在江淮與張渤海聊著天的時候,身著吏員常服的高觀拿著一份加急走上了酒樓的三樓。 江淮見狀,表情立馬由松散變得凝重,上前接過加急將其打開。 高觀與張渤海見狀,當即側過身去,沒有打探加急的消息。 看完加急,江淮并沒有因為朱瞻壑即將到來的消息高興,反而是頭疼。 除了這件事外他更頭疼的是徐碩被調走這件事情,要知道徐碩對隴川的支持力度很大,他被調走,無疑對對隴川帶來打擊。 還好繼任的人是趙軌,他與徐碩的交情很深,并且很支持發展隴川的鐵路。 加急中,趙軌讓江淮放心,并聲稱隴川鐵路就是云南的咽喉,只要隴川鐵路開通,那昆明、大理等府的物資就可以走幾百里陸路前往南甸,隨后用隴川鐵路輸送商品前往西洋。 數百里山路,與前往交趾、長江的路程差不多,困難程度也差不多。 與其和江南做生意,不如直接省去江南這個中間商,直接由云南布政司與西洋溝通。 此外,朝廷已經批準開設云南市舶司,市舶司駐地為蠻莫縣,等鐵路竣工就開始運營。 “太好了……” 瞧著趙軌給自己的承諾,江淮總算松了一口氣。 只是他一想到朱瞻壑要來云南,心里還是不免緊張起來。 與此同時,酒樓下也出現了幾名騎馬而來,身穿鴛鴦戰襖的騎兵。 瞧見他們,江淮便知道他們是來尋自己的,因此連忙走下酒樓。 兩方在二樓碰到,而他們也熟悉江淮,所以沒有拖泥帶水,直接作揖道:“江知府,伯爺讓把這封信交給您?!?/br> “好!”接過信,江淮對二人作揖表示感謝送信,高觀見狀則是笑著將手搭在兩名兵卒的肩膀上,摟著他們下樓去了。 給人打點什么的,讓江淮和張渤海出面有點有失尊貴,還是他這個吏員來做比較好。 在高觀他們走后,江淮他們回到了三層的雅間之中。 拆開信件,內里內容無非就是宮里有了旨意,敕令云南兵馬清剿境內所有土寇匪患。 顯然,這與朱瞻壑的到來有關,而江淮并不覺得奇怪。 “我們這次,恐怕有些麻煩了?!?/br> 江淮不好與張渤海說朱瞻壑的真實身份,所以只能說道:“武定侯府的一位勛貴子弟要來我們這里擔任吏員?!?/br> “武定侯府?”張渤海略皺眉頭,思考了片刻才繼續道:“就是當今皇后殿下的娘家?” “對!”江淮點了點頭,并不覺得張渤海輕視武定侯府。 自郭英病逝,武定侯府便陷入了后繼無人的局面,不僅僅是他們,許多洪武年間的勛府都在陷入這種局面。 說到底,隨著明軍編制從二百多萬衛所兵縮減到如今七十萬戰兵,與之減少的不僅僅是兵員,還有官職。 在官職緊缺,外部壓力依舊很大的情況下,軍隊采取的自然是能者上,庸者下的競爭制度。 許多洪武年間的開國勛府雖然祖輩厲害,但并不代表子孫就厲害。 開國那么多公侯伯爵,現如今以二代身份還活躍的,也只有曹國公李景隆、黔國公沐春,以及穎國公傅讓、廣南伯傅茂了。 至于三代,當下也沒聽說有什么出色的三代冒出頭來。 武定侯府除了一個郭鏞外,其余人似乎沒有什么值得夸贊的,而郭鏞這種能力的人在六軍都督府多如過江之鯉。 “畢竟是陛下的親戚,清剿山寇匪盜也算正常?!?/br> 張渤海沒有往其他方面想,畢竟誰會相信皇帝把太子派到西南邊陲之地? 哪怕往前數兩千年,皇帝和諸侯王也僅僅只是派子嗣前往北邊,亦或者在長江兩岸罷了。 如果不是江淮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總之,到時候我會安排他的?!?/br> 江淮倍感頭疼,交代了一句話后,便準備等朱瞻壑來到后,由高觀帶著他治理一下地方。 以他對朱瞻壑的了解,朱瞻壑應該不會鬧出什么事情來,如果真的鬧出事情,那很有可能是和貪官污吏大打出手。 盡管江淮對自己治下的隴川有自信,但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唉,回家吧?!?/br> 搖搖頭,江淮卻也沒了喝酒的心思,只想著回家好好想想應該如何在保護朱瞻壑的情況下,讓朱瞻壑了解西南民情。 不同于他的煩惱,此時的朱瞻壑還在為半個月后的遠行而高興。 “爺爺,屆時孫兒回來,便好好與您說說那滇西之地的風采!” 大明宮里,一場家宴在這里舉辦著,養心殿內坐著十數人,基本都是朱高煦的子嗣。 四十三歲的他已經育有九子六女,好在他記憶力比較好,加上他知道李世民、朱棣在歷史上犯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