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節
他原本以為是乘客坐船,然后在河對岸的火車站乘車離去,卻不想居然不是。 想到這里,他好奇的往外看了看,果然看見火車??吭谝粋€類似港口的地方。 此刻的它正緩緩的向前方駛去,不多時便感覺一陣搖晃,隨后朱瞻壑就看到了一艘巨大的馬船。 它停在船舶位中,左右是混凝土延伸進入水中的碼頭道路。 由于活動空間小,故此船只甲板上的鐵軌倒也很容易固定。 看著火車緩緩停在了船只甲板的軌道上,朱瞻壑這才下車打量起了這艘巨大的馬船。 “火車過河都是這種過嗎?” 朱瞻壑好奇詢問,下車的駕駛員聞言作揖道:“回殿下,自然不是?!?/br> “通常都是人車分離,乘客乘船去對岸重新換乘火車?!?/br> “之所以今日會把車開上船,全因這車廂是特制的,河對岸沒有這種車廂罷了?!?/br> “就連這艘馬船,也是臨時改造的?!?/br> 駕駛員話音落下,火車進入方向的船尾被放下木板固定,火車的車輪也被機械抱死。 很快,這艘船開始在黑夜中向前駛去,朱瞻壑走上船首的位置看了看,盡管黑乎乎一片,但他還是能聽到浮冰撞擊船體的聲音。 遼河入??诘钠骄钤谡稍S,盡管寬度不過百步,但由于河道之中沒有沙洲,故此工部考慮到技術問題,所以沒有修建高橋。 只是一字時,船只便抵達了遼河東邊。 朱瞻壑沒有上車,而是下船站在碼頭上,看著另一節火車頭將火車及車廂拉下。 原本的火車頭被拉下來送去檢修,一個新的火車頭和駕駛員接手了剩下的路程。 走上車廂躺下,熟悉的汽笛聲再次響起,將他往北方帶去。 一個時辰后,天色已經開始明亮,出現在窗外的是已經消融的積雪,以及泥濘的農田。 許多百姓早早起來,但他們并不是來耕種,而是走出散步。 這里的百姓與京城百姓的穿著打扮無二異,看得出是一個很富裕的地方。 “這遼東百姓的耕地也不多,怎么都是穿絹戴錦的?” 朱瞻壑拿著報紙好奇詢問,坐在他房間里負責保護他的西廠力士回答道: “遼東百姓的收入,主要是家中的工人和吏員,此地的礦工工價每日一百二十文,而煤炭、牛羊等價格又便宜,故此才有閑錢買絹錦綢緞來穿著打扮?!?/br> 力士的話讓朱瞻壑咋舌:“如此看來,這遼東的普通百姓可比南直隸的普通百姓要過得舒服多了?!?/br> 在朱瞻壑的形容中,普通百姓就是農村的百姓,而遼東的農村百姓能穿絹布,這便足以說明實力。 當然,除了遼東百姓收入高外,更重要的還是隨著江南紡織業開始規范后,各類絲絹綢緞的價格降低,能讓更多百姓享受更好材質的成衣。 這還是朱高煦沒把蒸汽機投入紡織業的情況下,畢竟現在大明要解決的是百姓的就業問題,在江南沒有新產業前,貿然推動紡織業進入蒸汽時代,這對江南百姓無疑是一種沉重打擊。 “渤海和遼東,誰的日子更舒服?” 朱瞻壑好奇起來,力士聞言也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渤海?!?/br> “渤海有牧場、大片耕地和各類工場,加上人口較少,各家各戶與朝中文武官員沾親帶故,日子很難不舒服?!?/br> “這東北鐵路修建完工后,據聞便要著手開始修建長春至吉林的鐵路了,屆時有渤海水運和鐵路加持,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br> 朱瞻壑聞言頷首,隨后便沉默著繼續翻閱報紙。 三個時辰后,隨著火車緩緩??空军c,朱瞻壑他們也來到了如今東北鐵路最北端的鐵嶺站。 這里來往的乘客商賈繁多,主要是販賣比較耐儲存的南方蔬菜,以及南方的紅糖、白糖等商品。 走出火車站,他們換馬車向北趕路。 雖然是馬車,但由于渤海是最早制作水泥的地方,故此渤海許多官道早在二十年前就開始鋪設水泥。 這點,朱瞻壑感受的十分清晰。 從鐵嶺前往韓州路上基本是夯土路的官道,但在進入長春地界后,夯土路瞬間變成了平整的水泥路。 馬車在這樣的水泥路上速度并不算慢,每個時辰也能走四十里,只是需要再抵達驛站后換馬罷了。 渤海的牧場隨處可見,大片濕地草場被木柵欄圍起來,百姓在柵欄旁種植柳條,牧群就不敢逾越這些柵欄。 乘坐馬車的時候,偶爾經過一些年紀較大的馬場時,數百上千馬匹奔馳的畫面讓人倍感澎湃。 江南的羊rou即便在兩京鐵路抵達鳳陽境內都依舊高達每斤十五文,而在這里卻只需要十二文。 不僅如此,一些培育的rou??梢噪S意屠宰,價格更是便宜,每斤約十文。 哪怕就連豬rou在這里也極為便宜,與牛rou同價,僅十文。 這樣的物價,莫說在江南,就連在北平都難以享受到。 “等鐵路貫通,這些牛羊就可以乘車南下,供南方百姓食用了!” 朱瞻壑在馬車里看著窗外的牧場,臉上笑意濃厚。 除了絲絹及糖類的價格較高,渤海境內各類商品價格似乎都十分低廉。 高人工、低物價是渤海的現狀,各縣各鎮水泥道貫通。 明明只是都司,可情況卻比那些有布政使司管理的地方還要富裕,這一切都是政策傾斜帶來的成果。在渤海,牛羊rou與糧食根本不愁賣,朝廷每年都會從這里運糧前往大寧和遼東乃至北平。 一旦鐵路通車,這里將會成為北京的糧倉,每年可以運出近百萬石糧食來緩解北京和大寧的糧食問題。 在這里,百姓穿絹布是常態,他們不會像南方的百姓一樣,干活時擔心把衣服磨破而赤膊上身,甚至連布衣都懶得換,穿著絹衣就在田間走動干活。 雖然只是三月中旬,當地土地并不好耕種,但閑來無事的人也會去應聘工人,前往礦場工作。 唯有前往礦場時,他們才會穿上不太舒服的粗布麻衣。 渤海糧價每斤僅二文,礦工勞作一日便可獲一百二十文工錢。 若是算上酒rou,那勞作一日足夠一個人在家中吃酒喝rou七八天時間。 渤海僅六十萬人口,算下來也不過才十余萬戶,而從這里走出的軍士便多達四萬。 用西廠力士的話,那便是隨便抓一人,興許他的親戚便是某個衛的指揮使,甚至是都指揮使。 面對這種現象,朱瞻壑并沒有感嘆,而是隱隱擔憂。 只是渤海的政策都由自家父親制定,而這里也確實是龍興之地,政策傾斜也實屬正常。 經過長春城,昔年廢墟的長春被建立起來后,如今已有數萬百姓居住其中,大多以在就近官營礦場工作為生。 簡單逛了逛,朱瞻壑便北上前往了松原,乘船抵達了鶴城衛。 來到這里,渤海的那種繁華才漸漸褪去。 鶴城衛與幾年前沒有太多變化,唯一的變化可能就是開墾的荒地變多了。 此前朱瞻壑隨朱棣北征時,這里的耕地頂多出城五六里便開墾結束,而今卻需要走出八九里才行。 這是一件好事,代表著它們開始漸漸自給自足,除了作戰還需要依靠渤海運糧外,其余時候很少需要從外界運糧。 再過幾年,這里恐怕就可以囤積糧食,供給燕然都司了。 想到這里,朱瞻壑加快了腳步,最終在三月尾巴抵達漠北東部的海喇兒城。 這是燕然都司過去幾年的駐地,聚集的兵馬為二衛一萬一千二百人。 不出朱瞻壑的預料,他領到的軍籍牌果然是總旗官,而他也將以一個總旗官的身份在這里渡過一年的戍邊時間。 “陛下,殿下抵達海喇兒城了?!?/br> “我看到了?!?/br> 四月中旬,在亦失哈的提醒中,朱高煦將朱瞻壑寄來的家書看完。 信中,朱瞻壑隱晦提出了渤海與其它地方發展的不平衡,對此朱高煦也只是無奈。 朱瞻壑雖然二十一歲了,但他接觸的權謀卻近乎沒有。 渤海是龍興之地,還是渤海派的老巢,如果渤海都經營不好,那他怎么去經營其它地方? “這孩子有些天真,希望戍邊結束,南下云南后,他能改改這態度吧?!?/br> 朱高煦對朱瞻壑的話做出點評,亦失哈也頷首道: “這些話若是被下面人聽到,恐怕奏疏是少不了了?!?/br> 亦失哈也清楚,自家陛下靠的就是渤海這個基本盤來推行新政,如果朱瞻壑繼續口無遮攔的評價渤海,那難免會引起不少人不快。 說到底,朱瞻壑還是被保護的太好。 朱棣和朱高煦都經歷過少年時被朱元璋教訓的經歷,可朱瞻壑沒有。 朱棣十六歲被朱元璋派遣前往鳳陽了解民生疾苦,又與徐皇后婚娶,二十歲就藩訓練自己的護衛,三十歲突襲乃兒不花。 朱高煦十三歲入京讀書,接受傅友德、馮勝調教,被朱元璋連哄帶嚇改了性情,又被朱允炆軟刀子針對。 十五歲去了渤海就藩也不能休息,征西陽哈,守雞西關,血戰哈剌兀。 十七歲北征兀良哈,搗毀兀良哈禿山。 二十歲起兵靖難并攻破南京,即太子位監國,二十二歲推行永樂新政…… 在亦失哈看來,自家陛下的經過,古今往來還真沒人能比肩,同樣的年紀,李世民雁門關救隋煬帝,可自家陛下已經搗毀兀良哈禿山了。 李世民因病而兵敗淺水原時,自家陛下已經虎踞遼東,渡海拿下登萊二州。 李世民柏壁鏖戰宋金剛時,自家陛下已經攻破南京城,扶父即位。 古往今來,還有誰能以同樣的年紀勝過他,這點亦失哈想不出來,甚至覺得今后也不會再有。 拿他對比自家太子對比,著實有些難為人了。 “漠北這幾年不會有什么戰事,但始終還是防備點好,你和胡綸與王戎、孟章交代一聲?!?/br> “奴婢領命”亦失哈應下,而這時班值太監也送來奏疏。 “陛下,禮部送來奏疏,帖木兒國國主沙哈魯遣其長子兀魯伯、次子依不喇、三子貝孫忽,以及四子蘇玉爾和五子居其出使天朝,使團人數三千余人,是否接待?” “有朋自遠方來,自然要好生款待?!?/br> 朱高煦瞇了瞇眼睛,他很清楚這是沙哈魯對大明實力的一次試探,故此他開口道:“讓曹國公好好款待使團,另外讓使團走河西、寧夏、河套、大同的路線入京?!?/br> “奴婢領命!”班值太監退下,亦失哈也躬身道:“陛下,這沙哈魯的使團來者不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