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節
“是?!币嗍Ч勓员悴辉匍_口,只是過了片刻讓人端來了夜宵。 朱高煦雖然吃的不算特別好,但吃飯的次數還是挺多的。 一盤烤羊排,外加一碗棋子面便是夜宵,而他也一邊吃一邊看那舞蹈。 看了許久,似乎覺得有些乏了,他這才揮了揮袖子:“都退下吧,今日到此為止?!?/br> “臣等告退……” 樂聲停下,樂官率領樂師樂女紛紛退下,朱高煦也偏頭看向亦失哈:“南北之事如何了?” “北邊陛下應該已經抵達全寧,孟章率領甘越已經在肇州等著陛下消息了?!币嗍Ч晳T了朱高煦的思緒跳脫,因此在他提問后便不假思索回答起來: “南邊遷徙發配了五萬六千余人,大部分都在紅河以北的地方建設混凝土石堡來籌備百戶所,有一百二十個百戶所石堡,分布整個紅河以北?!?/br> “此外,沐春等人已經撤兵,如今安南僅有傅讓麾下的兩萬八千東路軍,以及遷徙過去的一萬二千屯兵,還有海軍的一萬八千多人?!?/br> 亦失哈匯報完,朱高煦將手中吃光的一根羊排丟在餐盤中,擦了擦嘴:“也就是說,安南僅有兵四萬?!?/br> “回殿下,是如此?!币嗍Ч姓J過后也詢問道:“鄭和詢問什么時候船隊可以繼續南下?!?/br> “讓他酌情決定,如果兵員不足就返回廣州招募?!敝旄哽愣似鹌遄用?,吃了一口后才吩咐起來。 整個過程中,亦失哈總是不斷點頭表示知道了,朱高煦則是在詢問了南北之事后提及了江南的事情:“今年的鄉試卷子都發下了嗎?群臣看到后有什么反應?” “反應不小?!甭犞旄哽阍儐栠@件事,亦失哈面色略微凝重,可朱高煦依舊穩如泰山。 鄉試通常在八月初九舉行,考試主要分為三場,第一場主要是三道四書題,四道經義題,以及五言八韻詩一首。 第二場則是以五經題,詔判表誥題為主。 第三場則是以當下時務的五道策題為主,需要考生根據結合經史典籍,根據當時的時事政務發表議論或者見解。 從這三場考試的內容上可以看出,儒家經學是鄉試的主要核心內容。 鄉試若是考中,便可稱舉人,其中第一名則是稱解元。 對于這些東西,朱高煦不能說都做了更改,但也不能說保留了很多。 三場考試沒有變化,但第一場的四書經義題目只有六道,新增算術一道。 第二場的五經題,詔判表誥題沒有做出更改。 第三場的策論被精簡,給出的題目有四道,分別是國外、藩屬、政務、軍事等四道策論。 這四道策論的題目,分別是“韃靼與大明問題”、“大明與藩屬問題”、“朝廷內政要務問題”、以及“朝廷軍事兵馬問題”。 韃靼與大明是軍事和、政治、外交問題,與藩屬是外交和經濟問題,朝廷內政要務則是對民間那些雜項和胥吏盤剝的問題,朝廷軍事兵馬主要以衛所制度作為問題。 這些策論如果能冒出幾個驚艷之才,那朱高煦就沒有白出。 另外單從科舉制度來看,朱高煦的改動不大,只是增加了算術,并將策論的回答范圍放寬,讓考生可以從經史典籍之中走出,以當下眼光討論當下問題。 雖說改動不大,可科舉的一點改動,都需要考生們花費百倍時間來學習揣摩并回答問題。 地方上的考官們不敢透露題目內容,因為他們清楚誰敢透露題目內容,朱高煦就敢派錦衣衛和都察院拿人。 “今年我們手下的胥吏和學子,有人參加科舉嗎?” 朱高煦詢問亦失哈,亦失哈聽后也頷首道:“報名會考一千六百四十七人?!?/br> “數量不算多,想來還是心虛?!敝旄哽懵牭綌殿~搖搖頭,不過卻也理解。 說到底,關外學子的底蘊太薄了,在四書五經的賽道上肯定拼不過江南的傳統儒生。 朱高煦放開關外科舉,只是想看看有多少人敢于報名,而不是真的想要多少人考上科舉,奪得進士的位置。 北卷的解釋權在朝廷手里,而朱高煦和朱棣就是朝廷,通過建文遺留舉薦制走上來的第一批那數千名關外官員就是日后北卷的考官。 對于這批官員,沒有人能彈劾他們的出身問題,畢竟真要討論起來,他們那群人的屁股也不干凈。 別的不提,就拿眼下的殿閣大學士楊士奇來說,他就是走舉薦制的捷徑,而像他這樣的人還有不少。 朱高煦之所以在當初的靖難之役中沒處置他們,就是留著他們來牽制地方上的各股勢力。 兩邊都不干凈,那占絕大多數的關外派就占便宜了。 “對于參加科舉的考生給予鼓勵,考不中也不要緊,讓他們加深學習便是?!?/br> 朱高煦瞥了一眼亦失哈,并緩緩從榻上起身。 兩旁太監為他穿了鞋后,他才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高掛的月亮,不由想到了北上的朱棣,臉上也藏不住了笑意。 “老頭,在北邊玩的開心點吧……” 第331章 高麗者魚鱉也 “咳咳……”“這土腥味……” 五月中旬,大軍北上的第七日。 興許是為了給北征增添難度,總是原本四月就該結束的沙塵,居然在五月中旬再度刮起。 本該艷陽的天氣,此時此刻卻無比糟糕。 一支數萬人的明軍正在草原上行軍,穿梭于一望無際的草原戈壁之中,天空被渾濁的沙塵暴遮蓋,整個大地變得模糊不清。 行軍隊伍的前方,一片枯黃的草叢中隱約可見幾只野兔匆匆而過。 一些弓馬嫻熟的明軍官兵紛紛逐獵這些動物,并在行軍路上尋找著可以采摘的草藥和野味。 然而,在這掛著沙塵的茫茫草原上動物稀少不提,那沙塵暴更是限制了明軍塘騎的外放范圍,尋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沙塵旋渦迎面而來,掀起的塵土讓明軍官兵不得不掩鼻遮口。 不多時,眼前視野越來越模糊,整個隊伍像是被隔絕了一般。 沙塵紛擾,讓人疲憊不堪。 隨著沙塵暴的不斷襲來,明軍官兵們也逐漸放緩了腳步。 解縉、胡廣、胡儼等江南文官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故此無一不是抱怨,唯有金幼孜與楊士奇等少量官員忍氣吞聲。 “這沙塵跟俺作對,不過現在過了大風的時候,它刮不了多久,不用擔心?!?/br> 馬背上,朱棣瞇著眼睛看著四周昏黃一片的環境,依舊自信。 這種惡劣的環境,別說江南的文臣們,就連北方的武將也叫苦不迭。 好在這沙塵暴真如朱棣所說,只是刮了半天過后便略漸平息。 不多時,天地重新變得清晰,隊伍之中不時有歡呼聲傳出。 看著逐漸清明的環境,解縉等人紛紛覺得不可置信,若不是鼻尖那點土腥味時刻在提醒他們,興許他們都不認為自己剛剛經歷過一場沙塵。 “這塞外天氣,果然如陛下所說的變幻莫測?!?/br> 楊士奇撫須,旁邊的解縉聞言則是拍了拍身上的那身子土,語氣不滿:“這樣的地方,拿下又有何用?” 他這般開口,便再無人敢訴說其它,只能隨從大流。 的確,就百官們這一路北上的所見所聞來說,北方大地除了山東和北平還能見到一些春色,走出塞外則是所見皆為荒漠戈壁。 “這地方曾是水草豐美、牛羊肥壯的疏林草原,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這……臣等不知?!?/br> 馬背上,朱棣感慨萬千,跟在他身后的文官們此時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瞧著他們說不出來,朱棣也神氣道:“在京城看沙盤的時候,俺問過太子這件事,太子翻閱古今書籍這才查到原因?!?/br> “用太子的話來說,這是因為自唐以來的天氣開始發生變化,降雨不足,加上歷朝歷代游牧民族的無節制放牧,才讓這一片曾經水草豐茂的疏林草原變成了現在的沙地戈壁?!?/br> “太子還說了,這地方就是北平風沙的主要源頭之一?!?/br> 朱棣說著自己從朱高煦聽來的話,不過對于這些話,胡廣等人卻嗤之以鼻,認為朱高煦夸大其詞,唯有解縉笑不出來。 作為熟知文史的全才,解縉是研究過不少東西的,其中包括疏林草原、河套草原漸漸消失的時間他也清楚,毫無疑問是從唐朝中后期開始的。 也就是說,朱高煦說的并沒有什么問題,至少就文史這塊來說沒問題,至于其它的古籍就連解縉也不清楚,畢竟他可沒有朱高煦那般幾乎過目不忘的能力。 “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俺們漢人拿了這塊地方,便節制些放牧,總歸能扼制些?!?/br> 朱棣捋了捋大胡子,隨后便抖動馬韁,向著前方趕去。 解縉等人見狀,即便再怎么不情愿,卻還是得跟上去。 風沙過去后,明軍的隊伍重新掌握了前進的節奏,努力朝著目的地穩步前進。 在這片廣袤而又荒涼的草原上,他們迎風前進,一連數日,直到五月十八日才總算抵達了兀良哈禿城南邊。 朱棣拉開望遠鏡看了眼情況,隨后等待塘騎回報。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待塘騎確定了沒有埋伏,朱棣才指揮三萬大軍前往兀良哈禿城扎營,同時對李失、李齊二人吩咐道: “按照時間,孟章應該帶人早早在東南的惱溫江等著了,你們派人去傳他,并運送糧草前來兀良哈禿城?!?/br> “臣領旨!” 面對朱棣的吩咐,李失與李齊各率千余馬步兵向東南奔走。 由于時代水文不同,加上惱溫江常年泛濫,故此現在惱溫江距離兀良哈禿城更近,不過二百里的路程。 朱棣瞧著二人率兵脫離大軍而走,便也指揮徐增壽、李遠等人率領軍隊在兀良哈禿城扎營,同時派出軍中戶部的官員,讓他們率領兵卒去丈量兀良哈禿城外的耕地有多少。 他親自率軍進了兀良哈禿城,瞧著那與六年前毫無變化的城池,他不由得想到了當初自家老二逼他造反的事情。 “俺若是當時動手,恐怕結局就大不同了……” 想到現在天下的兵權情況,朱棣嘖嘖幾聲,倒也沒有過多糾結。 畢竟在他看來,即便朱高煦想要他退位,也不可能在現在這種節骨眼上開口。 朱棣估計等自家老二的四川新政試點成功,并且進而在天下推行新政的時候,恐怕那小子就會想著皇位了。 “俺又還能活幾年呢?” 朱棣抓抓大胡子,不以為意。 南邊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沒個十幾年的功夫,哪有那么容易。 十幾年后,他都說不定快六十了,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