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節
一想到朱高燧一瘸一拐的模樣,朱棣就有些心疼,同時有些惱怒。 “去叫太子來見我!” “奴婢領諭……” 朱棣壓著脾氣讓王勉去傳朱高煦,王勉也只能心虛的去傳消息。 三刻鐘后,朱棣的脾氣還沒消,朱高煦便帶著王勉走進了春和殿。 他倒是走的威風堂堂,絲毫不像犯了錯的人。 “跪下!” 朱棣拿出了帝王的姿態,朱高煦聽后也懶得挫他的銳氣,畢竟兒子給爹下跪磕頭也不算什么,更別提他給老朱磕頭才叫一個流暢。 他跪下五拜三叩,隨后便站了起來。 “朕讓你起來了嗎?” 朱棣站在椅子旁,扶著椅子的靠背,怒目圓睜的看著朱高煦。 “爹,您這是為了一個不孝的兒子去打擊一個孝順的兒子,想讓孝順的兒子也不孝嗎?” 朱高煦無語了,這老頭還裝上癮了,不就是想借著自己打壓老三討要好處么。 “好啊……”朱棣氣急而笑:“萬方有罪,罪在朕躬,一個二個的都開始忤逆我了?!?/br> “爹,兒臣可不是忤逆您,兒臣若是不教訓老三,日后他能干出什么事情來,天知道?!?/br> 朱高煦表情無奈,同時卻又質問朱棣:“他和王府長史顧晟說自己有天子氣的事情,您是知道的對吧?” “荒唐!”朱棣罵了一聲,卻也沒有反駁,這就代表他確實知道,并且心虛了。 “老三有今日,全是您寵溺的?!敝旄哽阒毖圆恢M,同時說道: “把他丟去大教場參訓,讓他受受教育也好,起碼能知道軍隊是怎么訓練,怎么打仗的,讓他了解了解兵戎與廟堂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不至于日后犯蠢?!?/br> “您能護他一時,我能護他一時,可你我百年之后呢?” 朱高煦是揣著答案說問題,但朱棣不清楚老三能活多久,畢竟他比朱高煦小了三歲,說不定比朱高煦能活。 “若是他在你我百年后犯蠢,亦或者教出下一代犯蠢的藩王,您也不希望您的孫子起兵被廢庶人吧?” 朱棣沒有答話,但他心底其實有答案。 就朱高燧這副德行,在京城都能如此囂張跋扈,去到了地方恐怕得翻天。 到時候被廢庶人還是好的,別被后世君王給滅家才知道后悔。 這么一想,朱棣也有些悔恨自己這么多年來對朱高燧的寵溺,同時也不由想到了朱高煦。 “唉……”他長嘆一口氣:“你們兄弟就是因為俺寵溺太多,因此早年才會如此孟浪?!?/br> “如今你是改了脾氣,他卻一點沒改?!?/br> “你派他去大教場是對的,他的性子是得磨一磨了?!?/br> “這件事你放手去辦,俺也不管了……” 朱棣說罷轉過身去,假裝悲傷:“近來我時?;貞洷逼?,也不知道如今營造為北京后是什么模樣?!?/br> “兒臣已經派人去看了,不勞父親cao心?!?/br> “額……” 朱棣的想法才剛剛暴露,便被朱高煦一句話給堵上了,只能轉過身來,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 “不是說好了北邊的事情由俺來管嗎?” “可您半個月沒管了,只有兒臣自己管了?!敝旄哽阋彩菬o語,朱棣這半個月來天天往國防大學跑,跑完國防大學就去北教場和大教場,看模樣就是偷學大教場的練兵方式帶去北教場給燕府的張信、孟瑛等人。 如果不是他每天晚上回來后還會批改奏疏,朱高煦恐怕都已經累得罵爹了。 “俺先說好了,北征的事情就定在永樂三年開春,不能往后推延?!?/br> 朱棣見朱高煦油鹽不進,只能劃出紅線。 朱高煦倒也沒想延遲北征,畢竟遼東眼看還有兩三年就能自給自足,到時候開發漠東也剛好可以提上進度。 “父親放心就是,北征之事斷不會耽誤?!?/br> “既然無事,那兒臣告退……” 回稟過后,朱高煦也作揖回禮,而后退出了武英殿。 至于朱棣沒討到好處,但總歸是和朱高煦定下了北征的事情,確定北征不會有變化。 他抓了抓胡子,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朱高煦,不由看向王彥和鄭和,滿臉疑惑: “你們說,老二到底像不像俺,俺怎么感覺他比俺更狡詐?” 《明太宗實錄》:“十月乙丑,長史晟言趙王有天子氣,趙王大喜。事發,上褫奪趙王冠服,幸太子求情得免。上改其罪入大教場參訓?!?/br> 《渤海紀事本末》:“十月乙丑,趙王與長史晟合謀曰:“吾有天子氣”,事發,上貶趙王入大教場,帝聞而不悅?!?/br> 第304章 苛捐雜稅 “誒,叫爹……”“爹——” “誒,對咯!” 京城漢王府內,二十三的朱高熾舉著三歲的朱瞻基,閑著無事逗著玩。 只是他這樂呵的模樣沒持續兩秒,急促的腳步聲就從殿外傳來了。 等他連忙把兒子抱回懷里,張氏也火急火燎的走了進來。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br> 朱高熾抱著朱瞻基,倒是有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淡然。 “老三和太子在春和殿打起來了!” 張氏一開口便把朱高熾嚇得一激靈:“老三還活著嗎?” “被幾個護衛架去大教場了,說是要在里面參訓到自省?!?/br> 張氏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朱高熾也連忙抱著兒子坐到一旁。 “老二主動打的老三?” “不是,是老三先對太子動手的?!睆埵虾攘艘豢诓?,潤了潤嗓子后才說道: “我聽說這次是老三在趙王府里和長史顧晟說自己有天子氣,然后這事情被太子知道了,然后太子就召他去春和殿?!?/br> “我說昨天為什么老三讓三妹去東宮想著延遲就藩,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br> “該!”聽張氏說了前因后果后,朱高熾反倒是站到了朱高煦這邊。 “你不心疼?你平日不是最心疼老三嘛?!睆埵显尞惪粗旄邿?,但朱高熾卻抱著朱瞻基起來,把他交給了旁邊的女官。 甩了甩發酸的手,他這才與張氏嘮道:“老三要是真造反了,你以為我們這一家子能好好的?” “到時候廟堂上肯定墻倒眾人推,一堆人說我也早就暗地里想造反了?!?/br> “到時候別管老二信不信,總之我們這家肯定被掀個底朝天?!?/br> “哼!”張氏哼了一聲,不滿對朱高熾道:“要我說,老三就是你和陛下慣出來的,娘那邊都說他多少次了,每次說他都是你和陛下去保他?!?/br> “我看太子這事做得對,換做旁人心狠一點的,老三的頭早就滿地滾了?!?/br> “誒誒誒……”朱高熾連忙打住,摸著張氏的小手樂呵呵:“老三要真死了,那就算老二不殺我,我遲早也得自己嚇自己,把自己給嚇死?!?/br> “你怕什么,他殺老三又不殺你?!睆埵线€沒拎清,朱高熾卻教道: “你看啊,老二要真殺了老三,那他下面人會不會覺得老三都殺了,殺個老大也沒什么?” “你說說,到時候這天下有多少人想要我這條命?” 張氏倒是認真聽了,同時也提出問題:“照你那么說,我們去云南還得被人針對???” “那倒是不會,我們要是真走了,沒多久廟堂上的人就把我們忘了?!敝旄邿霐[擺手,同時靠在椅子上,舒坦道: “老二這出手大方,去了云南我們有莊田還有俸祿,到時候找個機會把手上的護衛給交上去,說不定俸祿還能再漲漲?!?/br> “護衛你都交?”張氏驚訝:“我看那些叔叔兄弟可都把護衛當個寶一樣護著?!?/br> “旁人能留著,我留著能干嘛?”朱高熾站起身來,當著張氏的面轉了一圈。 “我騎術不行,身體也不好,打仗是不可能的?!?/br> “我們就藩那地方又是昆明,朝廷駐扎了三萬人在那,要是真的有土司能打到昆明,那我寧可相信北邊的胡人入關把北京給包圍了?!?/br> 說罷,朱高熾坐回位置上,雙手揣進袖子之中,順帶看了一眼張氏:“反正吶,朝廷給我們每年一萬五千貫俸祿已經很多了,我們一家子就是天天吃熊掌也吃不完,就這么著吧?!?/br> “看門護院的護衛呢?婢女和女官、宦官、庖廚不要錢???”張氏開始給朱高熾算賬: “我給你算算,就現在王府這二百護衛每年俸祿就得起碼一千五百貫?!?/br> “王府的女官、宦官和婢女加起來一百多人,起碼得兩千貫?!?/br> “我們一家子的湯飯銀,還有王府上下三百多張嘴,還有馬匹和耕牛這些雜七雜八的,每年什么都不干就得吃去五千貫?!?/br> “這還是按照江南的物價來算的,要是去了云南,說不定物價更高,護衛和女官、宦官也得招募更多,到時候你這一萬五千貫……” 說著說著,張氏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她不管怎么算,這一萬五千貫都多到花不完。 除非要養兵,不然這一萬五千貫還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花完的,更別提漢王府還有不少布匹香料和五千畝莊田了。 對于莊田,朱高煦更改后的制度是莊田的賦稅交給布政使司,再由布政使司轉交給藩王。 也就是說,五千畝莊田按照各省每畝田賦收取賦稅后就是漢王府的額外收入。 按照洪武舊制來說,云南平均每畝田賦定額是十二斤糧食,因此收到的田賦糧正常情況下是四百石,加上各類雜項差不多五百石左右,折色后差不多是二百貫。 不算太多,但加上布匹綢緞和香料什么的,基本能湊足一千貫,因此漢王府的宗祿收入是一萬六千貫。 如果朱高熾身體夠強壯,能生出足夠多的郡王,那每個郡王的俸祿還有三千貫。 不過為了防止藩王們借此斂財,朱高煦也規定了親王、郡王等宗室俸祿要等到就藩或及冠才能如期發放。 如此一來,倒是杜絕了許多藩王試圖生孩子來斂財的想法,畢竟這個時代的夭折率太高了,能活到成年的能有多少是很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