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節
長江天險可不是單純的好聽,如果沒有水師…… 徐增壽忽然愣住,因為他想到了近幾天沒有了動靜的長江口水戰。 “難不成高煦把陳瑄和楊俅招降了?” 徐增壽不傻,陳瑄被人彈劾的事情他也聽到,并且還為陳瑄上疏辯護。 加上楊俅本來就是得朱高煦舉薦才得以統帥平倭水師,如果說朱高煦要招降二人,也不是不可能。 這信若是出自旁人,徐增壽興許還不會信,可出自朱高煦的話,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事情我知道了,你告訴你家主人,我親自統轄神策門、金川門?!?/br> 徐增壽人在府中,倒也不怕消息走漏,胡綸聞言作揖:“那卑職便告退了?!?/br> “嗯……”徐增壽親眼看著胡綸離開,待他走后才將手中信件焚毀。 只是看著那燃燒的信件,徐增壽突然想到了他那姐夫。 “這對父子,恐怕有得鬧了……” 第269章 緩兵之計 “嗶嗶——”初八清晨,伴隨著刺耳的哨聲響起,在萬壽鎮扎營的渤海軍開始有條不紊的起床穿戴甲胄,徐徐出營。 萬壽鎮的一處三樓酒肆上,朱高煦用望遠鏡打量著傳出哨聲的方向,果然看到了烏泱泱的人群從北邊徐徐而下。 “俞、平……應該是俞通淵和平安,我沒有猜錯?!?/br> 朱高煦收起望遠鏡,轉頭對陳昶、塔失、多爾和齊等人交代:“他們要是湊近,就開花彈和火繩槍招呼,若是遠了就用實心彈打,總之全軍不要與其野戰,我軍目的不是來全殲他們的,而是等待渡江?!?/br> “是!”陳昶等人作揖應下,很快便下樓前往前后左右四軍。 北方,距離萬壽鎮五里外的空地上,俞通淵瞇著眼睛眺望那幾乎看不清的渤海營盤,在他身旁是乘騎高頭大馬的平安。 “按照盛僉事的話,這渤海庶人似乎并不急于攻城,就好像在等待什么?!?/br> 馬背上,平安手提鐵槍侃侃而談,俞通淵聞言頷首:“應該是在等長江口的水師進入長江,不過老夫聽聞陳瑄與楊俅已經成功擊退他的水師,若是他繼續在此等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因為糧草耗盡而撤離?!?/br> “不過那樣也好,待他糧草耗盡,我們大可以輕騎側擊其左右,將這渤海庶人生擒活捉?!?/br> 俞通淵不曾了解朱高煦的勇力,故而開口說出這樣的話。 一旁的平安聞言,當即開口為俞通淵父子提醒:“越巂侯萬不可輕視這渤海庶人,其身負勇力,在關外時便有步戰百人而斬的戰績,還可拽倒野馬,勇力非凡?!?/br> 與朱高煦交手,平安倒是冷靜了起來,不像在與朱棣交手時那般沖動,叫囂著要生擒其主帥了。 “步戰百人,這確實是了不得的戰績,不過還不算什么?!庇嵬Y輕笑撫須,倒不是他瞧不起朱高煦,而是百人斬放在明初并不能算得上很出彩的戰績。 傅友德、花云、瞿能父子,還有他俞家父子都有過百人斬的戰績,不過除了花云以外,倒是還真的沒有像朱高煦這種能步戰殺百人的猛將。 一想到朱高煦的勇力,俞通淵都有些躍躍欲試了起來,想看看這朱高煦到底是眾人吹捧,還是確有本領。 乘馬在二人身后的俞靖更是手握腰間長刀,恨不得現在就殺到渤海陣中,看看朱高煦的本領有多大。 只可惜他們的愿望落空了,整整一日,朱高煦沒有任何動靜,一副要和他們打持久戰的表現。 當然,這其中朱高煦也不是什么都沒做,最起碼長江水師送來了好消息。 “好,有陳瑄和楊俅幫忙,我們渡江的速度將會比預期快上數日?!?/br> 獲得了陳瑄與楊俅投誠的消息后,朱高煦并沒有著急驅使他們,因為眼下楊展、徐晟等人還沒有抵達常州府,更別提數百里外的應天府了。 作為攻城方的朱高煦還能沉穩,可作為守城方的建文朝廷卻不斷催促盛庸、平安等人試探渤海兵馬,以此方便吳高、李堅二人率兵南下時能迅速發起進攻。 “定射裝填,預備……放??!” “轟轟轟——” 初九正午,當炮聲在長江以北的萬壽鎮響起,接受朝廷軍令,試探渤海實力的在京聽cao騎兵開始試圖對渤海軍進行面突。 然而迎接他們的,是密集的開花彈和一枚枚足以打穿三五兵卒的實心彈。 一次試探,南軍騎兵折損數十人,這讓俞通淵十分心痛。 俞通淵不敢再輕視朱高煦,只能撤回騎兵,向朝廷詳細描寫了渤海軍的火器犀利,并直言道:“陛下僅此一副家當,若揚州危矣,則江南丟失?!?/br> 俞通淵發自肺腑的話,沒有贏得朱允炆的尊重,反倒是覺得他在打擊己方士氣。 好在淮南已經無將可換,不然朱允炆恐怕連俞通淵都要換走。 在這樣的僵持中,四月初十的京城廟堂上開始響起了議和的聲音。 六部大臣分成兩班,一班認為可以冊封遼東給朱高煦設國,可以設大寧和白溝河以北的北平地區給朱棣設國。 另一班則是認為長江天塹難以逾越,朱高煦只是片刻逞能,待他糧草耗盡,便只有撤軍這一條路可以走。 兩班大臣爭論不休,可依舊沒有吵出個結果來。 誰都知道,眼下皇帝是很想議和的,可又擔心開口議和會丟失皇家威儀,因此想要讓大臣自己提出議和的想法。 不過六部尚書未曾有一人開口,廟堂之上難以尋到一個有份量的大臣。 時間一點點褪去,伴隨著十一日抵達天空之中開始變得陰沉,似乎有梅雨要降臨。 “殿下,好像要下梅雨了?” 萬壽鎮營盤之中,當陳昶面露擔心的開口,朱高煦卻沉穩抬手:“不用擔心,依舊按照之前布置的用火槍和火炮御敵?!?/br> 朱高煦對即將降臨的梅雨毫不擔心,倒是盛庸、俞通淵、平安等人激動了許久。 在他們的注視下,梅雨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將揚州城外弄得一片泥濘。 面對這種情況,渤海軍如平常對待,南軍卻開始整軍準備迎敵。 當梅雨停下,揚州城南北六萬大軍開始向著東邊的萬壽鎮開拔而來。 他們用木板和扁舟制成一座座浮橋,六萬大軍開始徐徐登陸東岸,同時北邊的俞通淵、平安等人也率騎兵出營,感受著梅雨過后的泥濘,注意力一直放在盛庸所部。 “這群人,讓他們對峙也不感激我們,老實呆著等殿下您入京城有那么難嗎?” 塔失發了句牢sao,朱高煦則是看了一眼盛庸所部的情況。 不得不說,盛庸練兵確實有一手,四萬屯兵在兩萬上直精銳的帶領下已經初具雛形,也難怪盛庸所率兵團能做到被騎兵三次貫穿本陣而不崩潰。 不過,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盛庸所率的上直精銳,應該是羽林左、右等衛所才對。 一時間,朱高煦腦中回想起了當年的王儉、武章一等人。 只可惜他們當初沒有抓住機會,不然眼下也不會成為一螻蟻,在數萬大軍之中被踐踏。 隨著著時間流逝,當揚州江淮軍團在盛庸的指揮下渡過運河,全數抵達運河東岸后,北邊的俞通淵等人也開始催動戰馬,在渤海軍外圍二里左右的地方巡哨。 “渤海賊軍火炮有一字時的休息時間,我軍必須分散突入,然后找準地方突陣進入,攪亂他們的陣型?!?/br> 俞通淵開口說著那仿佛十分輕松的事情,可只有在他四周的人才能了解,想要做到這一步有多么困難。 很快,上萬鐵騎準備就緒,與此同時盛庸也抓準了時機,在整軍過后開始發動全軍進攻。 “嗚嗚嗚——” “咚…咚…咚……” 號角聲、鼓聲此起彼伏的響起,相比較南軍的指揮物件豐富,渤海軍有的只有那簡陋的木哨。 可饒是如此,當木哨聲整齊劃一被吹響時,那所謂的鼓聲還是被哨聲給壓住。 “定射裝填,火炮等待中軍軍令,前軍長槍陣準備御敵?!?/br> 朱高煦坐在大軍中央,陳昶則是去領了直面盛庸六萬人的一萬五千前軍。 前軍毫無火炮,只有長槍與火繩槍。 饒是如此,面對南軍的步步緊逼,陳昶根本沒有下令反擊,而是眼巴巴看著他們靠近。 “五十步……” “四十步……” “放箭??!” 南軍開始放箭,而陳昶依舊在計算著兩軍距離,最后在南軍抵達二十步左右的距離時放出塘騎,十數名塘騎吹響木哨。 “啪啪啪啪——” 濃厚的白霧背后射出上千計的鉛彈,不僅如此,那排槍的聲音一直沒有停下,而是連續持續了三個回合后才開始有人影挪動。 只是當下,盛庸已經無法關心渤海軍的動向,因為在他的眼中,他一手訓練的六萬兵馬此刻正在成片的倒下。 一時間,盛庸所布置的長槍陣被火繩槍打出一個個缺口,盡管渤海軍沒有乘勝追擊,可這一幕卻讓四周正在沖鋒的南軍兵卒心生膽怯。 他們之中也有火門槍,不過他們的火門槍主要還是配合長槍使用,因此當前方長槍陣崩潰后,整支大軍立馬停下了腳步。 “不要膽怯,火器壓上!” 盛庸敢于出城野戰對付朱高煦,自然也是有一定把握在手上的。 他吩咐左右塘騎,很快全軍繼續進軍的消息傳來,而與此同時渤海軍的火槍兵撤退,長槍兵頂上。 北邊的俞通淵與平安遲遲沒有聽到渤海軍的火炮聲,因此完全不敢發起沖鋒。 渤海軍敢于在近距離使用火槍還擊,主要在于他們上戰場并不是被強迫,靠的是他們本身過人的勇氣跟堅定的軍事素質。 他們能夠所向披靡,不是靠什么以卵擊石的打法,而是靠各種精良的裝備。 作為此時全球最精銳的軍隊,渤海的每一個士兵都需要掌握隊列以及基本的戰術、繪圖和識字等技能,如此才能夠成功入選。 在戰術上,渤海軍使用的是線性列隊,在號角聲中,一排排的士兵在戰場上緩緩地推進,只要還有一個人,任何隊員都不會選擇退縮,一直等到擊敗對手為止。 這種排槍擊斃放在十五世紀初不用多說,完全可以形成對別國軍隊的碾壓,哪怕是朱元璋cao練了三十一年的精銳,也無法與渤海軍正面交手?!安灰潙俟谧窊?,繼續死守營盤?!?/br> 朱高煦坐鎮中軍,眼看著南軍遭受進攻而退縮的模樣。 不過,相較于加緊訓練半個月的屯兵,與盛庸從京城走出的上直精銳確實展現出了彪悍的一面。 在前排兵卒被打死近十分之一的情況下,上直精銳繼續發起了沖鋒,南軍的長槍成功與渤海軍相碰撞。 “殿下,盛庸拿屯兵當炮灰,成功送羽林等精銳與我軍短兵交擊?!?/br> “看到了?!?/br> 陳昶策馬來到中軍稟告情況,朱高煦依舊沉穩,沒有流露出半年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