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他們手持標槍發力投出,如同密雨一般落在銳卒陣中,敵陣內鮮血滾滾。 這時,象兵出陣,徹底擾亂了他們的隊形。 伴隨著銳卒陣型被破,數百滇馬騎兵沖入陣中,將戰果擴大。 在他們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攻勢下,王宮銳卒很快被擊敗,三千人兵敗如山倒。 得知這一消息,躲在王宮之中的思倫發換上了僧人的衣服,刮去了自己的胡子和頭發,偽裝成僧人的模樣,趁亂逃出了王宮。 翌日,刀干孟昭告麓川各部頭人,思倫發自焚于允姐木王宮內,麓川內部一片嘩然…… 六月二十二日,刀干孟借口思倫發企圖叛亂被自己平定,向昆明派出使者,請求承襲平緬宣慰使。 只可惜,刀干孟的人還未抵達昆明,化妝為僧人的思倫法就在幾名僧人的幫助下逃至金齒。 金齒衛指揮使王兆得到麓川內亂的消息,當即派人護送思倫發前往昆明。 得知思倫發幸存并逃亡昆明,刀干孟開始清理效忠于他的頭人,并屯兵勐淋寨,與明軍金齒衛水眼關對峙,金齒衛指揮使王兆率戰兵二千屯于水眼關。 六月三十,思倫發抵達昆明府,駐扎在昆明府的魏國公徐輝祖得知此事,與西平侯沐春商議過后,決定派沐春前往永昌衛,何福屯兵金齒。 同時,徐輝祖借助沐春在云南的威望,從麗江、大理、蒙化、元謀等處土司手中調兵七千,自己則是帶著思倫發前往南京城匯報此事。 消息傳到南京城時,已經是七月初五,而徐輝祖與思倫法才剛剛抵達重慶。 乾清宮里,朱元璋穿著中衣坐在椅子上,身形消瘦。 望著案頭的那份加急奏疏,他卻只覺得十分煩躁。 剛剛解決了南北榜的事情,天下富戶還沒安穩遷入南京城,這西南又爆發叛亂。 更為重要的是,四川行都司的大雪山啰啰也下山作亂,理塘、巴塘、道塢等地的番人也先后入寇尋釁,湖廣南部的古州蠻再度叛亂,廣西也有扯旗造反的土司。 一時之間,整個西南似乎狼煙遍地,這樣的局面在往日,朱元璋并不會覺得有多麻煩,可現在不一樣了。 “告訴沐春、何福,讓他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同時從昆明調糧到前線,等待朕的旨意?!?/br> 朱元璋對站在殿內的班值太監吩咐,那太監也作揖應下。 不等他轉身離去,殿外又走進來一個太監。 瞧著他那模樣,朱元璋還以為哪里又爆發了叛亂,不過待他走近時,瞧到了他臉上笑意的朱元璋才整理了心情。 “啟奏陛下,吉林城捷報……” 司禮監太監笑著雙手呈上奏疏,同時笑著匯報道:“六月庚寅,渤海王率馬步三千人往松花江尋去,沿水路北上二千余里,忽喇溫叛酋阿臺外蘭逃遁,指揮僉事孟章率兵追逐,俘其部眾一百六十七人,牛羊二百余?!?/br> “渤海王改忽喇溫為黑水城,設黑水千戶所,用于招撫忽喇溫地面一帶的女真,同時防備阿臺外蘭南下?!?/br> 司禮監太監獻媚著報喜,朱元璋聽到這一消息后,臉上也算露出了一絲輕松:“總算有好消息了?!?/br> 才說完,朱元璋又反應過來,他的旨意可是讓這小子去北巡兀良哈地面,他怎么跑到東北去了,因此追問道:“那小子可曾有話與軍報傳回?” “回陛下,確實有?!碧O將奏疏打開,從中抽出一紙書信。 朱元璋接過打開看了看,那書信開篇還是老樣子,無非就是朱高煦說著自己多么不容易,吉林城交通不便,所以不太好寫信來南邊,而且手中無功績,經常寫信的話,擔心朝中大臣非議,因此才趁著這次建功來給爺爺寫信。 盡管知道是客套話,但朱元璋看著信中內容還是十分高興的。 他繼續往下看去,這小子果然說起了正事和黑水城的重要性。 不僅如此,他還手繪了一張關外的地圖給自己。 這地圖的工藝精湛,不說其它地方,單說遼東這塊地方,便繪畫的比起遼東都司自己繪畫的都還精確,至于關外的地圖更是山川、水文都繪畫的有條有理,不像胡畫的。 “這小子,連這樣的圖都敢交給朝廷……” 老朱有感而發,他很清楚這樣的地圖代表什么。 可以說,如果這張地圖是真的,那日后吉林城作亂,朝廷完全可以根據這張地圖的地形去對付吉林城。 朱高煦這么做,無疑是把自己的把柄交給了朝廷。 可正是他這樣的做法,才讓老朱心里有些難受。 他如此壓制這孩子,這孩子卻還能毫無保留的獻出這張如此細致的地圖,他…… 朱元璋嘆了一口氣,不由反思起自己是否對這個孩子太過壓制了。 感嘆之余,他繼續往下看去。 在后半段,朱高煦解釋了自己先打阿臺外蘭的原因,說白了就是想要調動更多兵力去北巡,因此才打忽喇溫,讓安東城從前線變為腹地。 至于北巡兀良哈,這次他會在八月初抵達肇州城,在肇州城等待物資調配齊全后出征。 另外出征的兵馬數量,他也寫在了信上。 原本他是要調一千騎兵和三千馬步兵北上,但得知朝廷又調來兩千戶兵馬后,他便決定調一千騎兵和四千馬步兵出肇州北巡。 他北巡的路線,是沿著腦溫江(嫩江)北上,利用舟船運送大軍五十日的輜重,然后趕在入冬前,在兀良哈地面秋風掃落葉般的打一次草谷,打完便回肇州城。 “這小子,吉林之圍后倒是靈光了不少?!?/br> 瞧著朱高煦寫來的信,朱元璋忍不住夸贊起他。 在他看來,朱高煦很清楚這次出塞的目的是什么,并且比起寧王,這小子臉皮更厚些,居然敢光明正大的把“打草谷”寫在信上給自己看。 這樣的內容,若是讓那些儒生瞧見,估計得寫出好幾篇文章,指責他殘暴了。 不過老朱卻很滿意這小子的說法,畢竟他當初一手創辦塞王體系,其目的就是讓塞王半游牧半農耕的擠著蒙古人生存空間。 正因如此,他才會將北地沿邊的草原都劃分給自己的兒子們,并發給他們牛羊。 不僅如此,他還給包括朱棡在內的所有淮河以北的藩王都寫了信,教導他們如何放牧,如何照顧牛羊。 哪怕是河南的朱橚,他都劃出了一片草場給他。 這為的,就是讓藩王和北方的蒙古人有矛盾,畢竟北邊的草場有限,蒙古人若是南下,必然會搶占漠南的草場,而漠南的草場都在塞王手里,雙方不可避免的會爆發矛盾。 北方的塞王越多,內地也就會越安穩。 與其花幾千石養將領在邊塞御敵,還不如花兩萬石養兒子在邊塞御敵。 塞王不僅可以備邊,還能穩固地方,鎮壓叛亂,因此他在漢人多的地方少設藩王,漢人少的地方多設藩王。 如遼東這種地方,他預設要設兩到三個塞王,一個用來防備女真和朝鮮,一個用來防備蒙古。 至于北平、山西、陜西、河南則是分別設一個,陜西行都司一到三個最好。 不過這么做,很容易讓藩王坐大,所以必須還得再強藩中間安插一些關系稍遠的弱藩,以此斷絕他們的聯系。 如此維持下去,只需要四五十年,邊疆就能徹底穩固了。 為了防止藩王作亂,他還定下了“只分封而不賜土,只列爵而不臨民”的規矩。 在這條規矩下,所有藩王的封地,實際上只有他們王府的范圍,以及他們在塞外的那些草場。 藩王即便想要作亂,也得先把草場發展起來,然后才有足夠的實力來作亂,不然就憑手中的一萬多護衛,恐怕連王府所在城池都拿不下,就被朝廷給鎮壓了。 至于被擁兵不過萬余的藩王給擊敗這種事情,朱元璋還真的想不到那是怎樣的一種局面,恐怕那種時候,大明已經快到結束的時候了吧。 以他眼下練兵二十年,所練出的六十萬精銳,只要允炆蕭規曹隨,那起碼三十年內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這里,朱元璋似乎覺得,自己確實沒有必要這么壓制高煦那小子。 望著手中書信,他想了想后才開口道:“這黑水城極為重要,此外吉林城通往三萬衛的驛道太長,得復設一個千戶所在兩者中間勾連才行?!?/br> “傳朕旨意,從山東、兩淮之地編民戶一千,設黑水千戶所?!?/br> “再派旨意給渤海王,讓其在北巡回來后,在吉林城與三萬衛之間,擇一地筑城設所,來年遷一千戶過去駐扎?!?/br> “奴婢領命?!彼径Y監太監聞言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畢竟他們只是太監,可不敢沾染什么政事。 “退下吧?!?/br> 朱元璋將書信放在了桌上,那太監也在隨后退下。只是在他退下后不久,司禮監起草的圣旨就送到了春和殿。 穿著中衣已經準備休息的朱允炆拿到了這份圣旨,眉頭微皺。 在拔步床上,一個已經脫下衣裳的俏麗少女已經躺好,見朱允炆遲遲沒有放下圣旨,她好奇詢問:“殿下,這圣旨怎么了?” “沒事……”朱允炆沒有回答那少女,只是提筆朱批,隨后蓋印讓人下發。 片刻后他躺回了床上,只是當那少女摸向他時,他卻側過身去:“今日有些乏了,早些睡吧?!?/br> “是……”少女眼中流露出一絲失落,但還是好好躺下,抱住了朱允炆。 她的擁抱對于朱允炆來說有些礙事,不過他現在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家皇爺爺又給高煦增設衛所這一事情。 “前年撥二千,去年撥二千,今年又撥二千……” “這樣下去,年復一年,豈不是又養出一個強藩?” 朱允炆思緒萬千,畢竟擁戰兵超過八千的藩王并不多,而朱高煦算上這次和來年調的兩千,已經有戰兵一萬了。 盡管說這兩千人還是民戶,但朱允炆清楚朱高煦的才干,他能練出八千兵,就能練出一萬。 一萬戰兵,這已經不是小數目了。 朱允炆想起身想想怎么制衡朱高煦,可他轉念一想,如今朱棡和朱橚還沒解決,如果先去正對朱高煦,那反而本末倒置了。 想到這里,朱允炆緩緩閉上了眼睛:“高煦,且讓你再表現些時日,三叔那邊很快了……” “砰??!” 當朱允炆已經睡下的時候,北方的一處山坳里卻亮起一絲火光,伴隨而來的還有nongnong的煙霧。 “如何?” 火把旁,朱高煦的聲音從黑暗中的煙霧里傳來。 當煙霧散去,此刻的他正穿戴雙重重甲,手持一把造型與近代步槍差不多的火繩槍。 這火繩槍全長四尺三寸,由于朱高煦規定了吉林城所有工匠用布尺,所以這支火繩槍槍長約一米三七。 朱高煦在前方火光處詢問,很快兩名工匠就搬來了一個木人樁。 這個木人樁上披著一套明甲,左腹部的甲片明顯凹陷。 “四十步,三發中一發,未穿明甲?!?/br> 朱高煦轉頭對身邊負責記錄的孟章開口,孟章也連忙提筆寫下實驗結果。 在他所寫的那本文冊上,還寫有其它的實驗數據。 “換重型火繩槍試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