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對此,朱允炆也是認真翻閱,不過在其中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東海水師百戶官楊展……” 朱允炆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他也沒有多想,提筆便朱批同意,將奏疏發回都督府,讓都督府評功擢升。 不過這次的擢升,也讓朱允炆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關于吉林城的擢升,自家皇爺爺似乎一直沒有做決定。 “……”朱允炆沉默片刻,隨后才對朱高熾開口笑道:“高熾,吉林衛與沈陽中衛左軍千戶在吉林城立下的功勞,皇爺爺擢升了嗎?” “未曾……”朱高熾下意識回答,但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妙。 在武英殿學習兩年半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生手,朱允炆只是隨口一問,他便猜到了朱允炆想說什么。 他想開口接上剛才的話,可不等他開口,朱允炆便對身邊的武英殿班值太監道:“去都督府取擢升的奏疏來?!?/br> “奴婢領命……”班值太監作揖回禮,隨后離去。 在他離去的期間,朱高熾心里忐忑,直到半個時辰后腳步聲再次傳來,他才緊張的看向了殿門口。 他望著那班值太監拿著都督府的評功奏疏走到朱允炆面前,并親眼看著這奏疏被朱允炆接過翻開。 “張純…林粟…王義…傅讓……” 朱允炆由上到下的將這些人在吉林之戰中的功勞閱覽,又看了一眼左軍都督府給出的擢升。 正三品指揮使的傅讓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到正面戰場,但依舊獲得了部分功勞,左軍都督府給出的意見,是將他從正三品的衛指揮使,擢升為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 至于張純與林粟,則是建議擢升為正三品的衛指揮使,王義擢升為衛指揮僉事。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批中下層軍官的名字,基本都提了一級。 望著這些名字,朱允炆真想將他們都調往‘更需要’他們的地方。 想到這里,朱允炆拿起朱筆,在那一個個擢升的官職前面加上了地名。 【張純,神電衛指揮使】 【林粟,開平右衛指揮使】 【王義……】 朱允炆停頓了筆鋒,似乎是覺得自己將朱高煦麾下的這些將領調得太遠,意圖太過明顯,因此思慮過后才寫到…… 【王義,吉林衛指揮使】 【孟章,吉林衛指揮僉事】 【傅讓,遼東都司都指揮僉事】 【劉……】 他一筆筆寫下這次獲功人的擢升地點,有近三分之一的人被調到了西北與西南,還有三分之一被調往北平和遼東、大寧、山西等距離吉林不是太遠的地方。 最后的三分之一,朱允炆倒是大發慈悲的留給了朱高煦。 看著由自己完成的杰作,朱允炆嘴角一挑: “高煦啊高煦…你可比三叔容易對付多了?!?/br> 這么想著,朱允炆將奏疏遞回給了班值太監,和睦道:“便如此下發吧,高煦身邊的猛將太多了,恰好去歲戰死不少武官,可以讓他們衛國戍邊?!?/br> 朱允炆的笑容,對于朱高熾來說顯得格外刺眼,但他卻對這一切無能為力。 他親眼看著那份奏疏被發出,最后自己還得向朱允炆作揖回禮,隨后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為他理政出謀劃策。 這一刻他算是知道,自家老二為什么不對這位太孫抱有期待了。 即便他不曾得罪過這位太孫,并且為他獻上許多益策,但終究逃不過被針對的下場。 “高煦如此,那我呢……” 朱高熾捫心自問,但卻沒有答案給他?!斑@份圖沒問題……” 正當朱允炆隨手幾筆將朱高煦身邊人調走的時候,并不知情的朱高煦還在皚皚雪山之中與幾人商議要事。 煉鐵場,由孟章駐扎的要地…… 此刻,朱高煦坐在一間石屋里,面前擺著一個火盆,身邊還坐著孟章與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工匠。 他們三人在圍觀一張圖紙,而這張圖紙上所繪畫的東西,足以改變整個世界軍事進程。 “殿下,這東西俺們真的能弄嗎,不會殺頭吧……” 咽了咽口水,昏暗的石屋里,那名年輕工匠擔心的詢問。 對此,朱高煦笑著頷首道:“放心吧,我已經向朝廷上疏,陛下批準我可以鍛炮?!?/br> 火炮,朱高煦心心念念的東西,終究還是被他提上了進程。 雖然已經是大雪封山,但耐不住寂寞的他卻已經開始研究火炮了。 他手上的圖紙,繪畫著三種不同模數的火炮,它們的倍徑比分別是二十二、二十、十八等三種不同的倍徑。 除了倍徑,火炮的形制也與當下的洪武鐵炮不同,更偏向于十八、十九世紀的野戰加農炮。 他并不清楚這一時期的火炮內外構造,因此只能借助他從軍事博物館中看到的一些構造來繪畫。 “火炮想要射的大,射的遠,得弄清楚倍徑和形制、模數,也就是……” 坐在這昏暗的屋子里,朱高煦與這年輕工匠毫無保留的分享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這些東西,對于一個熟練的鑄炮工匠來說,幾乎是等同于從頭學起,但對于這年輕工匠來說,并沒有什么區別。 這倒不是他已經聽懂了,而是他連怎么鑄炮都不知道。 沒錯,他并不懂鑄炮,他原本是一個鐘匠,在南京時所做的事情,就是用泥模鑄鐘。 原本他以為來到吉林城,依舊是從事這份輕松而復雜的工藝,卻不想他這一年半的時間里鑄了幾十口鐵鐘。 朱高煦對這些鐵鐘的要求極為奇葩,不求聽響,只要它們足夠厚實,通體沒有瑕疵就足夠。 原本他還以為自家殿下要在這關外之地弄幾十個城池,所以才需要這么多鐵鐘。 可十日前,自家殿下帶著他和他的幾名徒弟來到煉鐵場后,居然與他討論起了鑄炮的事情。 私自鑄炮,那可是殺頭的罪,盡管有著朱高煦的保證,他卻還是怕的不行。 “王元,我要你做的,就是把這火炮的模數搞明白,不斷調整模數和倍徑,繼而用同等火藥,打出威力巨大的炮彈?!?/br> 石屋里,朱高煦看著這個曾經的鑄鐘匠,目光炯炯。 面對他的話,王元也咽了咽口水:“若是殿下真的上疏了,那草民愿意一試?!?/br> “好!”聽到王元的話,朱高煦松了一口氣,隨后對王元說道: “你們眼下要做的,就是跟著這份圖,分別畫出各種各樣模數的火炮,然后等待開春之后隨軍前往忽喇溫城?!?/br> “到了忽喇溫城后,我會讓孟章給你找一個地方,你們安心在那里制作火炮泥模,然后慢慢鑄造火炮,選出最實用的模數就足夠?!?/br> “從今日起,你的工錢提升到每年二百貫,你的幾個徒弟也分別是每人五十貫?!?/br> “如果你們能找到最適合的模數,鑄造出大明朝需要的火炮,那我再額外賞百貫錢,百畝熟田?!?/br> “謝殿下!”聽到錢糧賞賜,王元眼前一亮。 對此,朱高煦也露出笑意,他不相信在錢糧攻勢下,會有匠人能守住本心。 “好了,你退下好好研究去吧?!?/br> 朱高煦擺擺手,王元見狀也興高采烈的作揖回禮,隨后在孟章的開門下走出石屋。 門口的孟章示意兩名兵卒貼身跟著他,對此王元也心知肚明,沒有做出什么不對勁的舉動。 待他走遠,孟章才關上了房門,走回原來的位置上坐下,略帶擔憂: “殿下,這人太過于年輕,恐怕沒有真本事?!?/br> “有真本事的人,我們也弄不到?!敝旄哽爿p笑,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 是啊,大明朝怎么可能會沒有天才呢,只不過那些天才都不能為他所用罷了。 只有像王元這種無人重視的小人物,才有可能被當下的自己拉攏。 “你準備準備,把三場留給你信任的人照看,開春后帶著部分鐵匠隨軍征戰?!?/br> 朱高煦開口,孟章也激動作揖:“是!” 孟章的激動,朱高煦能夠理解,畢竟孟章一開始是奔著建功立業來的,卻不想在這深山老林里,一蹲就是近兩年。 不管是平西陽哈還是抵御胡兵入寇,他都沒有參與上。 眼下終于有機會率兵征戰,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槍管弄了多少了?”朱高煦再問,孟章也如實答道:“七千八百余根?!?/br> “好!”聽到已經存下這么多槍管,朱高煦的笑意更濃,伸出手拍了拍孟章: “別把它們落下,等到了忽喇溫城后,它們就可以派上用場了?!?/br> “是”孟章點頭,但片刻后卻臉上有些擔心: “殿下,雖說我們眼下弟兄多了,但人多眼雜,吉林城中不知混入了多少人,我們……” “這個你放心?!敝旄哽愦驍嗨f道: “這次出征的人,除了你手上的五十號人,其余都是今年歸入吉林城,并接受訓練,還不懂官話的女真人?!?/br> “我讓你學了兩年女真語,為的就是這件事?!?/br> “原來是這樣?!泵险禄腥淮笪?,兩年前朱高煦就讓他學習女真語,他當時還以為是為了日后征戰女真方便,卻不想居然是為了讓他領女真兵馬。 “我從兀狄哈中選了兩千獨身男丁隨我們往忽喇溫去,若是那阿臺外蘭敢戰,便新仇舊怨一起算?!?/br> 朱高煦對孟章毫無保留的說著自己的計劃,因為在孟章的cao持下,三場基本沒有走漏半點風聲,不然以老朱的性格,寫信叱罵自己一頓,然后誅殺所有參與鍛造槍管的工匠是少不了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孟章是朱高煦當下最信得過的人,沒有之一。 讓孟章駐守即將到手的忽喇溫城,這是朱高煦最能放心的安排。 想到這里,朱高煦也改變了話題,與孟章聊起了在南京時的趣事。 二人聊著聊著,便讓人取了幾斤米酒和rou干來,一邊吃rou一邊飲酒,直至深夜才返回各自臥房休息。 此后十余日,朱高煦都沒有返回吉林城,而是與王元等人討論著鑄炮的事情。 除此之外,諸如槍管、擊發裝置,他也與王元等師徒六人討論,并將這一事情也交給了他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