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深吸一口氣,朱高煦詢問起了豆田的事情,畢竟養軍馬需要充足的豆料,而這一戰渤海軍又戰死了那么多軍馬,重新培養一批軍馬的花費可不小。 “都種完了,奴婢上午去看了看,一萬畝田都種上了豆,到了七月初收獲的時候,差不多能收到三千余石豆料?!?/br> “三千……”聽著這可憐的產量,朱高煦有些頭疼。 他只知道部分農業知識,就這些還是他和隔壁單位閑暇磨洋工時聊天得來的。 興修水利能讓作物增產,這就是他唯一知道并能實現的增產方式,與古人所知的并沒有太大區別。 至于其它的什么鉀肥、磷肥……這些東西他聽過,也用來種過花花草草,可他聽過用過不代表他會弄。 把吉林城百姓的人工肥收集后漚肥使用,這就是他目前能掌握的唯一肥料了。 產量不夠,只能用地來湊。 “俘獲的馬匹,你們好好挑選培養,算好我們的豆料還有多少缺額?!?/br> “這次被胡兵堵在家門口,死傷了那么多兄弟,等我收拾了阿臺外蘭這個隱患,下一步就要找胡兵報仇!” 朱高煦沉著開口,聞言的三人不敢怠慢,紛紛抬手作揖。 瞧著他們,朱高煦目光平靜,卻又有些放不下。 這一仗,他打得實在是太憋屈了。 他不想說什么兵馬不夠、糧草不夠的借口,他只知道一件事。 來年,他一定要把這場子找回來,以同樣的方式…… 第166章 父子相見 “殿下,我們走了……”四月二十清晨,雞西堡城門口,當初整編而來的沈陽中衛左軍千戶,當下還能站著的,只剩下了四百余人。 在不遠處的板車上,上面還躺著幾十名身受重傷的左軍千戶兵卒,以及一壇壇骨灰。 這是朱棣追擊哈剌兀后的第四天,他還未返回吉林城休整,左軍千戶的弟兄們就已經等不及要返回南邊了。 對于他們來說,前來吉林城的這十余日讓他們這輩子都難以忘記,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同袍和兄弟。 “去吧……” 城門口,朱高煦頷首,同時看向了那一壇壇骨灰,對當下左軍代千戶的蔣紀提醒道: “若是有陣亡弟兄的家眷無法養活自己,讓他們戴上陣亡兵卒的軍籍牌來吉林城,不管何時,撫恤田一直都等著他們?!?/br> “是!”蔣紀低下頭作揖,身后的許多兵卒也受到了感染。 他們之中,許多人在經歷了這一戰后都想著留下來,因為朱高煦的慷慨與吉林衛的政策有目共睹。 可是,他們畢竟早早入了沈陽中衛的軍籍,是沈陽中衛的軍戶。 因此,在沒有朝廷調令的情況下,他們無法投奔朱高煦。 “去的路上慢些,注意受傷的兄弟?!?/br> 拍了拍蔣紀的肩膀,朱高煦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自己也轉身往雞西堡內走去。 瞧著他的背影,蔣紀與左軍千戶的兄弟們,紛紛朝著朱高煦作揖。 “嗚嗚嗚……” 城頭,林粟與張純、王義等恢復好傷勢的渤海軍弟兄吹響號角,為蔣紀他們奏響凱旋回家的戰歌。 聽著戰歌,感受著胸前那朱高煦發下的賞錢,蔣紀與左軍千戶的眾多兄弟帶著失落與慶幸轉身離去。 他們失落自己不是朱高煦麾下的兵卒,也遇不到如朱高煦這樣慷慨的上官。 可他們也慶幸自己從戰場上活下來,能活著回沈陽城與親人團聚。 唯一的遺憾,便是相較他們來時的隊伍,返回的隊伍實在少了太多太多。 在他們離去的同時,朱高煦也走回了雞西堡的出口,準備返回吉林城。 他身上的傷勢還在,因此是由亦失哈扶他上馬的。 在扶著他上馬后,亦失哈也自己尋了一匹挽馬乘騎,同時上前與朱高煦說道: “殿下,南邊的遼東都司送來了信,已經派出運糧的兵馬和隊伍了,大約半個月后就能到?!?/br> “知道了?!敝旄哽泐h首應下,目光卻眺望著前方。 在他們行走的這條土驛道前方,道路兩側的荒田正在被驅使數千耕牛挽馬的吉林城百姓們開墾。 人是適應力最強之一的動物,幾日前還有許多人沉浸在悲傷之中,但現在的他們卻已經投入到了開墾的工作中。 興許只有在日后某一個普通的時刻,瞧見那熟悉的物品,回想起熟悉的人時,他們才會再度難過。 路過田野間,正在驅使耕牛耕地的許多百姓都對朱高煦投來了目光,隔著老遠作揖。 感受到他們的尊敬后,朱高煦也招手表示回應,同時回頭對亦失哈說道: “等下一批糧食運來,先發放撫恤糧,一點都不能耽擱?!?/br> “殿下您放心,奴婢知道?!币嗍Ч嵵攸c頭,朱高煦見狀也回過了頭去。 他們送走了左軍千戶,但這么一來,吉林城的實力就有些空虛了。 因此在返回吉林城后,朱高煦便讓人尋來了傅讓與林粟。 擴軍,毫無疑問成為了當下吉林城的頭等大事。 由于城中人口增多,因此朱高煦手中的人力比先前寬裕了太多,他讓傅讓與林粟、張純、王義等人從城內男丁之中選兵,對于不愿意參軍的也不強求。 不管是女真人還是漢人,只要他們看上,經過個人同意后,立即收入書院之中讀書,學習官話,參與cao練。 這一過程繁瑣且緩慢,朱高煦沒等來募兵結束的消息,倒是在左軍千戶走后第五天得到了另一條他等待許久的消息。 四月二十五日,朱棣班師的消息傳到了吉林城,也傳回了朱高煦的耳邊。 “回殿下,燕王殿下此刻正與諸位將軍率軍往南邊班師,需要在雞西堡外扎營,因此燕王殿下命標下前來傳信,請殿下命人構筑營壘,埋鍋造飯,為三軍將士犒勞!” 承運殿里,一名百戶官半跪在地上作揖,將朱棣交代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說與朱高煦聽。 “這么快就回來了……” 聽到朱棣回來了,朱高煦還有些不敢相信。 以他對朱棣的性格了解,朱棣追殺哈剌兀兩三個月都算理智,這次居然只追擊了九天便即將返回吉林城。 算算時間,估計朱棣也就率兵追擊到了肇州城南岸的松花江附近,便決定班師了。 朱高煦思索間,那百戶官也聲音僵硬道:“燕王殿下派人傳信,說讓殿下準備些好吃的,他兩個時辰后就抵達王府,想與殿下和王妃吃一場家宴?!?/br> “好!”朱高煦頷首,隨即又詢問道:“那哈剌兀與胡兵情況如何?” “我們追擊他們到了松花江,他們往西北而去,而我軍糧食馬料不足,只能撤軍?!卑賾艄俳忉屩?/br> “沿途算下來,胡兵應該被殺傷不少于八千,我軍先后繳獲馬匹一萬六千余匹?!?/br> “這樣啊……”朱高煦有些失望,他本以為朱棣能殺了哈剌兀,卻不想哈剌兀依舊能跑,不僅歷史上逃跑成功,到了這個世界也成功斷臂求生。 不過好在朱棣對兀良哈諸衛的殺傷足夠大,算上吉林城的殺傷,這次兀良哈諸衛算是陣沒一半以上,堪稱毀滅性的打擊。 更好的一條消息,則是朱棣居然俘獲了一萬六千匹馬。 這匹馬,若是按照林粟繳獲后選出軍馬的幾率來推算,那起碼能為明軍帶來至少五千匹軍馬的龐大數量,讓洪武朝的軍馬一下子增加十分之一。 “老朱聽到后估計該開心了,我要是想要些馬,只能趁著消息還沒送到南京,早早下手?!?/br> 朱高煦依舊想著在朱棣身上拔羊毛,因此他對身旁的亦失哈吩咐道: “王府的家宴和犒軍的軍宴,但凡城中能上的rou都盡數上了去,另外讓王妃準備準備,一個半時辰后與我去北門迎接父親?!?/br> “殿下放心,奴婢知道了?!币嗍Ч饕緫?,起身便要去cao辦。 一旁的傅讓見狀也站了起來,朱高煦見他起身,疑惑道:“你不一起吃?” “算了,我可不想與你們朱家的其它人打交道,我還是去軍營練兵吧?!备底寭u頭向外走去。 朱高煦知道他心里有芥蒂,因此只能對亦失哈追加吩咐道:“軍營那邊也準備好rou食,別苦了自己人?!?/br> “是……”亦失哈應下,而傅讓沒有回話,只是抬手擺了擺后便走出了王府。 朱高煦瞧著他的背影,也不由露出苦笑。 老朱為了朱允炆所做的那些事情,可是寒了不少人的心啊。 他這般想著,整個人也放松了許多,起身也跟著離開了王府。 不過他倒也沒有閑著,而是去了軍械坊。 在那里,數千套兀良哈人的甲胄兵器被融化為鐵水,而后重新鍛造。 朱高煦瞧著那些染滿自己弟兄們鮮血的兵器被融化,雖然心中發xiele一口氣,但終歸不算特別順暢,總感覺有些憋屈。 或許只有什么時候他親自帶兵搗了兀良哈的老巢,這口氣才會徹底順暢。 懷揣著這種想法,朱高煦在軍械坊待了許久,親眼看著胡兵的甲胄兵器被煉化為鐵水后才步行返回了王府。 倒是在他來到王府門口的時候,卻見到了梳妝整齊的郭琰率領府中婢女和凈軍太監站在王府門口,正準備登上一輛馬車。 朱高煦看了看王府門口的日晷,這才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因此也走到了郭琰身旁。 “你上車吧,我騎馬過去便是?!?/br> 朱高煦對郭琰說著,郭琰卻擔心的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可是您的傷……” “已經不影響騎馬了?!敝旄哽銈冗^身子示意她上車,郭琰見狀也不再耽擱,上車后親眼瞧著朱高煦翻身上馬。 稍許,車隊駛出吉林城,往雞西堡方向駛去。 馬背上的朱高煦原以為自己已經出發的足夠早,卻不想他們才出城數里,便見到前方土驛道上出現了百余騎兵。 零散的馬蹄聲開始從前方傳來,眾人都被吸引,聞聲看去。 待前方的騎兵湊近,眾人果然見到了負責開道的燕府騎兵。 那個被眾人簇擁在中心,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紅胖襖,皮膚有些黑紅,留有一臉大胡子的人,不用說便是朱棣了。 朱高煦與郭琰在看朱棣,朱棣也在看著他們。 時隔近三年,朱棣重新再見朱高煦,卻隔著數十步的距離,便覺得這小子變化未免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