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雖然不滿,可脫魯忽察兒依舊按照哈剌兀的吩咐撤回營壘,畢竟眼下營壘之中還有涉及全軍的牛羊。 一旦這些牲畜沒了,他們連撤回兀良哈禿城的希望都很渺茫。 沒有任何耽擱的舉動,脫魯忽察兒帶著脫甲的探馬赤軍與負甲的扈從開始撤退。 他這三千人撤走后,張純與王義的壓力大減。 此刻的他們還不知道是朱高煦以身做餌,只是奮勇道: “弟兄們!胡兵甲兵銳減,繼續殺??!” 第161章 一騎當千 “把牛羊往北趕,所有人在帳中蹲守,一旦明軍甲騎前來,用弓箭面突!” 兀良哈營壘處,當哈剌兀騎馬返回此處,他第一時間就是把牛羊往北趕,其次便命令在營兵馬準備設伏。 他們忙活許久,大量牛羊被二百普通胡兵驅趕往北方而去,最后剩下一千二百多胡兵。 等待了一刻鐘,脫魯忽察兒也帶著三千人抄近道返回了營壘。 在入營后,他立馬就猜到了哈剌兀的意圖,因此主動找到了哈剌兀。 “你是要設伏?我看那南兵不過幾百人,需要把我調回來嗎?” 脫魯忽察兒詢問哈剌兀,但此刻在大帳內坐著吃rou的哈剌兀卻不著急,而是丟出一把小刀示意他來吃。 脫魯忽察兒也沒有著急得到答案,因為此刻的他確實因為翻山加上奇襲哈達嶺明軍西營而饑餓疲憊。 他坐下吃起了rou,那哈剌兀也順應解釋道:“這次出來的是數百甲騎,不然我也不會召你回來?!?/br> “數百甲騎?”脫魯忽察兒愣了一下,緊接才頷首:“怪不得,不過就憑我們這點人,想要設伏數百甲騎也不容易?!?/br> 數百甲騎,這個概念或許不是特別清晰,但如果橫向對比,這點數量可一點都不少。 能負甲者不一定能乘騎,能乘騎者不一定能負甲,即便能負甲騎射,也不一定能有載得動他們的馬匹。 哪怕是兀良哈這種放牧馬匹十數萬的部落,卻也因為豆料不足而不善養馬,尤其是養軍馬。 正因如此,搜刮整個兀良哈,甲騎也不過四百余眾罷了,即便算上另外兩部,也頂多湊出八百甲騎。 即便是哈剌溫山脈西邊的瓦剌和韃靼,也不敢說能拉出萬余甲騎,而明軍甲騎更是只有幾千。 這其中原因涉及經濟,瓦剌和韃靼有足夠的馬匹,但他們沒有穩定的豆田來培育軍馬。 大明有足夠的豆田,但他們沒有足夠的馬匹。 兀良哈的問題和瓦剌、韃靼一樣,所以他們手中甲騎并不多。 正因如此,脫魯忽察兒和哈剌兀才會對雞西堡明軍能拉出數百甲騎而驚訝。 數百甲騎,若是使用得當,那完全可以利用步卒鑿開敵陣,在步卒掩護下于萬軍之中沖殺。 哪怕是遼東都司,能拉出的甲騎也不足千人,這很難不讓脫魯忽察兒讓這批甲騎聯想到遼東都司。 “沒想到遼東那邊居然把這么多甲騎放在吉林城,看來他們早就做好北征的打算了?!?/br> “這次若不是我們先發制人,恐怕等肇州筑城成功,我們就得面臨遼東和北平的圍追堵截了?!?/br> 脫魯忽察兒將甲騎的來源歸到了遼東都司的身上,畢竟他并不認為朱高煦能在這么短時間拉出那么多甲騎。 “所以設伏這支甲騎,足以重創遼東都司?!惫葚R膊痪o不慢的吃著rou,說著自己的想法。 對此,脫魯忽察兒的面色也凝重起來:“需要我做什么?” 見他認真,哈剌兀也放下刀,擦了擦嘴:“你率甲兵埋伏他,一旦他陣腳不穩,我率甲騎橫擊,你帶甲兵持槍將他們全殲!” “好!”沒有任何問題,脫魯忽察兒直接答應下來。 聞言,哈剌兀也與他繼續吃rou,享受起這戰前的休整。 時間在流逝,一點一滴。 朱高煦也帶人牽馬步行緩步走了數里,時不時停下休整。 由于身處敵軍回援路上,他們沒有人敢脫甲,只能這樣緩慢的趕赴兀良哈營壘。 此刻的他們不知道哈達嶺是否被攻陷,也不知道他們的蹤跡是否暴露。 他們只知道一點,那就是如果搗營無法成功,那不管哈達嶺能否守住,渤海軍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只有搗營成功,焚毀兀良哈人的糧倉,放走牛羊馬匹,兀良哈才會因為缺糧而撤退,吉林之圍才能解除。 “加把勁,還有二里地?!?/br> 朱高煦對身邊人招呼著,咬牙起身,繼續牽馬步行。 不知過去了多久,當他們前方的營壘火光越來越大時,朱高煦這才抬起了手:“準備繞營放火箭!” “放火箭?”人群之中,許多兵卒面面相覷,一名百戶官不安的作揖道: “殿下,我們均為甲騎,馬力不足,若是繞營放火箭,一旦馬力耗盡,恐怕難以突圍?!?/br> “況且,我們不應該直取敵營嗎?放火箭恐胡兵有所防備?!?/br> 百戶官道出了所有人關心的一點,但朱高煦卻沉聲道: “縱是你我也無法判斷敵營之中有兵馬幾何,若是胡兵營中兵馬甚眾,你我身陷囹圄,又當如何?” 朱高煦并不知道哈剌兀在設伏,他擔心的是早前撤離兀良哈營壘的那兩支隊伍。 白天兀良哈都擺出要撤退的陣仗了,可晚上突然襲擊哈達嶺。 若是先前撤走的兩支兵馬也只是虛晃一槍,那他們現在沖營豈不是要被上萬人包圍? 五百甲騎是可以橫行一些戰場,但那是有步兵掩護兩翼的情況。 當下朱高煦他們只有甲騎,且軍馬只有一人一匹,萬一失陷營中,那便只剩下追悔莫及。 他很惜命,更惜渤海軍所有兄弟的命,因此他不愿意犯險。 只有用火箭試探出營壘之中的兵馬數量,他才會決定是否沖營。 這是老朱奇襲橫山澗元軍的辦法,不過當時老朱是為了威嚇敵人,迫使元軍投降,而自己則是用來探查胡兵數量。 “上馬!” 不等那百戶官再次詢問,朱高煦便翻身上馬,雙重甲與兵器加上朱高煦的體重,近三百斤的東西壓在身上,饒是赤驩已經成年,卻依舊被這重量壓得后退了兩步。 “倒是苦了你了……” 朱高煦伸出手在赤驩脖頸處安撫,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上次赤驩中箭流淚的景象,朱高煦轉身對眾人吩咐:“注意胡兵砍馬腿?!?/br> “是!” 對于如何預防敵軍砍馬腿,明軍有著自己的手段,不過也僅限于持槍護腿,加上平日里與軍馬的一些聯合訓練罷了。 只是一些動作,就能提醒戰馬抬收左右腿,以此來減少被砍馬腿的窘迫現象。 不過即便如此,到了真正拼殺起來的時候,還是會有人注意不上,因此遭了敵軍的道。 在朱高煦的號召下,五百渤海軍將長槍掛在了得勝鉤上,取出未上弓弦的騎弓,將弓弦費力搭上后拉動試了試。 再往后,眾人翻身上馬,將普通箭矢放在箭囊前部,將綁好火棉的火箭放在了后方。 “上!” 沒有其它激勵的話,朱高煦一馬當先帶著精騎緩步向兀良哈大營走去。 一里、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嗶嗶——” 當放哨的胡兵吹響木哨,朱高煦單手持丈六長槍,另一只手舉起了整支隊伍中唯一的火把。 他繞到了隊伍側方,舉起火把,身后精騎紛紛催動戰馬,一手持火箭,一手持弓,從他身旁掠過的同時,用手中火箭從朱高煦手中火把的火焰穿過。 一支支火箭被點燃,隨即張弓搭箭,一氣呵成。 火箭若流星般落入兀良哈營中,對于使用獸皮帳篷的兀良哈營壘來說,浸滿火油的火棉箭矢無疑是致命的。 獸皮帳篷被瞬間點燃,盡管燃燒緩慢,但卻將藏在帳篷之中的不少胡兵驚嚇而出。 “大汗,他們在放火箭!” 一名胡兵倉皇跑到了大帳處,告知了哈剌兀最新消息。 哈剌兀臉色很不好看,轉頭看向旁邊的脫魯忽察兒:“沒想到南人這么謹慎?!?/br> “一路走來沒哨騎,自然謹慎?!泵擊敽霾靸夯貞?,同時也反問:“還要繼續守株待兔嗎?” “不!”哈剌兀搖頭:“我帶甲騎從正門出去攔住他,你帶輕騎追剿他?!?/br> “好!”脫魯忽察兒頷首,隨后用手放在嘴巴開始呼麥。 不多時,營帳之中走出上千人,許多甲兵吃著長槍往大帳集結。 “扈從留給你,我帶一千甲兵上馬追擊?!泵擊敽霾靸簩ι砼怨葚=淮宦?,隨后便率兵前往后方馬廄。 哈剌兀見狀也開始召集甲騎與扈從,不多時帶著四百甲騎與四千扈從上馬,從正營奔走而出,堵在了明軍撤退的路上。 “殿下!胡兵出營攔住了我們的退路?!?/br> 繞營射箭一圈后,朱高煦與眾多甲騎勒馬停下,清楚看到了前方哈剌兀率領走出的四千余騎。 他們沒有發動進攻,朱高煦見狀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決斷道:“全都下馬恢復馬力!” “是!”眾人聞言,紛紛翻身下馬休息,為戰馬喂食豆料與水。 “大汗,他們為什么見了我們不撤?” 在朱高煦命令眾人下馬的時候,哈剌兀身旁的一名千戶疑惑詢問,哈剌兀卻瞇了瞇眼睛: “這領兵之人是個知兵的,他恐怕是想在這里拖住我們,好讓營中火焰大作,吸引哈達嶺山上的兵馬撤回來?!?/br> “那我們……”千戶還想再說,但哈剌兀卻抬手道:“派人去告訴哈達嶺的攻山兵馬,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回營?!?/br> “他要吸引我撤下兵馬,我偏不讓!” “即便他有數百甲騎又何妨,我不信他與他的部下可以以一敵十?!?/br> 哈剌兀傳令與千戶,千戶聞言也派人去通知哈達嶺山上的攻山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