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如果朱高煦愿意,他甚至可以宣稱除遼東以外的整個東北,乃至東西伯利亞都屬于他的管轄范圍內,畢竟在這片土地上只有他這么一個文明。 對于東海女真、海西女真而言,只要朱高煦給足足夠了利益,他們甚至可以稱朱高煦為大汗。 不過這樣的統治不是朱高煦想要的,他需要的是一個擁有健全班底的渤海王府。 “走吧……” 轉身離開隆安府,朱高煦帶著亦失哈出了這垮塌的城池,翻身上馬后繼續帶著林五六等人往吉林衛前進。 從長春到吉林,若是走官道需要再走四百里,不過亦失哈熟知當地地形,因此準備帶朱高煦往大黑山中穿越過去。 如此一來,便只需要走一百八十里就能抵達吉林城。 期間需要穿越五十里的大黑山,不過好在大黑山中并沒有多少女真人居住,加上他們這一行人隊伍規模不小,想來也沒有什么不長眼的女真人會想不開襲擊他們。 事實也是如此,饒是朱高煦他們做足了戰斗的準備,可在大黑山休息的這一夜里,他們確實沒有碰到什么女真人。 次日清晨稍微收拾了行李,他們便再度出發,不過正午就走出了大黑山。 如此陸續趕了兩天的路,終于在第三天時他們見到了一處矗立在松花江與長白山余脈中間的一處石堡。 那石堡好似一個瞭望塔矗立在長白山余脈的邊上,石堡頂部高掛著十余面寫著‘朙’字的火紅旌旗。 那旌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但卻在出現的一瞬間撫平了眾人一路上的勞累。 “嗶嗶——” 刺耳的哨聲響起,那石堡頂部忽的出現了三四道人影,他們對著百余步外的朱高煦等人大喊:“堡下哪方人馬?!” “掛旌旗?!辈挥弥旄哽憬淮?,林五六就招呼身邊人掛起了一面旌旗。 不多時,一面寫著“渤?!钡撵浩熵Q立在了隊伍中,林五六親自扛著旌旗策馬到了堡下,當著石堡上兵卒的面揮了揮旌旗: “渤海王至,速速傳吉林船廠千戶官迎接殿下!” 林五六洋溢著笑臉呼喊著,卻不想堡上那些兵卒面面相覷,最后尷尬地沖林五六喊道: “張千戶官死了,半個月前受傷不治病死的,我們還沒來得及上奏都司?!?/br> 一句話說出,林五六傻眼了,他沒想到他千里迢迢來這吉林衛就任,結果連上官都還沒見到,對方就已經死了。 呆愣了片刻,他轉頭看了一眼往這邊趕來的北行隊伍,于是咬牙道:“叫船廠管事準備迎接就行?!?/br> “是!”堡上兵卒應下,隨后三五成群的下了石堡,將石堡城門打開。 很快,十余名兵卒在一個總旗官的帶隊下走出石堡,其中一人騎上了一匹蒙古馬往后方傳信去了。 他們看著林五六,又望了一眼正在趕來的隊伍,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僅朱高煦這一行人便有二百匹秦馬,可見實力。 不多時,朱高煦帶隊來到了石堡前,其中一個三旬左右的總旗官站出來半跪作揖,速度之快連朱高煦都沒能叫住。 “吉林船廠雞西堡總旗官王義參見殿下,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義沒見過什么殿下,口不擇言的喊了聲萬歲,朱高煦聞言連忙更正:“我乃郡王,稱呼千歲即可,日后軍中不用行跪禮?!?/br> “是!”王義點頭應下,林五六見狀也上前說出了吉林船廠千戶官已死的消息。 對于這條消息,朱高煦有些詫異,他連忙詢問王義:“你們那千戶官如何受傷不治的?” 王義等人都是山東遷移而來的軍戶,因此與朱高煦他們對話沒有太大的問題。 面對朱高煦的詢問,他也如實說道:“前些日子北邊的西陽哈來犯,張千戶官面部中了狼毒箭,大雪漫天出不去,草藥也沒了,因此就死了?!?/br> 王義這話讓人唏噓,同時也聽出了吉林船廠的情況有多嚴峻。 由于宋晟被調往云南,歷史上宋晟與周興圍剿西陽哈的事情被推遲,那西陽哈見明軍沒有反應,便再度南下劫掠了一番,因此這張千戶官才死在了戰后。 想到這里,朱高煦也沒有繼續在這里耽擱,而是對王義招呼道:“你繼續在這里駐守,待我去了船廠再對各處石堡安排?!?/br> 朱高煦手里沒有吉林船廠的地圖,因此也沒有隨意更變防守。 叫林五六給王義等人留了一罐酒后,他便帶著林五六和亦失哈等人繼續往吉林船廠前進。 穿過石堡,沿著松花江往南行走,他們一連又遇見了三個石堡,幾乎每個石堡都只有十幾個兵卒駐守。 如此走了二十里,他們這才見到了建造在一處河灣里的吉林城。 據朱高煦的了解,吉林城東西長一里余三百六十七步,南北闊一里余二百步,背后的桃園山與炮臺山上各有兩個石堡,石堡上各有四門洪武鐵炮,與吉林城形成掎角之勢。 距離吉林城一里外的地方還有著一座水寨,想來那就是吉林的船廠了。 雖然吉林城不大,但它修建的卻是極為堅固,整體都是用河灘上的石塊壘砌而成,即便還未登上城墻,也能感受到它的份量。 伴隨著隊伍愈發靠近,朱高煦也見到了守在城門處的數百兵卒,以及烏壓壓的一群軍戶家眷。 當朱高煦他們湊近后,這才看清楚吉林城兵卒們的模樣。 他們年紀都在二三十,正值當年,倒是極好的兵員,沒有朱高煦一開始想的那么差。 在他們身后還站著數百男丁,估計都是他們的子嗣或者船廠的工匠。 “參拜渤海王……” 所有人見朱高煦到來,烏泱泱的跪倒一片,朱高煦見狀也沒辦法叫他們都別再跪了,只是說了一句平身,隨后便對人群道:“眼下掌管此地的武官是誰?” 朱高煦出口詢問,頓時一名少年人走了出來。 他看模樣才十四五歲,還沒朱高煦大。 “下官張純,乃船廠千戶張本之子,按《大明律》襲封千戶官,只是還未上報都司?!?/br> “可有住所安排我等?”朱高煦望著比自己還小的張純,頓時有些頭疼。 “回殿下,都督府的令旨上月中才送到,末將與堡內軍戶日夜趕工,算是完成了一處宅子和一處軍營?!?/br> 張純雖然年紀小,但說話有條有理,這倒是讓朱高煦的頭痛減輕幾分。 他看向身后隊伍,只能對林五六交代:“你與他們前往軍營,稍許去那宅子找我?!?/br> “是!”林五六應下,朱高煦建造也帶著亦失哈在張純的帶路下前往那處花費一個月營造的宅子。 至于林五六等人也在吉林城中的幾位百戶官帶隊下前往城內的一處新軍營。 對于他們來說,結束那舟車勞頓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即便這吉林城看上去簡陋,但總比風餐露宿來得更好…… 北國征戰 第128章 城中皆白丁 “殿下,這就是所內兄弟們為您搭建的臨時居所……” 吉林城內,當張純帶著朱高煦走到一處守著兩名兵卒的院子前,他也毫不避諱的將上鎖的門打開,露出了院子的內部。 河灘石堆砌的丈許圍墻,一塊塊鋪入泥土中再添加三合土的河石路,還有那一排排河石壘砌的石木結構主屋耳房…… 說實話,朱高煦沒想到張純他們居然能在一個月內搭建這樣的一個宅子給自己居住。 不僅是他,便是亦失哈都沒有想到,畢竟正月的時候吉林城還是大雪漫山的時候。 朱高煦胯步走進了院子,圍繞院子來回走了一圈。 雖說只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但吉林城的軍戶確實將這地方按照宅子來建造。 “這宅子東西長四十五步,進深五十六步,占地九畝二分三,分為前院與后院?!?/br> “前院有主屋一所,左山川居一處,右宗祠一處,倒座房十二間,耳房十二間……” “后院有后屋一處,左右臥屋兩處,耳房六間,倒座房二十間,花園一處,馬廄、府庫、糧倉各一處,共有六屋五十間?!?/br> 張純如實介紹著這宅子的情況,而朱高煦與亦失哈也是邊走邊吃驚。 雖說已經看了前院,但他們確實沒想到張純這六千余人居然在一個月的時間里弄出這么大的宅子。 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正月,朱高煦難以想象他們吃了多少苦才把這宅子建起。 盡管這宅子比起老朱配給他的規制小了十數倍,但對于朱高煦來說已經很大了,畢竟他并不打算一輩子都呆在吉林城。 逛完這宅子一圈,朱高煦轉頭看向一直跟隨他的張純。 不得不說,張純狠狠給朱高煦上了一課,他沒想到這個歷史上毫無記載的武官子弟,居然能在一個月的時間里督造出這樣的宅子。 “吉林城中還有多少軍戶,多少匠戶,又有多少畝耕地,府庫中還存有什么東西?” 朱高煦想要考考張純,張純卻不假思索道:“吉林城有軍戶一千,匠戶三百,十六歲以上成丁的有一千九百二十七人,總口數六千九百七十二人?!?/br> “吉林灣內有田三千一百一十六畝,其中豆田七百畝,粟麥田二千四百一十六畝,此外還有六百余畝的坡地在夏季種植菜類?!?/br> “府庫之中,存有火藥兩千四百余斤,粟二千六百余石,麥三千余石,鐵三千余斤,弓三百余把,長短兵七百余件,明甲三百零六套,暗甲四百零五套?!?/br> 張純如數家珍的報出吉林城的家底,其中以甲胄計數最為清晰,顯然他時常清點甲胄。 “戰兵幾何?屯兵幾何?” 朱高煦緊接著又問,張純也不緊不慢的回答:“戰兵五百二十六人,秦馬二百七十六匹,屯兵四百二十七人,原本是足額,但前番與野人作戰陣沒四十七人?!?/br> “都是青壯?”朱高煦再問,張純也點頭:“均為青壯,最年長者不過三十有四?!?/br> “若是要補員,也可在陣沒軍戶子弟中選入?!?/br> “不必了……”聽完張純的所有話,朱高煦對吉林城的情況有了了解。 不得不說,吉林城的武備還是充足的,兵員也遠超朱高煦心中預期。 如此一來,再加上他手中的六百人,這吉林城也有一千五百多兵卒了。 想到這里,朱高煦詢問道:“吉林城軍屯田所屯軍糧,也是與其它衛所一樣充入庫中?” “都是如此?!睆埣儾唤庵旄哽銥槭裁催@么詢問,可朱高煦聽后卻笑了。 不等張純詢問,朱高煦便下令道: “此前陣沒的四十七軍戶人家不必再服兵役,自此轉為民戶?!?/br> “此外,再撥糧二十石作撫恤,各撥田十畝交予這四十七戶人家,摒除丁稅,此后每年定田賦為十賦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