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第87章 老謀深算 “嘶……爽!”外城、大樹營鎮內,當朱高煦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傳出,此刻的他正擦拭著嘴邊的油沫,而眼前則是兩碗空空如也的大碗。 “您這是一天沒吃飯了啊……” 飯桌上,與朱高煦闊別許久的楊展和王瑄看著那兩個大碗,算是知道了朱高煦為什么能長那么大個。 “中元節陪我爺爺去了祭奠了我奶奶,一日未進食了?!?/br> 朱高煦擦干凈了嘴巴,解釋之余還看了看飯館外的街道。 街道上人影稀疏,似乎自從上次上元縣衙門宣布了三村遷移之事后,大樹營鎮便再也沒以前那般熱鬧起來過。 “殿……公子,這礦圖…我……” 飯桌上的王瑄面露難色的說著云南礦圖的事情,朱高煦聽后卻打斷他道: “你也只是一個武官子弟,他們讓你把東西交出來,你沒有理由拒絕?!?/br> 二人說起了云南礦圖的事情,而朱高煦之所以來大樹營,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 自上次的事情發生后,他一直沒有機會找王瑄問個明白。 今日中元節,國公府都要出郊祭奠先人,他這才有了時間來找王瑄和楊展。 經過一番詢問,朱高煦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在朱高煦將礦圖交給王瑄二人不久,便有武官帶人上門找王瑄索要朱高煦所繪圖紙,并且沒有說一句多余的話,似乎他們都知道先前王瑄與朱高煦、楊展三人的對話內容。 對此,朱高煦很好奇他們為什么會知道自己和王瑄等人的對話,但卻毫無頭緒。 云南礦圖之所以會暴露,還是因為朱高煦沒有防范意識,以為只要四下無人就可以萬事無憂,但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如果朱元璋的情報來源如果能這么輕易就被發現,那他怎么可能那么輕松的收拾掉當年的胡惟庸和藍玉。 這次是自己輕蔑了眾人,也算得了自己該有的懲罰。 眼下他唯一慶幸的,就是那一日自己沒有將日本的金銀礦地圖畫下來。 云南礦山他還能依靠漢家古籍來圓個謊,但日本礦山,他是萬萬圓不出來的。 想到這里,朱高煦也猜到了去找王瑄等人的武官們是誰。 恐怕這群人,便是當年被朱元璋親手廢除的錦衣衛。 所謂廢除,不過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們怕是一點都沒有松懈,無時無刻都在為老朱監視百官。 自己的表現太過亮眼,被監視也應該。 朱高煦端起粗茶喝了一口,而后起身示意要走。 楊展見狀,起身去付了面前,王瑄則是走到外面的馬棚,將吃飽喝足的赤驩牽了出來。 “近來本領如何?對明歲的考??蛇€有信心?” 朱高煦與二人在街上散步時詢問,楊展與王瑄也從剛才凝重的氣氛里走出,笑著作揖: “請您放心,這次肯定不會丟了您的臉?!?/br> “我相信你們?!敝旄哽阈χ貞?,同時也接過了王瑄手中的馬韁,熟練翻身上馬后對二人吩咐: “我們之間的事情,宮里的人已經知道了,不用再遮掩了?!?/br> “你們若是有什么不解的事情,就去城里尋我便是?!?/br> “是……”二人作揖回禮,朱高煦瞥了一眼后也爽朗一笑:“走了!” 說罷,他策馬離開了原地,只留下眺望他背影的王瑄與楊展。 不久之后,二人也轉身離去,這大樹營鎮內便少了三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身影。 不多時,朱高煦便策馬到了內城正陽門,簡單檢查過腰牌后便被兵卒放行。 此前說過,今日的兩國公府都去城外祭奠親人去了,因此朱高煦能偷閑一日。 他本想去此前王儉所說的南京十六樓,看看有沒有什么好吃的。 不過一想到那地方不僅有飯食,還有更為出名的官妓,朱高煦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盡管他很好奇明代官妓的相貌如何,但他更害怕去那里污了自己好不容易“洗白”的名聲。 沒了去處,他自然也就慢了下來。 難得休息半天,他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南京城的繁華區,并在之后趕到了上元縣的西安門大街上。 得益于朱元璋前些年對勛貴文臣的大舉屠刀,他這一路走來并未見到什么欺男霸女的橋段,更是看不到明代中后期文人記錄的許多碰瓷事件。 洪武年間的高壓,對于達官貴人們來說需要戰戰兢兢,但對于大部分百姓來說,許多規矩都很難落實到他們身上。 諸如穿衣、戴帽、言行舉止等種種限制都對他們沒太大的作用,因為他們的生活還達不到朱元璋所定規矩的上限,所以類似晚明那種禮崩樂壞,百姓常有逾制的現象很難見到。 “看樣子,開國時候的高壓政策,反而能讓普通百姓過的更安全……” “瞎了你的狗眼!” 朱高煦這邊感嘆還沒說完,就聽到了前面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本欲往前走,但愛看熱鬧是人類的天性,不多時前面就圍起了一道人墻。 “誰讓你走到這條道上的?不知道庶民不能走這條道嗎?!我看你是想挨鞭子了!” 人墻里嘈雜聲不斷,但朱高煦卻聽得很清楚,甚至已經想到了人墻內的人是誰。 “麻煩讓讓!” 朱高煦起先還有禮貌的招呼前方左右的人,但卻沒有得到回應,甚至被往后擠。 “唏律律……” 赤驩被擁擠的人群弄得不舒服,不由發出了聲音,這讓朱高煦忍不住皺眉,最后只能大聲呵斥左右百姓: “衙門辦事!都給我散開!違令者杖二十!”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朱高煦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宮廷令牌。 然而,當他喊出“衙門辦事”四個字的時候,四周百姓連他的令牌都沒看,只瞧見了他的穿著和乘騎的馬匹,便紛紛四散而去。 他們這一散,朱高煦便看到了人墻內的模樣。 只見在空地上,一個五六旬的老漢坐在地上,額頭漲紅,旁邊還散落了一地的柴。 在那老漢面前,則是一個帶著兩名兵卒,牽著一匹馬的綺羅少年。 那少年人,朱高煦再熟悉不過,因此不由策馬上前,走到了少年人面前。 “二哥!你怎么在這?” 當朱高燧的面孔和聲音出現,朱高煦心里便感覺到了不妙,他居高臨下的用馬鞭指了指旁邊受了傷的樵夫老漢,目不斜視的詢問朱高燧:“怎么回事?” “這老腌臜跑到了道上來,沖撞了我,害我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西安門長街上,朱高燧一邊罵著受傷的樵夫老漢,一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一些灰塵印記,滿臉怨恨。 那老樵夫哪里見過這架勢,顧不得傷勢連忙跪著磕頭:“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他的頭用力磕在西安門長街的青磚上,讓本來的傷勢愈發嚴重。 “老爺?誰是你家老爺?孤是燕府的三郡王!” 朱高燧滿臉狠辣,轉身就準備抽出燕府護衛的佩刀教訓這樵夫老漢。 朱高煦正欲制止,遠處卻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眾人抬頭看去,卻見是中城兵馬司的兵卒趕來。 那打頭的小旗官見到這邊的情況,心底暗呼糟糕,上前便不問青紅皂白,一腳踹在了樵夫老漢背上。 這一幕讓朱高煦猝不及防,他根本沒想到這小旗官會不分青紅字的亂打人。 “你這老漢也敢沖撞燕府的郡王殿下,你是不是……” “住手!”見小旗官還要動手,緩過神來的朱高煦呵斥起了他,并策馬上前將他從老漢身旁驅開。 “這……” 小旗官只聽到了朱高燧的話,加上并不認得朱高煦,因此不由將目光投向了提刀站在原地的朱高燧。 朱高燧見朱高煦護著樵夫老漢,也尖聲喊道:“二哥!你怎么還幫著這個老腌臜?!?/br> “你也給我住嘴!”朱高煦轉頭大罵,一時間居然將朱高燧鎮住了。 見朱高煦沒了舉動,朱高煦也轉頭看向那小旗官,而那小旗官也從朱高燧的話里聽出了朱高煦的身份,當即下跪行五拜三叩之禮:“中城兵馬司,西安門小旗官彭六,叩見燕二郡王?!?/br> “我問你!”朱高煦攥緊手中馬鞭,斥問道:“《大明律》里哪一條說了,兵馬司可以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人?” “你身為中城兵馬司小旗官,行事為何不按《大明律》來?” 朱高煦這話一經說出,遠處的許多百姓都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有這樣開明的郡王。 “二哥!”朱高燧不甘喊了一聲。 “我叫你住嘴!”朱高煦瞪了朱高燧一眼,嚇得朱高燧不由低下了頭。 他這才想起了自家二哥在未進大教場前的性格,一時間不敢反駁,生怕挨揍。 “說!”訓斥完朱高燧,朱高煦又將目光投到了彭六身上。 “可是……可……”彭六支支吾吾說了半天說不出來,最后只得憋出一句:“可他走了不該走的道?!?/br> “闖道固然要受罰,但卻未曾準許你擅用私刑?!敝旄哽懔R了一句,又翻身下馬將那樵夫老漢扶了起來。 此刻的樵夫老漢流著鼻血,顯然是被彭六那猝不及防的一腳給踹了個嚴實。 他顫顫巍巍的看著朱高煦,身體情不自禁的發抖,害怕極了。 “闖道罰錢一百,這一百錢我替他給了,但你濫用私刑,自己領十杖!” 朱高煦側頭對彭六舉動做出懲罰的同時,也對一旁傻站著的兵卒下令:“動手,你們不動手,孤就親自動手!” “這……”兵馬司的兵卒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這一幕瞧的彭六絕望,不由大罵: “沒聽到殿下說的嗎?!”“動手!” 彭六知道了朱高煦的身份,心里怕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