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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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近一年的交往,他已經能夠確定對方確實是一位真正有著仁慈之心的紳士。更加可貴的是,他也與拉塞爾·弗魯門一樣,在確定自己的理想后并不是只會說空話,而是真正會腳踏實地做這些事。 從兩年前開始,特南伍德先生就在西陸各個國家舉行演講游說,期望得到更多人和政府的支持。而經過他的努力,現在這份構想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雛形。 去年2月,國際傷兵救助委員會正式成立,而在今年8月,將會有十多個國家派出代表召開一次國際會議,到時候說不定真的能正式成立一個同時被數個國家承認的組織… … 原來不止他們有這樣的想法,原來其他地方的其他人也覺得那樣的慘劇是該避免的……原來還有跟他們一樣,想要改變那些錯誤的規則。 只要想到這點,謝爾比總是會感到心跳開始加速。 與之前完全不同,現在他只想這顆心臟能撐的時間久一點,至少看到8月的會議召開…… 不,還想要更久一些。 他想要看到會議真正取得進展的那一天,他想看到有更多國家在那份合約上簽名,想要看到它成為現實的那一刻…… ………… 那個時候,她會來嗎? 謝爾比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手不自覺地撫上怦怦直跳的心口。 今天的報紙他也看到了……不過與其他人不同,他對利昂娜選擇直接揭露自己真實身份的行為并不是很意外。 與總是東躲西藏、想盡辦法偽裝的自己不同,她一開始就沒想要一直披著她兄長的身份活下去。 她一直都是那樣一個人……就算一直隱瞞性別對她來說上升空間最大,可在讓自己最大的仇人消失后,她終究不愿意繼續偽裝成另一個人。 “我就是我,是利昂娜不是利昂哈特,總有一天我會以我自己的身份站在所有人面前?!?/br> 火車動輪不斷發出震響聲,可記憶中青年含笑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 “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是,利昂哈特也是,我不能替代他活下去……”那道聲音說道,“我要讓別人記住我,也不能讓別人忘記他原本的模樣。 ” 謝爾比靠上窗戶,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起的信紙,不知多少次看著上面的文字出神。 那是聲音主人在不久前給他寫的書信,邀請他能在女王加冕日前回馬黎一趟。 他原本是打算答應的……不光是出于私心,也是因為特南伍德先生的囑托。 這位善良的先生并不愚蠢,他清楚現在自己創立的傷兵救助委員會終究是一個知名度不高的小組織,喊喊口號誰都會,可要想真正在現實中發揮作用,那就必須有足夠的資金以及舊大陸上各個大國的認可。 馬黎王國雖然本土與舊大陸隔著一道海峽,也很少真的派兵摻和舊大陸上的紛爭,但作為當今世界的第一強國,如果能夠爭取到它的支持總歸是百利而無一害。 而謝爾比雖然沒有在明面上暴露自己與懷特伯爵有聯系,但他加入時表明過自己曾在馬黎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馬黎語也是整個組織里最好的,讓他跟去就算是做翻譯也很有用。 原本已經計劃好了,可偏偏他在上周看到了「黑星大盜」薩哈木在意圖恩諾出現的新聞。 就算這次應該不會是薩哈木的最后一次行動,但下次碰上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他權衡一番后還是決定先向特南伍德先生請個假,準備先把那本“預言之書”送走。 時間就這么耽擱下來了,現在已經過了信中邀請他回馬黎的日期,距離女王加冕日也只剩下一天,以特南伍德先生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在他請假的這段時間應該已經派其他人去馬黎了…… 帶著這樣復雜的心情,謝爾比將信紙重新揣進懷里,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意圖恩諾王國在三年前剛剛實現統一,現在國內的鐵路系統還有些混亂,更不要說他還要跨越邊境回到斯提安塞聯邦國……林林總總又是轉車又是檢查折騰下來,他直到第四天清晨才回到傷兵救助委員會的總部。 而剛一走進總部所在的建筑,他便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經過詢問才得知,就在他離開的這一周里,特南伍德先生的侄子兼助手——亨利·特南伍德居然因為一場馬車事故意外去世了。 謝爾比對這個名字的主人印象很深刻……那是個討人喜歡的青年,非常喜歡與周圍人打交道,一張嘴說話就根本停不下來。 因為斯提安塞聯邦國的官方語言分別有四種,謝爾比精通的只有帕魯本語,羅t蘭語只是勉強能說一點,剛剛到這里時跟人交流實在很困難。那段時間里,一直是熱情的小特南伍德先生在照顧他,還抽時間教了他一段時間的羅蘭語和意圖恩諾語,這讓謝爾比對他始終抱著一股感激之情。 可誰能想到,只是短短幾天的時間,那個由內而外散發著鮮活生命力的人就那樣消失了…… 這種情緒和現實之間的割裂感讓他一時無法完全相信這件事真的發生了。 恍惚的精神持續了好幾分鐘,直到被叫到特南伍德先生的辦公室,看到那張放在旁邊的小辦公桌上已經坐了別人,看到特南伍德先生佩戴在左臂上的黑紗,他才猛然意識到這真的是現實。 見他看著自己的左臂發呆,坐在辦公桌后的特南伍德先生也跟著嘆了口氣。 留著標準絡腮胡的男人站起身,攬著青年的肩膀將人帶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難以接受,我也一樣,大家都很想念他……」特南伍德先生耐心開導著面前的年輕人,「但我想,如果是亨利的話,他應該不會看到我們會因為他感到難過……」 嘴上說著不要難過,但男人顫抖的聲線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感受。 說到后面,與其說那是在安慰謝爾比,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誰都沒想到,誰能想到……他明明是在商店里買東西,他應該是安全的,可偏偏那匹馬失控后撞進了店里……」 特南伍德先生說著說著又開始嘆氣:「世事無常啊,事后想什么都會覺得后悔……前兩天是我妻子的生日,他那天臨走前還跟我說他準備了一件特別的禮物,我問是什么,他就笑著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謝爾比靜靜聽著男人斷斷續續說著話,時不時出言安慰幾句。腦中卻在想著不久前另一個人說的話。 【你是,我也是,這片大陸上的所有人都是……】 【也許前一秒還活著,下一秒就不見了,誰又能知道自己的死期在什么時候呢? 】 兩人在沙發上說了近半個小時的話,特南伍德先生終于逐漸打起精神。 「不說這個了……你剛從意圖恩諾那邊回來吧?」特南伍德先生關切問道,「旅途還順利嗎?」 這次請假謝爾比是借口自己有位在意圖恩諾的朋友去世了,要去參加葬禮,這才不得不推掉工作請假過去,此時當然也要把這個謊圓上。 說謊對他來說算是駕輕就熟,但這次開口時他卻看上去神思恍惚,像是腦子里還裝著其他事,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的。 特南伍德先生看出他狀態實在有些差,想到對方剛去參加完好友的葬禮回來就又碰上一個,也很能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于是轉而開始勸說他回去休息一兩天。 「…………」 「感謝您的好意……可……」 謝爾比難得沒能在第一時間組織好語言,想了好久后才站起身,向特南伍德先生深行一禮。 「我知道我這樣實在有些……突然……但可以讓我去一趟馬黎嗎?」他低垂著腦袋說道,「雖然現在說這些可能有些晚了,但我還是想為八月的那場會議盡一份力……馬黎那邊我有一些認識的人,說不定能爭取一下……」 特南伍德先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心說女王加冕儀式都在三天前結束了,有些外賓估計已經在回國的路上了,現在去也沒什么用。 但回想起他之前積極的態度,他猜到這位年輕人估計也有朋友在馬黎那邊,之前錯過行程可能是現在又后悔了……只是委員會這邊其實還很缺人…… 經過一番猶豫,心軟的特南伍德先生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并表示愿意支付他來回的路費。 謝爾比當然不能接受。他現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龐納城,那購買的船票和火車票勢必要更昂貴一些……而他也清楚,整個組織目前的開支都由特南伍德先生一人承擔,他實在不愿意因為自己的私心讓對方買單。 雖然這場突然決定的旅行沒有提前做計劃,卻出乎意料地順利。 謝爾比先乘坐火車來到羅蘭的費拉港,正好碰上一艘正準備駛往龐納城的船,全程居然只用了三天就再次踏上了馬黎的土地。 時隔一年再次回到龐納城,謝爾比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耳邊是船夫們的吆喝聲,熟悉的語言包圍著他,就連這糟糕的空氣都變得讓人格外懷念起來…… 謝爾比拎著行李箱在港口站了片刻,這才跟隨記憶中的方向找到公共馬車的上車點。 每次回到龐納城,這個城市似乎都在發生變化。 比如之前在街上比較罕見的有軌馬車現在倒是常見起來,就連從港口回尤默爾大街的馬車都變了個樣式,一時間居然讓謝爾比感到有些不習慣。 直到他上了馬車,被一群人叫嚷著擠到靠邊的座位坐好,這才明白為什么自己剛剛會感覺有些別扭。 他并不是因為周圍的事物發生改變而不習慣,是他自己……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沒有在臉上或身上進行任何偽裝,光明正大地站在聚集了這么多人的公共場合里,用著自己的臉,自己的聲音,跟其他人交流…… 十年的時間已經讓他習慣于遮掩起自己的一切,可他心里明白,那些習慣的背后都源于自己對外界的恐懼。 而現在,那些曾經令他恐懼的根源都已經消失,他終于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用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走在大街上時,他卻又有些不適應了? 謝爾比在心中自嘲般笑了聲,再次把心神放到馬車售票員高聲喊出的站名上。 馬車很快來到尤默爾大街附近,謝爾比下車后左右環顧一圈,立刻抬腿走向那條熟悉的街巷。 他為自己這次出行找了很多借口。 比如信件傳遞的消息終究有限,他想讓馬黎這邊有更多人了解到特南伍德先生的想法和正在做的事……還有預言之書,他已經送走了,這么重要的事他當然要跟她說…… 加快的步伐在逐漸靠近目的地時又漸漸變慢,最后完全停在那道門的不遠處。 想了那么多理由……說到底,還是他想要再見她一面而已。 薩哈木的話,小特南伍德先生的意外死亡,這一年在傷兵救助委員會中的工作經歷都將他最想遺忘的記憶牽扯了出來。 他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認知的誤區。 他確實無法確定自己的終點在哪里,可其他人難道就能確定嗎? 就算是一個健康的人,就算是一個過去一帆風順的人……就算是她,也有可能在某一天…… 謝爾比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再見一面…… 再見一面,少一點遺憾,這樣他也能暫時安心…… 然而正當謝爾比站在人行道上做著思想準備時,右手邊突然有個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的人擦著他的肩膀走過。 濃郁的花香讓謝爾比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條件反射般看向前方。 出乎意料的,捧著花的男人經過他后沒有繼續往前走,居然就停在了不遠處的那扇門前。 謝爾比眼睜睜看著他整理了下,確定胡須很整齊,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這才抬手敲響了大門。 有節奏的敲門聲來到第三組時,那扇門終于從里面打開了,波文那張熟悉的苦瓜臉出現在門口。 “日安。請問弗魯門閣下在嗎?” 男人朝門內的人微笑頷首:“我是約翰·彼爾德,兩天前我曾讓我的男仆來遞過名片,約定了今天前來拜訪……” “可我記得當時弗魯門閣下拒絕了您的請求,彼爾德閣下?!辈ㄎ目囍槾驍嗟?,“而且您實在來得不巧,弗魯門閣下今天有其他行程?!?/br> “這……看來是我的男仆沒能領會她的意思,回來后并沒有告訴我這些……” 男人露出懊惱的表情,又十分真誠地將手中的花往前遞:“作為賠禮,請務必收下這個?!?/br> 波文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拒絕,最后還是礙于對方的身份準備接過那束花。 然而就在探身接花的瞬間,他的視線往街道旁掃了眼,猛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您居然回來了!” 在看到謝爾比的瞬間,波文短暫怔愣了下,下一秒臉上頓時綻放出一個驚喜的笑。 “您是剛下船吧?一路上真是辛苦了,請務t必進來讓我給您倒杯茶?!?/br> 波文這么說著,竟然直接越過那位穿著得體的紳士,直接走到謝爾比面前,相當強硬地從他手中接過行李箱。 一年不見,波文的熱情真是讓人出乎意料……如果不是在接過行李時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還背著人跟他做了個嘴型,謝爾比都要相信他是真心歡迎自己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