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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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想毒害的目標不是他?!彼荛_妻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低頭悶悶道, “我想下毒的對象是其他人……我只是沒想到喬伊絲會去拿那個放進櫥柜里的糖罐,當時我在跟卡文迪先生說話,并沒有注意她拿來的是那個南瓜糖罐?!?/br> 又是一句謊話…… 或者說這個人從頭到尾就沒說幾句實話。 利昂娜已經對他失去興趣, 轉而觀察起在場的其他人。 道格拉斯上校沒有明說他真正想要害的人是誰,但在場幾人的反應都很快。 道格拉斯夫人背對著她此時并看不清表情,抱著雙胞胎的喬伊絲小姐則是陷入一種呆滯到茫然的情緒,米切爾律師驚訝地微張開嘴,眼珠不斷在窗邊和門口來回轉……卡明夫人是最后反應過來的,意識到什么后猛地轉過頭,看向正一左一右站在喬伊絲小姐身邊的雙胞胎。 “……喬伊絲小姐,請您帶著兩個孩子回避一下吧?!?/br> 最后還是多諾萬探長率先打破這種詭異的安靜,走到門口對喬伊絲說道。 他的聲音總算讓少女回過神。 喬伊絲小姐驚疑不定地看了眼那個坐在窗邊的男人,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探長又提醒了一句,她這才收回視線,帶著兩個女孩匆匆離開了這里。 多諾萬探長目送她們上樓,按著門把看向背對著眾人的道格拉斯夫人。 “道格拉斯夫人,不然您也……” “不,我要在這里……” 出人意料的,一直沒什么主見的道格拉斯夫人非常直接地拒絕了探長。 女人眼角的淚痕還沒干,腿卻是像是生了根,身體僵硬地站在那里,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的丈夫:“你的目標……是誰?” “……我以為你們已經猜到了……” “我要你親口跟我說——”之前面對卡明夫人的吼叫時都沒有提高過音量的女人,此時卻激動地拔高聲音,“你親口跟我說!你究竟想殺了誰? !” 上校抬起頭,對上妻子通紅的眼眸后像是被燙到般移開視線,唇上的胡須又動了動。 有一瞬間,利昂娜以為他要哭了,或者想要說什么,可下一秒,那疑似軟弱的情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男人用力閉了下眼,終于調整好情緒再次抬起頭。 “我也是個有尊嚴的男人,安娜?!彼鲋^說道,“她們本就不該出生,沒有人期待她們來到這個世上,包括她們的親生母親……我養了她們那么多年,已經是仁至義盡?!?/br> 上校夫人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聲線都有些不穩:“那、那你也沒有必要,沒有必要這么做……你都跟她們生活了這么多年……難道你對她們的感情就只是因為血緣嗎?” “你有什么必要這么做……你不喜歡她們可以把她們送到寄宿學校,可以另外找寄養家庭??!你跟我商量,你不愿意出這筆錢我也可以出!你為什么連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就做出這么可怕的決定?!” 說到激動處,兩行淚再次從女人布滿細紋的眼角流下:“告訴我,這不是你的本意,杰克……你一定是有其他苦衷對不對?你不是那樣的人……” “哈——” 一聲短促的笑聲打斷道格拉斯夫人的勸說,被反綁著雙手的男人笑著搖搖頭。 “你又有多了解我呢,安娜?我們不過才在一起不到三年?!彼ь^說道,“當時我的母親去世,我被那兩個孩子搞得焦頭爛額,急需要一個妻子幫我照顧孩子,打理家務。而你當初來到新大陸,對這里什么都不了解,需要一個本地人做丈夫……我們的婚姻也只是各取所需……”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室內響起。 利昂娜還沒來得及看清,道格拉斯夫人的身影就從眼前一掠而過,很快消失在書房中。 室內又是一陣難言的尷尬。 坐在角落、同樣被綁在椅子上的凱恩探員挪了挪屁股,對這種氣氛十分不適應。 事情鬧到了這一步,就算多諾萬探長還想繼續袒護這位“老上級”,現實也不允許他這么做了。 忙乎了一早上,調查居然又回到了原點,這種挫敗感讓他感到很難受……而更讓他難受的是,他親耳聽到自己曾經崇拜的英雄居然說出了那樣的話。 往前數十年,道格拉斯上校是個多么了不起的人啊。 其他的指揮官都會為了自己的安全待在后方,只有他,不但會親自上前線,還會接過旗手這份最危險的工作,每次沖鋒都舉著合眾國的國旗沖在最前面。 戰場中的人們很難保持理智。 可只要那面鮮艷的旗幟沒有倒下,只要跟著那面旗幟向前沖,他們就能獲得勝利。 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他帶著他們沖了出來。 他們是那樣敬重他,在戰場上他就是他們的戰神……可如今,記憶中那始終挺直的脊背已然彎折,像個再普通不過的頹廢中年男人一樣佝僂起身形,幾乎讓人感到陌生…… 多諾萬探長用力按按自己的額角,強逼著自己從那種情緒中抽離,這便吩咐兩位警員再去叫輛馬車,準備把上校和小卡明先生的尸體帶回諾特堡。 卡明夫人作為死者的母親,自然也要跟著一起去。 而作為一個完完全全的旁觀者,米切爾律師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跟著湊熱鬧,卻在準備離開房間時被一個聲音叫住。 “丹,勞煩你陪梅麗莎走一趟吧。她還從來沒去過諾特堡,一路上沒有熟人陪伴總不讓人安心?!?/br> 剛被警員從椅子上解綁的道格拉斯上校突然說道:“還有關于遺囑,我還想要再修改一下……” 聞言,卡明夫人兩只手想也不想地攀住米切爾律師的手臂,止住了他打算離開的腳步。 “他說得沒錯,你就陪我一下吧……”卡明夫人說道,“你不是說最近都沒事?” 米切爾律師就這么增加了一個額外的行程,不過他倒是也不介意,表示自己還需要回客房收拾點東西才能出發。 只是在他轉身準備走出房間時,余光似是掃到了同樣綁在椅子上的凱恩探員,突然不動了。 凱恩探員因為之前太吵而被放到了房間的角落,又被剛剛的倫理大戲震撼了一下,此時一雙眼睛正在骨碌碌地亂轉。 不過大概是因為跟在馬希先生身邊好幾年,他的直覺也相當敏銳,感受到有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時立刻順著看過去——不過他并沒抓到偷看他的人,只看到一道匆匆離開的背影。 米切爾律師去二樓客房收拾東西了,這點卡明夫人也一樣。 她現在還穿著t昨晚的衣服沒有換過,頭發更是亂糟糟的,肯定不能直接這么出門。 兩人先后離開了房間,書房內只剩下了利昂娜、凱恩探員、多諾萬探長和不想說話的道格拉斯上校。 此時凱恩探員的職責已經結束,也不需要再扮演“嫌疑人”。多諾萬探長親自上前給他解開束縛,無聲拍了下他的肩膀以作感謝。 凱恩探員與他還算熟悉,悄悄看了眼看向窗外的上校,小聲問道:“難道……就這樣了?” 多諾萬探長一句“還能怎么辦”已經升到喉嚨,卻見那位名為“約翰斯”的金發青年正站在門口朝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出來一下。 利昂娜把有些消沉的探長帶到角落,也不等他發問,直接拋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你別被他騙了,道格拉斯上校剛剛說的大多都是假話?!?/br> 見多諾萬探長帶著詫異抬起頭,她繼續小聲解釋道:“喬伊絲小姐拿糖罐給死者送過去時我就在現場,正好也在看他們……當時小卡明先生站在長桌附近,道格拉斯上校則是站在靠近前門玄關柜的位置,而喬伊絲小姐是從餐廳與大廳相連的那道門走到小卡明先生面前的……” 她點到為止,多諾萬探長卻立刻聯想到大廳的布局,雙眼頓時一亮。 按照這樣的位置關系,道格拉斯上校完全可以看到喬伊絲小姐端來的糖罐是什么形狀! “而且在小卡明先生往橙汁里加糖時,他往那邊看了?!崩耗日Z氣肯定道,“當時他確實在與一位先生說話,但那期間他的目光一直在往小卡明先生那邊瞟。小卡明先生當時喝了一口加糖橙汁后原本蹙起了眉,想要說什么,就因為與他對上了視線才又喝了大半杯?!?/br> “第一次說謊還能解釋,可第二次、第三次說謊,那就是為了掩飾什么?!?/br> “而且我們假設上校剛剛說的都是真話,他是真正的投毒者,但目標是兩位道格拉斯小姐,那他目前為止的行為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邏輯?!?/br> “已知他已經在昨晚知道喬伊絲小姐看到兩位道格拉斯小姐往調味罐中'下藥',而他又真的如此厭惡他的兩個女兒,厭惡到想要下毒殺了她們,那今早他明明有個絕佳的機會把她們以投毒犯的身份送進治安所?!崩耗葦偸值?,“不管他之后又說了什么,可事實上他自首的這一行為就是在維護那兩個孩子?!?/br>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作為執法者的多諾萬探長都與道格拉斯上校是熟人,聽到他那么說難免會被自我情緒影響。 而利昂娜作為一個完全無關的旁觀者,本身就對道格拉斯上校不了解,此時也能以更客觀的角度看待整件事,很容易便抓住了上校前后言行中的矛盾點。 多諾萬探長聽她說完只覺得那塊一直堵在心口的石頭總算移開了,連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可沒過幾秒,舒展開的眉頭再次擰到一起。 既然如此,他到底為什么堅持說是自己做的?多諾萬探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答案。 如果他不是兇手,那他一定是知道兇手是誰……難道和對那兩個女孩的感情一樣,真正的投毒者也是個他非常重視的人,重視到他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都要維護? “不一定是對他重要的人,也有可能是掌握了他重要秘密的人?!?/br> 似是聽到他的心聲,站在他對面的金發小紳士如此說道。 “秘密……”探長重復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又覺得不太可能,“可這不是什么小案子,是鬧出人命的投毒案。要是殺人罪成立,他是真的會被絞死啊……有什么秘密比性命更重要?” 那可不一定。 說到頂罪,利昂娜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今年三月底的紐克里斯連續殺人案。 當時最先承認自己殺人的是退役的馬黎陸軍少校查爾斯,他當時想要為之頂罪的對象——霍華德太太與他在明面上可沒有任何關系。 而他們之間之所以會產生聯系,就是因為一個無法正大光明說出來的秘密。 道格拉斯上校是否也是另有苦衷利昂娜無從得知,但她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不管上校是否真的像他說的那樣薄情,但看道格拉斯夫人剛剛的表現,她對待這段婚姻的態度可沒有那么隨便。 人都有弱點,有弱點就可以利用,尤其是重視情感的人……都不需要太多思考,利昂娜已經看到了交易的籌碼在不遠處等著她。 利用別人的感情威逼利誘很可恥嗎? 也許是的。 可她已經看到了,看到那道原本只是像星辰般閃耀的亮光已經越來越明晰,她沒有理由不往前走下去。 “……如果你信任我,我會找出真相,找到上校這么做的原因?!?/br> 利昂娜循著隱隱傳來的哭聲偏了下頭,對多諾萬探長小聲道:“在此之前,還請你在這個案子的審理上多拖延一段時間,暫時不要開啟審判程序?!?/br> *** 餐廳中,剛剛扇了丈夫一巴掌的道格拉斯夫人正在哭泣。 一開始她還在壓抑著聲音,顧忌著外面還有外人不敢哭得太大聲??汕榫w的積累就像從雪山上滾下的雪球,越到后面越不受控。 丈夫的話像一把利刃,把維持了兩年多的平靜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所向往的、用盡全力想要維持的生活是如此脆弱,這段短暫而美好的生活不過是一種假象。 她該怨恨丈夫的隱瞞嗎?也許該的。 可比起那股從內心生出的巨大悲傷,那點怨恨實在不值一提。 女人伏在桌子旁,將頭埋在手臂中,再也無法抑制地哭出聲。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以至于根本沒注意到餐廳的門被人打開又關上。一個人靜靜站在她身后,無聲注視著她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當道格拉斯夫人抬頭尋找手帕、卻突然看到一道不屬于自己的影子落在桌上時,這才驚恐地站起身。 “我剛剛敲門了,但您似乎沒聽見?!?/br> 沉默片刻,利昂娜掏出自己的手帕遞過去:“上校和探長他們已經走了?!?/br> 道格拉斯夫人沒有接那塊手帕,她單手撐著桌面,另一只手捂住口鼻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