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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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聲，一句話如驚雷般在殿中炸開。 殿審多年不遇，一遇便是當殿翻供。 建元帝撐著腿傾身，卻沒有說話。 “大膽刁民！”郭自賢瞪大雙目，冷喝一聲，“大殿之上豈容你信口雌黃！供狀上可是你自己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br> 1鄉試第六名為亞魁 第 136 章 告御狀 游遠正色道：“重刑之下必多冤獄，草民若不認罪，能否活著走出刑部還是個未知數?！?/br> “一派胡言！”郭自賢轉向建元帝，“皇上，此人說話顛三倒四前言不對后語，依臣之見，應當押入大牢再行審問?！?/br> “郭大人?！鄙蜃寜m盯住郭自賢，“既是殿審，何不讓他把話說完再行辨別真假?！?/br> 郭自賢頭上已冒出了細汗。 他在刑部大牢中見過游遠，受刑時痛哭流涕，百般求饒，分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可眼前的年輕人分明還是那個人，周身的氣度卻完全變了。 游遠知道時間寶貴，能容他說話的時間不多。 他道：“草民從未作弊，會試之前甚至從未與余大人私下見過，會試試題也是與其他舉子一樣，在會試當日所見，作弊一事純粹是子虛烏有?！?/br> 郭自賢目光凌厲，“你說你自己從未作弊，我們卻查過你的試卷，你今年二十有五，鄉試考了三次，整整九年才險過，一個鄉試兩次落榜的考生，第三次鄉試僅以第六名中舉，鄉試與會試答題卻大相徑庭，你如何能在會試中突飛猛進？難道你要說如有神助？” 郭自賢咄咄逼人，“到底是如有神助，還是如有人助！” “草民只說未曾作弊，卻沒說沒有科舉舞弊?！庇芜h不卑不亢，朗聲道：“皇上，草民要告御狀！” 眾臣倒吸一口涼氣。 “大膽游遠，你這是藐視圣上！”錢章斥道。 建元帝抬起手扶著龍椅，“你可知，告御狀要先受笞刑？” “草民知道?！庇芜h一下抬起頭，可頸枷太重了。 “你要告誰？” “草民不知該告誰，也不知該從何告起?！?/br> 殿中議論紛紛。 游遠就在這議論聲中說道：“若非要論告什么，草民要告整個科舉，科舉舞弊從鄉試開始，我兩屆鄉試落榜，并非是因為我才疏學淺，而是因為冒頭而連續兩屆均被人調換了試卷，換人頂替了我原本的位置?！?/br> 殿中一時間寂然無聲。 游遠繼續說：“我數次去州府衙門狀告鄉試考官舞弊，只因鄉試由天子欽命的主考官主持，官官相護，致我狀告無門，我曾四次受杖刑后被趕出府衙，到去年第三次鄉試，我不得已為求穩妥才藏鋒斂銳，后以亞魁中舉?！?/br> “我原想于殿試面見皇上時狀告此事，卻沒曾想天子腳下仍有人徇私舞弊，我因會試冒頭而被構陷，皇上！中興以人才為本，得賢者昌，可科舉已從底下開始壞了，又如何為君選拔賢才！” “我游遠愿受笞刑，死不足惜，我不過是為天下學子抱薪者，若我一命能為后來者開路，我便，不算枉死！” 游遠伏低身子，低聲道：“我不是懦夫?！?/br> 那句話沒有人聽見，仿佛只是他的自陳。 余錦安目不轉睛地盯著跪于大殿門口的年輕人。 晨曦從他背后照入，如同在他背后燃起了一團火。 直到此刻，他終于明白了入宮前余晚之再三叮囑的那句話。 她說勢必要與游遠當面對質。 沒有什么對質，只有給一個寒窗苦讀，卻投告無門的青年一次說話的機會。 建元帝久久不言。 “我看此人分明是一派胡言?！卞X章道：“鄉試兩次落榜，便賴在被人調換試卷上，不過是他找借口給自己作弊一事脫罪?！?/br> 沈讓塵道：“此事好確認，是胸無點墨還是滿腹經綸，一試便知?！?/br> 錢章胡須微抖，肅聲道：“即便是試，也不能證明鄉試有人調換試卷?！?/br> “所以才需要查?！鄙蜃寜m說。 錢章一時語塞，下意識瞥了一眼郭自賢，腦中有了想法。 “此人供詞顛三倒四，的確需要再審?！?/br> 郭自賢出列，“皇上，此案時間緊迫，臣定將親審——” “不合適吧?！毙靹t安道：“刑部既動用過私刑，難保沒有第二次，若次次都屈打成招，這案子怕是也見不到真相了，況且我看游遠未必能撐到第二次用刑?！?/br> 郭自賢剛想說話，卻見建元帝微微頷首，這便是認可了徐則桉的說法，他再說什么也無用。 “刑部剔除，此案交由大理寺，游遠狀告科舉舞弊一事，便交由都察院主審?！?/br> 建元帝忽然覺得有些累。 那些大臣在他眼皮子底下爭權奪利，而天下太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比這里還要臟。 …… 余錦棠哭得累了，她伏在余晚之腿上，“阿姐?！?/br> “嗯？”余晚之垂眸看她。 “游遠為什么要這樣？” “我不知道?！庇嗤碇f。 宮門大開，百官依次退朝。 余晚之下了馬車，看見余錦安和沈讓塵緩慢走來，有驚無險，兩人的表情卻那樣沉重。 “晚之，游遠當庭翻供，狀告科舉舞弊?！庇噱\安將今日殿上發生的事大致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