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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未亮，百官在宮門前下車步行入宮，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等候入殿。

    沈讓塵走在前面，徐則桉加快兩步，兩人并行，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昨夜，游遠招了?！?/br>
    見徐則桉面色有異，沈讓塵便知情況不好，“都招了些什么？”

    徐則桉眉間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蚊子。

    “他指認了余錦安，游遠稱自己與余錦棠情投意合，已與其私定終身，余錦安拗不過meimei，卻也不想讓余錦棠嫁給一個舉子，于是鋌而走險偷盜試卷給游遠，替他鋪路?！?/br>
    “一派胡言?！鄙蜃寜m的臉色已經黑透了，“還招了些什么？僅僅拉下一個余錦安，他們哪里會滿足？”

    徐則桉道：“沒錯，游遠還指認了楚明霽，說私下與他有交流，說他給楚明霽送了銀子，楚明霽答應為他引薦他父親?！?/br>
    “他一個窮書生，哪來的銀子？”

    “說是余家給的?！毙靹t桉說：“我看過口供，口供完整，沒有留破綻?！?/br>
    還是三月末，晨風已帶了些溫度，

    沈讓塵沉吟片刻，“他們對游遠用刑了？”

    徐則桉點了點頭，“游遠有功名在身，豈能動私刑，此事我必然要彈劾刑部，不過郭自賢肯定會找個人把罪責攬下來，屈打成招的事不少見，刑部向來都是這么處理的?！?/br>
    下面的人為了審案私自用刑，只要不一口咬定是上面的吩咐，就扯不到郭自賢頭上，無非是一個不察或是疏于管理的罪過，動不了其根本。

    他們剛找到一個證人，游遠便招了，他們手中的人就成了廢子。

    有了游遠的供詞，假小廝周權的供詞就毫無用處，郭黨甚至可以反過來說，是他們為了給楚明霽和余錦安脫罪而偽造的證人。

    游遠昨夜招供，今日的朝堂上，郭黨必然會發難，而他們眼下一籌莫展。

    沈讓塵道：“眼下沒有別的證據，只能從屈打成招入手?！?/br>
    殿門大開，百官入殿。

    朝上氣氛陰沉，刑部呈上供詞給建元帝過目。

    刑部尚書郭自賢道：“游遠已招，所言供詞與翰林司官和余府丫鬟的口供正好吻合，確為余錦安科舉舞弊，盜竊春闈考題給游遠?！?/br>
    建元帝掃過下方，供詞上所指認的兩人停職待查，不在朝堂。

    錢章出列，“皇上，臣請皇上下令即刻緝拿二人歸案?！?/br>
    “未免太過心急了吧?！毙靹t安朝上一揖，說：“皇上，臣收到消息，刑部對游遠自私動刑，有屈打成招之嫌，僅憑一紙真假難辨的供詞，恐怕難以服眾?！?/br>
    錢章冷哼，“白紙黑字的供詞，到了左都御史口中就成了真假難辨，恐怕有失偏頗吧?！?/br>
    徐則桉道：“既給了游遠開口的機會，又為何不能給余錦安開口的機會?！?/br>
    “沒說不讓開口，等人下了大獄，該交代的都得交代?！?/br>
    建元帝沉吟片刻，忽然問：“沈卿，你怎么看？”

    沈讓塵踏出一步，揖了揖，說：“游遠受刑，供詞是否為屈打成招暫不可究，疑罪從無，停職乃待查，可若直接下獄便是認可了游遠的供詞，的確有失偏頗?！?/br>
    錢章正想出言駁斥，又聽沈讓塵繼續說：“但不少學子尚守在宮門外，此事也不能不給個交代，事已至此，不如召余錦安與楚明霽入宮殿審，是為皇恩浩蕩?！?/br>
    “臣以為此舉不妥?！惫再t道：“供詞既在，余錦安和楚明霽皆為罪臣，怎配上殿?！?/br>
    沈讓塵看向郭自賢，氣定神閑道：“聽郭大人的意思，刑部用一張屈打成招的供詞便能直接給朝廷命官定罪了，那還要都察院和大理寺做什么？刑部把三司的活全做了，郭大人身兼數職，實在辛苦?！?/br>
    “你—— ”郭自賢氣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br>
    “同樣的話，我還給郭大人?！鄙蜃寜m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總得給人一個開口的機會，還是說，你們刑部害怕他們開口？”

    沈讓塵句句話都咄咄逼人，說到這份上了，郭自賢再不愿，也不能繼續阻止，否則就顯得他們心虛。

    出宮宣旨不過片刻的事，余錦安因在停職期間，入殿時未著官服。

    “參見皇上?！庇噱\安伏地。

    建元帝將手一揮，太監總管拿著供詞下去遞給余錦安。

    皇上沒有發話，余錦安不能起身，跪著快速將游遠的供詞看完，交還給太監總管。

    建元帝道：“你怎么說？”

    余錦安背脊挺直，不卑不亢道：“臣不曾做過這樣的事?！?/br>
    第 135 章 當庭翻供

    建元帝皺了下眉，“數人的供詞皆指向你，你又該作何解釋？”

    余錦安面不改色，“臣不曾做過，乃是有人栽贓陷害?！?/br>
    “那游遠已經招了，你還想狡辯？”錢章怒目圓睜。

    余錦安轉頭看向他，“不能僅憑他一言，我要求與游遠當面對質?！?/br>
    錢章道：“白紙黑字有什么好對質的，對質也不過是把供詞上的話再說一遍?！?/br>
    “既不讓對質，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們是鐵了心要給我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偽證什么的早已準備妥當，恐怕只差一口薄棺了吧?！?/br>
    余錦安冷笑，繼續說：“諸位到底在怕什么？是游遠招供之后已‘被人畏罪自殺’，上不了殿，還是擔心他當庭翻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