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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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是用鐵打的,蕭彧沒事就在那打磨鑷子和手術刀,讓它們盡快光亮起來,帶了鐵銹的工具可不行,母貝容易感染壞死。 蕭彧點了一盞油燈,將工具在火上仔細烤過,以此來消毒,他挑了一個正在張嘴呼吸的健康貝殼,迅速用鑷子撬開貝殼,放進一個鐵卡子卡住,叫裴凜之幫自己固定住貝殼,再用手術刀在貝殼柔軟的外膜上劃開一道口子,用鑷子夾起早已洗凈的魚眼珠塞進去。 他以前也只在視頻中看過植珠手術,自己是第一次做,但感覺還行,比預想的順利多了。他取出鑷子和卡子,長吁了一口氣,看著貝殼慢慢合上,抹了抹鼻尖上的汗:“好了,接下來就要看它會不會將魚眼珠吐出來了?!?/br> 裴凜之看到他這一整套動作,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郎君居然真的把魚眼珠給放進貝殼里去了,若不是他從小就看著蕭彧長大,怎么也不會相信這是他頭一回做這種事,手法看起來相當嫻熟。 其實還是多虧了蕭彧做實驗鍛煉出來的手法。 但并非每次都那么順利,有的貝殼太薄,一撬就碎了,這就沒用了。蕭彧用這個法子開了十幾個貝殼,植入了珠核,只成功了九個。剩下的貝殼留著給孟洪開珍珠。 蕭彧做完植珠手術,出來跟孟洪說了一聲:“孟大哥,我弄好了九個,先放海里養兩天,回頭看看珠核會不會吐出來?!?/br> 孟洪驚喜道:“真的已經弄好了?” 蕭彧說:“弄是弄了,能不能成還不知道。不是用貝殼做珠核,我擔心會被母貝吐出來?!?/br> 孟洪倒是看得開:“總要試試才知道。我們下海采珠,也不是一次就能中,更何況是做這個?!?/br> 蕭彧點頭:“正是,總要多嘗試一下才知道。孟大哥你安心養傷,我現在就將它們送到海中去?!?/br> 蕭彧雖然在村里住了好些時日,但還從未去過海邊,一直都在忙,今天還是頭一回去海邊。孟思歸帶路,裴凜之陪他們一起去了海邊,一望無際的藍天碧海,還有綿延不斷的金色沙灘,海浪一陣陣沖刷著沙灘,發出唰唰聲,聽起來十分溫柔,真是一幅美麗的海景圖。 孟思歸找到自家的小船,解開系在船樁上的繩索,裴凜之將船推進海水中:“郎君請上船?!?/br> 蕭彧看看海,又看看小船,不太確定地說:“思歸,你真的能把船劃回來?” 孟思歸信心滿滿地說:“能,我們又走不太遠,只是把貝殼送到海灣里?!?/br> 他們將船劃到一個海灣中,思歸說:“這兒就可以,這兒夠深,退潮水也不會干?!?/br> 蕭彧不太放心地問了一句:“會不會有人過來看到將它拿走?” 孟思歸說:“很少有人來?,F在是十月了,除了采珠,已經沒人下海了。這兒的珍珠早就被采光了,不會有人來采珠?!?/br> 蕭彧便放了心,將裝了貝殼的竹籠交給裴凜之:“凜之你下去放好,盡量將它四周用石塊固定,將麻繩纏在一塊大石頭上,以免籃子被海水帶走?!?/br> 裝貝殼的籠子也是專門制作的,肚大口小,還有蓋子封住,以免貝殼爬出來,籠口還系了繩子,用來捆綁石頭。 裴凜之點頭:“好?!闭f完脫下上衣,抱著籠子跳進了水里。 正在往自己腰間系繩索的孟思歸詫異地說:“裴郎君也會水嗎?” 蕭彧望著漣漪逐漸散去的海面,裴凜之的身影正在努力下潛:“應該問題不大,他以前常在江中練兵,水性不錯?!?/br> “可他沒有系繩子,我們采珠下水都會系繩索的?!泵纤細w已經做好了自己下水的準備,沒想到裴凜之下去了。 蕭彧說:“這兒不太深,應該沒什么問題吧?!?/br> 話雖如此,他還是緊緊盯住了海面。過了一會兒,裴凜之從水中鉆了出來,手扒住船舷大口大口地喘息。 蕭彧說:“好了嗎?那就上來?!?/br> 裴凜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喘著氣說:“還要下去一次,剛綁好石頭,籠子還沒固定好?!?/br> 蕭彧說:“凜之你用思歸手里的繩索系在腰間?!?/br> “不用,水不深,無需繩索?!毙菹⑵毯?,裴凜之又重新潛入水底,用石頭將竹簍固定住。 蕭彧將他拉上船,好奇地問:“水底魚多嗎?”他想知道古代和現代海產數量的差別。 裴凜之擰著褲子上的水:“不少。但是徒手抓不到,等以后制了漁具,來給郎君抓魚吃?!?/br> 蕭彧擺擺手:“不必,我就是好奇問問,比起吃魚,我更愛吃rou?!?/br> 魚蝦便宜,隨便能買一堆,但是山間野味就難得了,必須要善獵的人才獵得到。蕭彧還挺想養豬的,但是想起豬吃那什么長大,心里就疙瘩,最好是散養在野外的豬,或者能捉到野豬崽也不錯,可以自己養起來。 裴凜之說:“改日得空了,去給郎君獵兔?!?/br> 蕭彧笑瞇瞇的:“好!” 第10章 談判 孟洪帶回來幾百個珠貝,最后只開出了一顆米粒大小的珍珠。遠遠不夠官府的要求,等于他這五天的努力是白費了,傷也白受了,等傷好后還要繼續下海采珠。 蕭彧心里十分不好受,孟洪倒是很泰然,說這種情況太正常。 孟思歸不愿意在家待,天天跟吉海粘在一塊兒,因為他娘總是哭哭啼啼的,擔心他爹,他見了難受,也幫不上忙。 孟思歸不止一次悄悄問蕭彧:“郎君那法子果真能養出珍珠來?” 蕭彧看著孩子殷切的眼神,說:“我也不能確定,等明日再撈上來看看情況?!?/br> 孟思歸低著頭:“等我長大就好了,我能和我爹一起下海采珠,兩個人總比一個人采的多?!?/br> 蕭彧看著一向活潑的孩子露出老成的表情,摸摸他的腦袋:“別擔心,總會好起來的。我們會想辦法的?!?/br> 孟思歸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我擔心我爹?!?/br> 晚上蕭彧同裴凜之說:“明日將珠貝撈上來看看植入情況。不管成不成功,你都去找薛釗,魚目和沙子都不是最好的珠核,讓他尋工匠將貝殼打磨成小珠子?!?/br> 裴凜之點頭:“好?!?/br> 蕭彧又補充一句:“別說是我的主意?!?/br> “郎君放心,我自然明白?!迸釀C之絕不會將蕭彧置于危險境地。 隔日,他們又下了一次海,將上次放入海中的母貝撈起來檢查了一下,有兩個母貝已經死了,這也難免,沒有消毒,貝殼受感染的可能性非常大。 蕭彧將剩下的七個小心打開來檢查了一下,植入魚眼珠的幾個都沒有了,全都被吐了出來,有三個植入了沙子的,還存留了一個。這就意味著,九個成功了一個,幾率雖然小,但并不代表沒有。這給了蕭彧很強的信心,他相信,如果珠核換成貝殼,成功率將會大大提升。 植入成功的母貝被做了記號,與另外幾個重新放入海底養著。既然做了手術都沒事,這說明這些母貝還能進行二次利用,就不浪費了。 裴凜之肩負著蕭彧的委托去了州城,還帶上了孟洪開出的那粒小珍珠。 蕭彧也不知道裴凜之的面子好不好用,薛釗會不會同意他們的提議。畢竟出成果的時間太長,說不定那時候薛釗已經調任了,這所有的功勞最后他半點都撈不著,反而便宜了下任刺史。這就要看薛釗有沒有這個胸襟,愿不愿意為百姓考慮那么一丁點。 到了傍晚,干活的師傅們都收工回去了,裴凜之才回到家。 蕭彧見到裴凜之,急忙迎上去問:“如何?” 裴凜之將自己背上的弓摘下來放到蕭彧手里:“薛釗送的?!?/br> 蕭彧拿著那把沉甸甸的弓,試著拉了一下牛筋弦,幾乎沒拉動,太緊了:“居然還送了你一把弓,以后打獵就方便了?!?/br> 裴凜之臉上帶著笑容:“以后想吃羊rou豬rou我去給你獵?!?/br> 蕭彧想到rou就口舌生津,實在是饞rou吃,不過這些先放一邊:“那事怎么說?” 裴凜之接過吉海遞上來的椰殼碗,一口氣喝完了所有的水,笑盈盈地說:“談妥了。薛釗一開始還不太相信這事,我不是依照你的安排,將孟大哥那枚小珍珠當面磨碎了給他看,里面真有一粒細沙。薛釗就信了?!?/br> 蕭彧說:“那他同意劃出一片海域來養珍珠?” 裴凜之點頭:“同意了?!?/br> “那珠核呢?” “他也同意叫人打磨?!迸釀C之說。 蕭彧說:“沒想到他還挺爽快?!?/br> 裴凜之挑眉:“他為什么不答應?人工養珍珠確保了珍珠產量,上貢朝廷后剩下的他可以據為己有?!?/br> 蕭彧哂笑一下,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行吧,沒有好處的事誰也不愿意干?!睕]幾個高風亮節的人。 裴凜之又說:“所以我也要了一成珍珠?!?/br> “他也答應了?” “嗯?!?/br> 蕭彧笑了一聲:“等拿到珠核,還需大量母貝,你跟薛釗提了沒?” “提了,他說讓珠民交?!?/br> 蕭彧想了想:“長期讓珠民提供母貝也不太現實,還得自己繁殖母貝。如果官府真能劃出海域來養珠,母貝也就能自然繁殖了,到時候該不會缺母貝?!毕M苄纬梢粋€良性循環,徹底將珠民解放出來。 家里的瓦頂蓋起來的時間比預期的要長。 瓦頂由底瓦和蓋瓦交錯鋪蓋而成,底瓦是水槽,蓋瓦蓋住兩道底瓦之間的縫隙,底瓦被蓋瓦壓著,不需要用粘合劑。 粘合劑主要用在蓋瓦上,蓋瓦層層疊蓋下來,若糯米灰漿抹得太厚,到底端就會蓋不下去,太薄的話,又起不到黏合的作用。這對瓦匠來說,是個很有挑戰難度的活計,剛開始甚至還出現過從上蓋到下,結果下端太高又敲掉返工的事,非常熬人。 蕭彧原以為十天半月應該能成功,最后花了二十來天才完工。這期間他家的水稻都插好了秧苗,石灰也賣出去了一窯,還有一窯石灰等著出窯。 不過雖慢,也有完工的一日。蕭彧看著自家青黑色的瓦頂,長吁了一口氣,從此以后再也不怕風吹雨打了! 這可是大喜事,雖然只是修葺,蕭彧依舊像蓋新房那樣慶祝了一番,辦了流水席請村里的老人孩子來吃了一頓。成人也可以隨份子錢過來吃飯,一般是幾個雞蛋,或者一升糙米、黃豆等,還有送魚蝦和蔬菜的,極少數會湊個一兩文份子錢。 蕭彧買了一頭豬,裴凜之上山獵了一頭羊,還買了不少魚蝦蟹貝,請了專做紅白喜事的廚子燉了幾鍋大雜燴;主食是糙米飯,而非粥;蕭彧還親自釀了幾缸糯米酒。有酒有rou,料是貨真價實的足。 這頓飯從中午一直吃到后半晌,所有人都吃飽喝足,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地離開。 蕭彧這頓飯,算是正式跟村民打招呼,以后,他就是村中的一員了。吃人嘴軟,以后就算是有人想挑刺找茬恐怕也不好意思。 當然蕭彧并不怕他們挑刺找茬,有裴凜之在,誰敢來欺負他?作為村里唯一一個蓋瓦頂的,這確實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他想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喜悅。 作為主家,蕭彧領著家里人一直在招待客人、在廚房幫忙,是以等客人紛紛離開,他們都還沒吃上飯。所有人都離開后,看著狼藉的杯盤和已經底朝天的菜缸,蕭彧笑了,大家比他想的還能吃,也好,趁這個機會讓大家吃頓飽飯,也算是功德一件。 蕭彧對正在收拾碗筷的裴凜之和吉海兄妹說:“你們都餓了吧?” 魚兒搖頭:“我不餓,我燒火的時候大師傅給了我一塊豬骨頭?!?/br> 蕭彧說:“菜都吃沒了,別著急,我這就給大家弄吃的?!逼鋵嵥枪室獠怀缘?,因為不敢吃豬rou。 蕭彧回到灶間,鍋里還有一鍋尚有余溫的糙米飯。辦流水席的灶都是臨時在院子里搭建的,家里的灶沒用上,這飯是他煮了備用的,結果沒用上。他生上火,拿出雞蛋,開始做簡單的蛋炒飯。 家里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雞蛋和糙米,都是村民隨份子送來的,夠他們一家吃上好一陣了,蕭彧還擔心吃不完壞掉呢。 蛋炒飯咸香可口,饑腸轆轆的幾人每人都吃了兩大碗。 吃飯的時候,魚兒跟哥哥炫耀自己啃的那塊豬頭骨有多美味。蕭彧已經吃飽了,放下碗筷,笑瞇瞇地說:“魚兒,你知道豬圈修在哪兒嗎?” 魚兒疑惑地眨眨眼,顯然沒明白蕭彧的意思。 蕭彧露出壞笑:“養豬的人家豬圈修在茅房下邊。所以豬是怎么長大的,你懂了?” 一向穩重的吉海飯都從鼻孔里噴了出來,反正今天他沒吃上豬rou:“魚兒你間接吃了那個,哈哈哈?!?/br> 魚兒頓時哭喪著臉:“我吃的還是牙齒rou?!?/br> 正在喝水的裴凜之聞言頓時笑噴了,難怪蕭彧提前叮囑了他,讓他別吃豬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