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是不是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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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孟彌貞醒過來的時候,聽見一陣斷續的咳嗽。 她揉著臉頰,含糊道:“怎么咳嗽起來了,是不是風寒加重了?” 咳嗽聲頓了一下,陸崢扯出個笑,緩緩開口:“是我,貞貞?!?/br> 嗓音微啞。 原本還未散去的睡意被一掃而空,孟彌貞一下子精神起來:“陸郎……” 陸崢撐著頭,坐在榻上,微微垂著眼,似乎在想著什么。 孟彌貞披上衣服,匆匆走來:“怎么咳嗽了,是不是…過了謝灼的病氣?” 說著,傾身向前,摸他額頭。 “只是晨起喉嚨有些干而已,無大礙?!?/br> 陸崢抬起眼皮,無神的眼注視著她,孟彌貞呆了下,心里冒出個念頭,輕聲發問:“陸郎,你的眼睛是不是……” “我的眼睛?怎么了?” 陸崢語氣溫和、微微帶笑地反問,眼皮抬起又垂落,等待著她繼續追問。 孟彌貞猶疑一瞬,沒有再問下去,陸崢今天的狀態很差,不知道是否因為昨夜那些動靜? 孟彌貞心里有些躊躇,半晌,還是問出口:“陸郎,你是不是有些不高興?” 陸崢抬一抬眼,嘆一口氣:“是有一些?!?/br> 孟彌貞心里猛地一沉。 隨后,就見陸崢晃一晃手里的書,抱歉地對她道:“我昨晚打翻了茶杯,潑濕了這書,怕是不能看了。雖然已經快念到結尾了,但剩下幾節看不到,還是叫人有些難過?!?/br> 就是為了這個? 孟彌貞接過那書,的確是被泡得厲害,最后幾頁的字跡都模糊不清了:“沒事的,我記得書柜上還有一本,我等等去找一找?!?/br> 她說著,捧住他臉頰,輕聲安慰:“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陸崢笑了笑,仰頭蹭過她鼻尖:“好?!?/br> 安撫完陸崢,孟彌貞起身去洗漱,屋里和院子里都沒沒看見謝灼的身影,不知道是又跑去了哪里。 他身體好,幾劑藥喝下去,就沒什么大礙了,如今不在,大約是出去忙事情去了。 孟彌貞沒有多想,簡單洗漱過后,吃了早膳,出門去找書。 書柜并不在家里,而是在不遠處的私塾中。 當初村子里沒有讀書人,陸崢和他祖父來了后,村長幫著在村里的空房子里cao辦起一個私塾。 因為陸崢摔斷了腿,這私塾被迫空置,因此屋里還是陸崢出事前的擺設。 桌面上,還留著他寫了一半的策論。 當時隨意擱筆,并不曉得會生出那樣大的變故。 孟彌貞坐在桌前,呆呆看著那詞句,直到一雙手伸到眼前,捧起她臉頰,無奈笑道:“是怎么了?” 謝灼的嗓子還是微微啞著的,視線掃過桌上的東西:“盯著發了這么久的呆,他寫得?” 他看了兩眼,微微皺起眉頭:“學問倒是不錯,只是既然這樣,怎么才考到了秀才?” 若是再進一步,考個更高的功名,如今的日子又怎么會過得這么艱難? 孟彌貞茫然地搖頭:“大約是家里湊不出盤纏?” 她又問:“你去做什么了呀?一睜眼就沒看見你?!?/br> “我想要加固修整一下柴房的床,只是不會做這樣的木工活,所以去找了村長請教,可惜他去了鎮上,就只好回來了?!?/br> 他說著,笑看人一眼。 加固床是為了做什么? 光天化日的,又說這事情! 孟浪! 孟彌貞咬著唇,瞪他一眼,翻了陸崢要的書出來,步履匆匆回了家,坐在榻上,給陸崢念那書。 腳邊的藥爐子里,煮著給謝灼的藥。 水端得平穩,誰也不曾辜負。 可這碗水,原本是只端給他的。 是他太無用,才招致今日的局面。 陸崢垂眼,伸手抱住孟彌貞,下巴搭在她肩頭,悵惘道:“書中有如畫風景,可惜我不曾親眼見過,倘若什么時候能我們兩個一起游歷,真是再好不過。只是不知,今生還有沒有這樣的幸事?!?/br> 孟彌貞恰好念完最后一頁,聽見這話,以為他是在惆悵眼睛的事情:“你想去哪里,我都陪著你?!?/br> “嗯,只有你陪著我,也只有……” 話音頓住,陸崢恍惚意識到,自己并不希望孟彌貞這一輩子,就只被他一個人愛著,否則倘若他如這次一般,驟然遭禍,或是更嚴重些,直接身死,離她而去,沒有人愛護她,她要怎么辦? 這世道里,她要怎么活下去? 一句“只有我陪著你”,竟是說不出口。 半晌,他輕輕道:“只要有你陪著我,那就是很好很好的事情,我別無所求了,貞貞?!?/br> 話落,陸崢偏頭,咬住她側頸。 孟彌貞一驚。 那嚙咬并不痛,牙齒抵在皮膚上,癢癢的,他輕吮一下,留一處淺淡的吻痕。 這實在不像陸崢一貫的做派,孟彌貞有些懵:“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忽然想親一親你,又怕耽誤你說話?!?/br> 陸崢笑了下,捧著她臉頰過來輕柔地親吻她。 今日的陸崢實在奇怪,孟彌貞有些不知所措,正呆呆任人親吻的時候,眼尾余光掃過,謝灼推開柴房門,正要走到房間里來。 爐灶上藥湯煮沸,咕嘟咕嘟地冒著響,滿屋都是清苦的氣息,孟彌貞被親得暈乎乎,手里的書啪嗒落在榻上。 書頁隨風翻動,孟彌貞心頭猛地一動。 ——“雖然已經快念到結尾了,但剩下幾節看不到,還是叫人有些難過?!?/br> 她念著的是一本游記,是一篇篇雜文編纂而成,沒有明確的順序,之間也并不連貫,若非拿在手里翻看過,根本不會知道念到了哪里,還剩多少才念完。 “陸郎?” 孟彌貞愣住,手指摸索上他臉頰,壓在他眼皮上,她不確定地輕聲詢問:“你的眼睛,是不是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