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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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從西北兩面漸漸逼近的號角聲,留給他的路只剩下了一條,必蘭真只得咬牙下令:“一路向東,穿過渾善達克!” 馬蹄揚起一陣塵沙,突入了渾善達克內部。 很快暮色西沉,如血的殘陽染紅了沙地,無邊的沙地好似茫茫血海,透露著不祥的征兆。 必蘭真喉嚨干渴冒煙,胯/下的馬匹也早就口泛白沫,他們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見他們疲態盡顯,身后的追兵好像終于玩夠了一樣,迅速圍了上來,將這支早已疲憊不堪的隊伍圍在了中間。 夕陽下雙方對峙,劍拔弩張,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你果然老了?!边@道聲音夾雜著一絲喟嘆,打破了這片平靜,“若是換做從前,你必然會反過來埋伏,等著我送上門來,然后讓我血濺當場?!?/br> 聞言,必蘭真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一張嘴,干燥的嘴唇便裂了開來,溢出一絲暗紅: “烏蘭圖雅的走狗,也配在我面前叫囂?” “走狗嗎?”謝樽哂笑一聲,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強行維持著最后的體面,胸膛中洶涌的惡意幾乎難以抑制,吐露出平日里從來不會說出口的刻薄話語, “好歹有口飯吃,總比喪家之犬好上不少?!?/br> 必蘭真好像已經成為了他的心魔,只要遇到必蘭真,他就會變得有些不像自己, 不等必蘭真再說什么,謝樽又道:“將軍在外已久,恐怕還不知道,必蘭氏已經變天了吧?” 必蘭真皺眉:“你什么意思?” “你老了,必蘭氏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族人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擁立新主也是人之常情,你其實不該在如今這樣族內不穩的時候離開十六部?!?/br> 謝樽靜靜看著他,心底除了沸騰的恨意,竟也泛上了一絲極淡的哀傷與惆悵。 萬事萬物都難逃終局,不到十年而已,舊敵故友竟已變成今日光景。友人離散,連敵人都已不復當年,無需他出手,便已衰敗至此。 新一代踏入風云,必蘭真叱咤的時代已經過去,他卻看不清楚不曾改變一星半點,便注定了此刻的結局。 他聰明的最后一次,應當是在完顏晝返回北境后暗中糾集各部,隨即勢不可擋,奇襲殺了五皇子完顏若時吧? 那時必蘭真見勢立刻倒戈臣服,絲毫沒有為自己扶持已久,又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完顏若報仇的心思,拜了完顏晝為王。 這個聰明的決定讓他茍延殘喘至今。 但國主已易,事殊事異,他卻仍舊如過去一樣囂張跋扈,最終走向末路。 可恨,卻也可悲可嘆。 謝樽微微闔眼,再睜眼時,眼底的喧囂惡意便已經消失不見。 他嘆息一聲,解開圍在臉上的灰布,平靜地與必蘭真對視:“你還記得我嗎?” 必蘭真難以置信地看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腦中轟得一聲,臉上的表情瞬間崩裂開來,烏蘭圖雅的那句話猛然在耳邊炸開。 從前的債,會一點一點找上門來。 這句話和燕山的回憶在必蘭真腦中翻涌不斷,他心底突然涌上森森寒意與陌生無比的恐懼。 必蘭真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早已痊愈的右臂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讓他瞬間冷汗直流。 第128章 謝樽居高臨下地看著渾身僵硬的必蘭真, 平靜的目光下有種一切已經塵埃落定的淡然:“當年你可有想過今日光景?” 不過他沒有得到回應,即使額角的青筋仍在突突跳動,必蘭真也仍舊冷靜下來, 挺直脊背維持著英雄末路時最后的體面。 “你我比試一場吧,若你贏了, 我便任憑你處置?!奔词挂呀洸煊X到謝樽眼中再不會有半分動搖的殺意,必蘭真猶豫了片刻,還是如此說道。 謝樽挑了挑眉, 并未拒絕, 他會尊重對方最后的這點骨氣和妄想, 不過他也會親自將其擊得粉碎。 “可以,三招如何?” “什么?”必蘭真先是愣了一下,終于有了幾分過往的模樣,他氣得滿臉通紅, 怒不可遏地喝道:“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既然如此,這三招你就好好接著吧!” 必蘭真話音剛剛落下, 便已將固定在馬上的巨斧握在了手中, 迅速從馬上躍起向謝樽劈去。 然而金光一閃,“鏘”的一聲, 必蘭真雙臂劇痛,一陣天旋地轉。 待他反應過來時, 斧柄仍然握在手中, 那斧刃卻已經被巨大的沖擊力擊得旋了一圈,深深砸入了泥土之中。 而他甚至沒看清那把劍是如何出鞘,又如何將巨斧打開的。 “你或許誤會了什么, 我說的三招,不是讓你三招?!憋w泉劍在碰撞之中劍刃輕顫, 發出陣陣嗡鳴, “而是三招之內,將你斬于馬下?!?/br> 說罷,飛泉劍倏然一動,與先前和蔣錚對陣時不同,謝樽手上劍招簡單得沒有半點花哨,劍勢輕靈如飛瀑卻蘊有萬鈞之力。 他看著眼神渾濁,呆愣在原地的必蘭真,在飛泉將要斬下對方頭顱時又穩穩頓?。骸吧踔劣貌坏饺??!?/br> 原來如此簡單,謝樽有些恍然。 少年時無法逾越的高山,如今也不過是腳下群峰的一座而已。 “如今還覺得你與我有一戰之力嗎?” 周遭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滿臉驚駭地看著謝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