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雙只得認了。

    “第二件事，”檀韞說，“如海是如何逃出去的？你們這衙門是擺設不成？”

    馬雙眼神閃躲，囁嚅道：“回監事的話，這兩日是每月燒草藥祛濕邪的日子，每日都有御醫院的小吏們進出來往，咱們這里本來內宦就不多，也要跟著各處各屋的打掃忙活，因此一時不慎，才將人放出去了?！?/br>
    檀韞安靜一瞬，說：“辦事不力，守衛不牢，當罰，提刑何在？”

    衙門外兩列提燈紅曳撒中走出兩人。

    “將馬雙拖下去，杖二十，扔去凈樂堂，若還能喘氣兒，就罰作苦役，若是熬不住，”檀韞垂眼看了眼面如青鬼的馬雙，“也方便凈樂堂就地處置了?！?/br>
    提刑宦官已經走到馬雙身后，熟練地鎖口噤聲，拖了下去。

    傅恩看著馬雙嗚咽著，像條狗似的被拖拽出去，咬緊的牙關遲緩地松開了。

    “惡奴已處置，凈樂堂稍后就會過來接走陳才人?！碧错y朝隨行的御前牌子說，“啟明，請九公子到西苑的宮殿暫住，派幾個細致的人好生伺候，不可怠慢?！?/br>
    啟明俯身應下。

    “是、是許我出幽巷了嗎？”傅恩不可置信地看著檀韞。

    檀韞回視，溫聲說：“陛下做皇子時行七，比九公子不過大了三歲，因此對于宮中往事也不知情。此事一出，陛下知道了公子的存在，自然不能再讓公子住在幽巷?！?/br>
    “……”傅恩屈膝跪地，磕頭道，“叩謝陛下……隆恩！”

    “公子請起?！碧错y起身說，“還請公子先好好休息兩日，待此事查明，我再來見公子?！?/br>
    傅恩起身，對檀韞和傅濯枝點頭，等兩人先行離開了。

    啟明這時上前行禮，說：“奴婢是御前牌子，賤名啟明，公子請隨奴婢來?！?/br>
    傅恩不太適應被人這般尊敬對待，也知曉御前牌子是在御前承奉的人，在內宦中也是萬里挑一的拔尖兒，頗為拘謹地點了下頭，說：“多謝公公?！?/br>
    “奉命辦事，何談謝字？”啟明側身弓腰，“公子，請?！?/br>
    傅恩連忙跟上。

    啟明將人領進西苑的澄明殿，對來侍奉的宮人叮囑一番，便向傅恩行禮告退了。

    傅恩坐在軟榻上，被柔軟的墊子和明亮的燭火烘得暖洋洋的，僵硬的手腳逐漸有了溫度。兩個內宦端著熱水盆來請他凈手，他不太適應人伺候，緩慢地洗手擦凈，叫住其中一名內宦，“我有一事想問，不知可否？”

    內宦俯身說：“公子請問?！?/br>
    “秦王世子我是知道的，但那位監事……我見識少，不知那座衙門有這么個職位，還請公公告知我，免得我不慎得罪了貴人?！备刀鞑缓靡馑嫉卣f。

    “公子不常在外面行走，不知道是正常的?！眱然抡f，“宮中只有一位監事，便是姓‘檀’，是隨了先帝爺身旁那位司禮監檀掌印的姓，在檀宗主膝下行七，從前是潛邸伴讀，如今是正四品的御前太監。而監事一職，是陛下特意為檀監事所設，令監事從旁轄管緝事廠?！?/br>
    “原來如此，”傅恩安靜了一小會兒才出聲，“當真是內廷數一數二的人物了，難怪年紀輕輕，氣質不凡?！?/br>
    內宦說：“是呢。檀監事是內書堂出身，又在陛下跟前兒伴讀多年，氣質風華非常人能比?！?/br>
    的確非常，與天潢貴胄的傅世子站在一起，雖一放一收，卻絲毫不讓。

    還有那傅世子，傅恩心中不明，只覺得方才在幽巷中，傅世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明，但絕無善意。

    第48章 驚噩耗

    “翠公公, 馬雙已經招了?！?/br>
    緝事廠內署衙門的番子呈上供狀，翠尾伸手接過，看過后說：“果真是被收買的, 監事料事如神。馬雙如何了？”

    “昨夜我們暗自去凈樂堂提審過后, 還是將人安置在原處，派了人暗中盯著, 一切如常?！狈诱f。

    “做得對。且記住，若有人暗中對他有所動作，定要注意探查?！贝湮矅诟纼删?，轉身回了蓮臺。

    不一會兒, 是觀回來了。翠尾給他倒了杯茶, 問：“查得如何？”

    “御醫院、緝事廠的大夫和兩位仵作一同驗過尸身, 確認陳才人是死于頭疾?！笔怯^說罷將茶灌進肚子里。

    “王瑞做了這么久的巡街長隨，不會不知道規矩，擒住如海也該拖回衙門懲戒, 沒有在宮道上動手的規矩?！贝湮膊[眼，“他這是欲擒故縱?！?/br>
    是觀拉出凳子在他面前坐下, 說：“王瑞想放九皇……公子出來？會不會和何百載有關？”

    “雖說王瑞是何百載的人, 但若說此事是何百載授意, 我倒覺得不太可能?！贝湮菜尖獾?，“畢竟放出九公子于他有什么好處？”

    “會不會……”是觀下意識地看了眼窗外，小聲說，“該不會是要另擇主子吧？”

    “司禮監是天子的內廷衙門，只有天子一位主子，你是說他想造反？”翠尾蹙眉道, “何百載雖不安分，但沒有這么蠢吧？雖說陛下在位時間還不久, 但內廷有小爺和戴公公，外廷有宋閣老等，北境與南疆都是忠心耿耿，他憑什么反？”

    “哥，我就隨便一說，你也隨便一聽。我覺得有些時候越大的事情，他做起來雖難，但想起來卻簡單。比如造反這件事，”是觀壓著嗓子說，“它不一定要大動干戈，只要陛下……陛下那什么了，不就只能另擇新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