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凱久違地做了惡夢。

    他一直都是個沾到枕頭就犯睏的人，今晚不知怎么了，凌晨三點醒來后，就沒有繼續入睡。

    他起身站在陽臺，不見星晨也不見月光，y市的靜謐，是他可以清楚聽見自己，那些被世界喧囂所掩蓋的心聲。

    他過去置之不理的情緒，因為紹臻而有了姓名。

    原來那叫做委屈。

    他不喜歡回憶過去，那像貓咪在舔舐傷口，只會延緩復原的速度，可是他不是貓，心理的傷口也不是放一放就會癒合。

    黑夜填滿房間，冷氣運作聲變得震耳欲聾，他躺在被窩里，輾轉難眠。

    他這是怎么了？

    早上八點，郡凱在調劑臺邊穿上白袍，紹臻悄悄來到他身旁，她抬頭望著他，問：「你怎么了？」

    郡凱一愣，隨即揚起笑容，答：「沒事啊?！?/br>
    雖然他露齒燦笑，但她仍像隻緝毒犬，發現他藏在笑里的違和感。

    「你今天的能量好像比較低?！顾f。

    聞言，他的笑容收斂許多，他不再諱言：「睡得比較不好，三點多醒來之后就沒再睡了?！?/br>
    「噢……」她微微蹙眉，拿高手里的咖啡，笑說：「給你咖啡支援?！?/br>
    他沒有拒絕，接過她的咖啡喝了一口，「謝啦?！?/br>
    郡凱把咖啡還給紹臻，紹臻拿回咖啡后也跟著喝了幾口，她一雙大眼還是盯著他瞧，見他仍有疲態，她又把咖啡遞了出去。

    「沒關係你喝?！顾麤]有抬手，笑了笑謝謝她的好意。

    但她不接受他的拒絕，噘著嘴把咖啡往他面前塞，發出哼哼的鼻音對他撒嬌。

    他對撒嬌最沒輒了。

    他又喝了一些咖啡，苦澀在他嘴里蔓延，冰涼的液體下肚，讓他清醒不少。

    她輕輕歪頭，笑問：「醒來了嗎？」

    「醒了?！箍P垂眸，視線落在她的一雙大眼，她的眼眸反射著光，墨黑的瞳仁像極了黑珍珠。

    好可愛。他忍俊不禁。

    「你在笑什么？」

    「沒事啊?！?/br>
    在紹臻心中，郡凱像是冬日暖陽，溫暖但不燙人，明亮但不眩目。

    今天的太陽似乎被云遮住了。

    雖然他說是昨晚沒睡好，卻鮮少見他打哈欠，在藥局空間時，他們也不像平時那么熱絡地聊天。

    總是目光灼灼的他，也不再對她投予炙熱的目光。

    不安的種子在她心中隱隱發芽。

    「你今天要早點睡嗎？」紹臻躺在床上問電話那端的郡凱。

    「嗯？不用啊?！箍P坐在床頭，他看看時間，才十一點而已。

    「你今天不是比較累嗎……」她的聲音悶悶的。

    郡凱回答：「可是我想跟你聊天?！?/br>
    他用一句話，一掃她的陰霾。

    「唔……」似乎是因為從懷疑之中松懈下來了，她突然有點想哭。

    「怎么啦？」他輕輕地問。

    她的聲音透漏著委屈：「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

    「我怎么會不想理你！」聞言，他頓時變得緊張，急促地說：「我沒有不想理你！」

    「嗯……」

    「我超級想跟你聊天的！」

    曖昧時產生任何裂縫，都可能成為兩人無法走在一起的鴻溝。

    他的著急正在極力證明他的用心，他不希望她誤會，他怕她誤會。

    「好啦?！菇B臻揉揉眼睛，松了一口氣，淺笑說：「我知道了啦?！?/br>
    「我只是今天能量比較低而已?！顾f。

    「我感覺到了?！顾腙P心他，卻怕自己關心得不合時宜，更怕自己就是造成他沒有能量的原因。

    郡凱關掉房間的大燈，只留一盞暖黃的夜燈，房間登時變得晦暗不明。

    他走向陽臺，停在微光之下，說：「我昨天做惡夢了?！?/br>
    「是什么樣的夢？」紹臻問。

    「我夢到我還在前一段關係里?！箟舻膭∏樗呀浻洸磺?，但過去的細節他仍然回想得起。

    紹臻不自覺地撇嘴。在曖昧期間，她并不會過問對方的情史，她不想蒐集令她小劇場爆發的素材。

    但他說，他做的是惡夢。

    「嗯哼?！顾€是接話了。

    「醒來之后，我想起了很多事情?！顾骸负芏嚓P係后期不美好的事?！?/br>
    「嗯……」她抿唇，頓了頓才說：「比如吵架嗎？」

    郡凱站在陽臺往下望，樓下有兩隻寵物犬正在互相吠叫，即使被主人抱遠了仍然不肯罷休。

    「我們不太吵架，我不喜歡吵架。只要快吵架了我就會先低頭，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我都會先道歉?！顾卮?。

    「即使不是你的錯，你也會先道歉？」紹臻頗為詫異，音調都拔高了不少。

    「對啊，女生就是先哄再說啊?！顾f得理所當然，他一直都是將此奉為圭臬的。

    「嗯……」她欲言又止。

    「哈哈，怎么了嗎？」

    「我在想你說的話?！顾f：「如果我站在女生的角度，當然會很爽，可是我好像不會希望對方真的這么做?！?/br>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