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并不常來十五夜，也就是開張的時候會過來坐鎮，其余時間都在別的地方。

    他最近一直很忙，好像到處都有忙不完的事。

    先是要幫班儀偷玉冥杯，而后又扮作少年潛入璧川宮，再之后，他還得寸步不離那個便宜師父。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那個地方了。

    現在好不容易得了空，身后還跟著一個甩不掉的人。

    江灼回過頭，眉間淺淺皺起，口中嘖了一聲：“你要跟我到什么時候？”

    “到你答應為止?！币暰€所及之處，樓燼勾了勾唇。

    “你為什么突然替山歡當說客了？”

    “有求于人，”樓燼懶洋洋地說，“別這么看著我，我也很為難?！?/br>
    江灼深呼吸一口氣：“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了?！?/br>
    隨著這一句出口，他身上魔氣驟然爆了出來，樓燼便退后一步，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江灼正要走，又被不怕死的從身后拉住了。

    “我難得來一次景都，念在師徒一場，也不說帶我逛逛？”樓燼嘴角噙著笑，低頭與江灼對視。

    江灼甩了甩，沒甩開，一指向他xue位點去，卻又被抓住了。

    于是江灼呈現一個“大”字和樓燼面對面站著，兩人大眼瞪小眼。

    “有時候覺得，你也挺可憐的?！睒菭a的視線移開了，越過江灼，向遠方看了過去，慢慢放了手。

    “你發什么瘋？”江灼揉著手腕，沒好氣道。

    樓燼道：“你明明有情緒，又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所以演技才這么差，學皮不學骨，被為師一眼看穿。若有機會，倒不如好好學學?！?/br>
    樓燼此人太會見縫插針，江灼說不過他，不太想和他打嘴仗：“我不需要學那些東西?！?/br>
    樓燼脫口而出：“你以前的主人沒教過你嗎？”

    第27章 真龍相

    江灼頓時肩膀一顫。

    他難以置信地抬頭：“……你說什么？”

    樓燼卻輕松地搖搖頭, 云淡風輕道：“沒什么?！?/br>
    江灼心跳很快，聲如擂鼓，寒意也從腳底慢慢攀升而起。

    他到底……從哪里知道的？

    除此之外, 他還知道些什么？

    江灼死死盯著樓燼不說話，半晌, 樓燼卻主動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往后退了半步, “算了，我也不纏著你了，考慮好了給我個回話，我也好跟妖君交差?！?/br>
    說完, 樓燼轉身要走, 他此時依舊是那一身掉了一只袖子的粗麻打扮，影子在晨光的照射下透出一抹含著金色的黑。

    江灼喃喃：“站住?！?/br>
    樓燼應聲駐足，詢問的眼神望了過來。

    “你不是……讓我帶你逛逛嗎？”江灼稍微提高了聲音，上前一步, “我帶你逛?！?/br>
    說是逛，其實江灼也沒什么頭緒，便帶著樓燼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期間他一直很沉默，唯獨樓燼問起什么的時候才不走心地回答上兩句。

    這景都有很多東西都是他的產業, 除了十五夜以外, 在他名下還有一家當鋪，幾家藥堂。

    江灼帶著樓燼一路看了過來，生硬地說：“逛完了，沒什么好逛的?！?/br>
    樓燼則在當鋪前站住了：“我昨天把我一身家當都當在這里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贖回來?！?/br>
    “贖，現在就贖?！苯埔鴺菭a往里走。

    這并不是一筆小數目, 江灼卻連眼都不眨一下，反倒是樓燼覺得過意不去了：“你突然這么友好，我還有點不習慣?！?/br>
    江灼自動忽略了這句話，抿了抿唇。

    恰在此時，天上風起云涌，二人抬頭望去，只見云端赫然站著一眾人，都是上神，連易明也在其中。

    江灼的臉色慢慢冷了，眼睛也瞇了起來。

    那些神好像在說什么，一聲比一聲大，卻聽不太清楚，過了片刻，易明獨自乘著一片云落了下來，站在二人面前。

    “我等是奉神君之命，前來抓你歸案的?！彼麑菭a道，“跟我走吧——”

    在看到樓燼衣不蔽體的那一瞬間，話音戛然而止。

    下一瞬，易明難以置信道：“不是，你都落魄成這樣了？”

    樓燼：“這都是意外?！?/br>
    “行?！币酌髌D難地轉開目光。

    他在樓燼和江灼身上看了一個來回，而江灼的存在讓他本能地寒毛倒豎，壓根不敢多看。

    ——這就是魔君。

    樓燼看向天上那群虎視眈眈的神，問道：“所以你是來當說客的？”

    “你也考慮考慮我的處境吧，想兩不得罪，又怕兩邊都得罪?！币酌髦雷约翰豢赡茉诮蒲燮ぷ拥紫掳褬菭a擄走，便問，“你怎么說？”

    樓燼也很干脆地回答：“我不回去?！?/br>
    易明皺起眉：“你就非得跟魔界中人廝混在一起？”

    “話別說這么難聽，”樓燼回頭看了眼江灼，“這位咱們可都得罪不起?！?/br>
    易明自知失言，摸了摸鼻子，湊近樓燼道：“剛剛神君已經說了，只要你回神界，他可以免你弒神之罪，其余的都有話好好說?！?/br>
    免去弒神之罪，有話好好說。

    樓燼挑了挑眉，不知為何有點不信。

    以前公上胥對于他來說確實是一位還挺聊得來的狐朋狗友，有了空一起喝酒聽曲，也挺樂得自在。

    但現在，他總覺得一切仿佛都沒有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