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百里疾反應極快：“你對她動手了？”江水深的生命長度視回答而定。 “不是?！苯钫f?！坝幸惶煳以噲D自盡。我沒想那么多，只是想結束這一切。我沒成功，喝醉之后人干什么也不很容易，刀都對不準地方。然后被她撞見。她那個時候大概就對我徹底失望了?！?/br> “你活該?！卑倮锛舱f，但右手好歹是從刀柄上收回。 “是的?！苯钫f?！八咧?，我連醉了三天，有一天醒過來，是躺在一個臭氣熏天的泥塘里，被打得鼻青臉腫。我那時候突然恢復了神志?；蛟S我自暴自棄，只是做給她看的，或許連死也只是做給她看的。她能容忍我軟弱。但我終究只想著自己?！?/br> 他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井邊，百里疾把瓢里的水倒在他手上。江水深突然想起來：“你來的正好。我過幾天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如果去得太久了，可能要麻煩你給這些藥草澆澆水?！?/br> 百里疾：“這事我看你交代給山里的小道士更合適呢。但你多少年不挪窩了，怎么突然想出去？是想散心？需要我給你介紹附近的名山大川嗎？” 江水深：“沒有。觀器樓的樓主挹盈虛邀我八月十三時去他那里一趟?！?/br> 百里疾皺眉：“八月十三？” “范玉歆的忌日?！苯钫f。他同時就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但百里疾的刀也好，手也好，都完全配得上這個名字。他被結結實實的潑了一臉水。 第 13 章 解三聲入睡之前，聽見有人敲他的窗戶。 觀器樓面積很大，里面也是自成法度，鬧市之中赫然一番天地，這財力比指月堂只增不減。他和崔章這么多年混下來，自然不用跟著年輕弟子睡通鋪，兩人都是獨門獨院，甚至還分配專人打掃。但他自打被禁足之后，就自動自發搬到一個非常偏僻的角落，苦行僧一般一天只吃兩頓飯，屋里只有一桌一榻，偶爾有個老鼠排解寂寞。愿意為他私相授受的師弟相當不少，解三聲干脆就請他們都不要來。 雖然如此，無法否認這時候有某個勇敢之人偷溜過來給他送夜宵的可能性。解三聲嘆了口氣，拉開小屋松動的門栓，出來之前先低頭看看門口有沒有擺著什么盤碗之類。 什么都沒有。解三聲抬起頭稍一張望，一個人站在墻角的核桃樹下，對他笑了一笑。 解三聲腦子轟的一聲。那人轉身就跑。解三聲拔腿就追。那人似非常熟悉園中的路徑，在建造時力求半遮半掩，從而障礙層出不窮的排布之中，嫻熟地左彎右轉，時隱時現，沒撞到一棵樹，一塊假山石?？v使解三聲對這里的地形爛熟于心，也不能借此很快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但前方葡萄架后面是一個死角，解三聲非常清楚。到了這里還想跳墻或者鉆洞，都不可能。那人也并無慌亂之狀，他猛然停步，回身，出劍。 解三聲在等的當然就是一劍。 他閉上眼也看得見這一劍。這兩個月來他枯坐斗室之中，心中無數次反復推演的，應對的，解破的，無非就是這一劍。 他還記得對方的劍何等鋒利。解三聲避免了雙劍相交，劍鋒順著劍刃上滑，直刺對方握劍的手腕。這一劍不會就此結束。連綿不絕的后招像流暢之極的筆鋒，一氣在紙上蜿蜒而下，隨后重重一頓。 他們仍舊相對而立，只有幾點白色花瓣遲疑地飄下。桂樹的香氣像沖破堤壩的洪水猛然爆發開來，解三聲差點捂住鼻子。 “我手中的劍不是兩不厭?！蹦侨苏f?！澳闳舴侨绱酥斏鳌?/br> “也沒有什么不同?！苯馊曊f。他這時候發現這個人他是認識的，雖然他不曾主動將這張臉和令他魂牽夢縈的小偷聯系在一起?！肮皇悄??！?/br> 岳華濃微笑道：“是我?！眹栏裾f來，他們只公開見過兩次面，還都是在人山人海的場合。但此時他們說話的口氣，就好像已經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老友。雖然這個時間段觀器樓絕大部分人都處于沉睡之中，他們談話的這個地點也很隱蔽，但岳華濃的鎮定還是讓解三聲感到疑惑?；蛘咚麆ι洗_實略遜一籌，但他不以為岳華濃此刻仍有來去自如的自信。 “你不是還在禁足嗎？”反倒岳華濃先問他?！百F派法度森嚴，這自家院子里晃一圈，不算打破禁令吧？” 難道這就是你引我出來的目的？解三聲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但他還是坦誠相告?！扒闪?，樓主剛吩咐下來，我的禁足之令只到今日為止?！?/br> “已經過了午夜?！痹廊A濃點頭?！翱磥順侵鳉庀煤芸??！?/br> 縱使老實如解三聲，也不免產生一種號召全門派上下將他當場捉拿的沖動?！拔也挥浀糜惺裁吹胤降米镞^閣下?！?/br> “誤會了，你我無冤無仇?！痹廊A濃連忙解釋?！澳惚揪蜔o辜受累，我真心為你高興。只是貴派崔師兄是否也這么高興，就不得而知?！?/br> 他每句倒都很誠實，已經脫離了挑撥的范疇，成了明目張膽的控告，解三聲只有苦笑?！皫熥鹂暇W開一面，是希望我戴罪立功。閣下若肯物歸原主，倒是省了許多糾纏?！?/br> 岳華濃道：“我正是為此而來?！?/br> 他話音未落，解三聲手已伸到他面前?！皷|西?！?/br> 岳華濃：“沒帶?！?/br> 解三聲：“難道你物歸原主尚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