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時釗臉色已經比之前繃緊了一些,他問:“塔芬攻到哪里了?” 鄒清許:“馬上入關,事關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刻不容緩?!?/br> 自打沈時釗和鄒清許談論事情開始,長煜出門守著,只留了幾盞燈和一壺熱茶在堂內,堂內此時靜謐無聲,燭火快燃盡時燈線暗了下來,像緩慢褪去的潮水,只有暗影逐漸爬上人的臉。 鄒清許繼續說:“我是這么想的,陸黨這些年在朝中的勢力根深蒂固,扳倒他不容易,也不可能一下子連根拔起,我們不如先打其爪牙,先滅羽翼,再斬頭顱,如果王榮濤下臺,陸黨便少了一員大將,我們都喜聞樂見,對吧?” 燭火的光亮越來越暗,沈時釗臉上暗影重重:“你想讓我給謝大人傳話,讓皇上治王榮濤的罪?!?/br> 鄒清許抬了抬嘴角,和沈時釗說話果然不費力,盡管心思總被看破,但也不需要他費勁口舌闡明其中種種。 這是一筆雙贏的買賣,他想不到沈時釗拒絕的理由。唯一讓他猶豫的是沈時釗是謝黨的人,謝黨和清流一向不對付,他和謝黨合作,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外面天暗,多加小心?!?/br> 屋里的燭燈已經徹底滅了,沈時釗不知從哪里摸到一根新的蠟燭,插到了燭臺上。 鄒清許知道夜已深,他也不想久留,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以后可以白天找我,不用非得晚上?!鄙驎r釗忽然叮囑一句。 “別了吧,咱倆還是地下交易的好,出門在外,名聲挺重要的,我去都察院找你的消息被傳出去,不好吧?!?/br> 沈時釗深深看了他一眼,懶得再搭理。 貌似晚上鄒清許總跑他家的消息被傳出去,影響更惡劣吧??? 鄒清許轉身要走,沈時釗又問:“你為什么要和我合作?” 鄒清許:“明擺著的事,你是謝黨的人,謝黨和陸黨勢不兩立,人人都知道?!?/br> 沈時釗:“謝黨的人遍布朝堂,你為什么找我?” 鄒清許被接連兩問問懵了,他忽然彎了彎眼睛:“因為沈大人最聰明,最能干,最得我心,當然了,還有一點私人情感?!?/br> 眼看著沈時釗眼里映出燭火擾動的波光,瑩瑩發亮,鄒清許說:“我總覺得沈大人還沒有十惡不赦?!?/br> 鄒清許說完,沈時釗久久沒有答話,鄒清許離開后,房門打開,明月清輝流入室內,沈時釗對著外面的一輪圓月喃喃,似在自言自語。 “你錯了?!?/br> 他十惡不赦。 第22章 兵臨城下(二) 謝府。 謝府的庭院外面看上去平平無奇,里面卻極盡豪奢,沈時釗穿過無比熟悉的廊道,剛進廳堂,謝止松便將他喊入書房。 “跟我進來?!?/br> 依沈時釗對謝止松的了解,朝堂中怕是又出了事。 沈時釗關上門后,謝止松扔給他一封信,開口道:“西北出事了?!?/br> 沈時釗抬頭,神情并不驚愕,他擰眉拆開信件,謝止松目光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問:“你已經聽說了?” 沈時釗點頭。 謝止松挑眉笑:“看來我小瞧你了,我以為我是這里第一個知道確切消息的人?!?/br> 乾陽宮。 這幾日宮里張燈結彩,太監和宮女為了幾日后榮慶帝的壽辰忙前忙后,宮內掛滿紅綢彩鍛,榮慶帝在幾案上練字,他全神貫注,紙張上筆鋒酋勁有力,謝止松站在一旁,專心觀賞,一言不發。 “你覺得朕的字今天寫得怎么樣?”榮慶帝忽然開了口。 謝止松兩眼發亮,無人能辯出他是否真情實感,“幾日不見皇上寫字,沒想到皇上的功夫又精進了,紙上的字像人之壯年?!?/br> 榮慶帝將其中一幅只寫了一個“忠”字的紙遞給謝止松,“旁人說朕的字寫得好,都不誠心,只有你最得朕心,拿去吧?!?/br> 榮慶帝說完,謝止松受寵若驚,忙下跪雙手舉過頭頂,接過了那幅字。 因公孫越一事,謝止松被冷落了很久,陸黨抬頭,招搖過市,榮慶帝看一方反思得差不多,另一方又冒頭冒得太明顯,將謝止松召進了宮中。 帝王術,不過是玩平衡。 細細數來,榮慶帝送了謝止松不少幅字畫,榮慶帝頗有些才情,平日里愛吟詩作畫,喜歡收藏名家書法和名人畫作,大徐也因此有重文輕武的風氣,文官往往比武官更受寵,也更容易往上爬。謝止松曾經是科舉考中的佼佼者,還不僅腦子靈光,擅長文章、書法和繪畫,十分對榮慶帝的胃口。 別人都是為夸而夸,唯有謝止松拍的馬屁既有感情,又有水平。 他是真懂。 何況榮慶帝每次賞賜后,謝止松都把榮慶帝的畫作掛在家里的大堂,榮慶帝不用找人調查,所有人都知道,謝止松是他的頭號粉頭子。 別人夸得都沒有謝止松夸得舒心,謝止松不經常在身邊的日子里,榮慶帝的確有些懷念他。 榮慶帝送謝止松一個“忠”字,意味不言而喻。 謝止松是他最忠心的臣子。 爐子里的香料揮發出的香氣沁人心脾,榮慶帝打濕筆頭,用筆蘸墨:“朕聽說最近西北那邊出了點事情,但陸嘉和我說沒什么事,一切安好,你覺得呢?” 按謝止松的年紀,跪下之后再站起來有點費勁,他晃悠悠站起來,晃悠悠說:“臣聽說的消息也是陸大人放出來的,在這方面一直是陸大人主持大局,臣相信陸大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