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暴雨沖刷著天地,梁君宗敏感察覺到鄒清許刻意保持距離,他眸光里隱約夾雜了一絲濕漉漉的復雜,梁君宗看著鄒清許俊逸的眉目,平靜地將傘面朝他傾斜,和他一起往前走:“身正不怕影子斜,科考舞弊案不可能和你有關?!?/br> 二層小樓上,沈時釗漆黑的瞳孔緊緊盯著二人同撐一把竹傘離開,他置身事外,眸子深靜,眼里有種水霧模糊的清寡。 第3章 舞弊(三) 過了些時日,張浩然的科考案結果震驚朝野。 榮慶帝接到彈劾后,立馬讓吏部、都察院等核查,一段時間過后,有了定論。 副主考官馬春華串通張浩然的考官,為了討好張建誠,他們背地里找人辨認字跡,偷梁換柱,故意錄取了張浩然,此外他們收受賄賂,趁機錄取了其余兩位行賄的學子。 朝堂上人人自危,此案的調查結果模棱兩可,沒有證據直接表明張建誠和張浩然弄虛作假,徇私舞弊,但榮慶帝勃然大怒,猶豫不定時見了審案的主官,而后下定決心將張建誠革職,張浩然被剝奪功名,永不再錄用為官。 鄒清許剛得知這個消息,好友賀朝來找他吃飯。 鄒清許在腦中亂搜一番,他平日里好友不多,賀朝是難得的和他聊得來的人。 賀朝一副清秀的讀書人模樣,眉眼稍顯寡淡,他自備花生米,鄒清許聽賀朝說來找他吃飯時喜上眉梢,興沖沖地問:“我們去哪條街的哪家店覓食?” 鄒清許摸著自己空癟的肚皮,做好了準備,顫抖吧大徐人,讓你們看看我的戰斗力! 賀朝詫異地掃他一眼:“你竟然想出去吃飯?” 鄒清許興奮地說:“我這幾天做了點攻略,聽說長樂街的谷豐樓是當今天下第一大酒樓,有三百個包廂,還有vip服務,里面裝修精美,豪華大氣,酒器皆為銀制,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如果能在這里吃一頓飯,我想我不虛此行了?!?/br> 賀朝突然突兀地問:“你喝酒了?” 鄒清許:“沒有,剛喝了兩杯水?!?/br> 賀朝摸了摸鄒清許的額頭:“你怎么喝個水也能醉,你知道在這里吃一頓飯要花多少錢嗎?” 鄒清許小心翼翼地說:“這里很貴哈?!?/br> 賀朝:“你每月入不敷出,怎么會有閑錢去谷豐樓吃飯,快去下兩碗面,花生米我都帶來了?!?/br> 鄒清許:“......” 賀朝說的話鄒清許相信,他這幾日翻箱倒柜,一個銅板的私房錢都沒掏出來,確實下不了館子,他著實郁悶。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鄒清許做了兩碗清湯面,賀朝嘗了一口后好奇地問:“今天的味道怎么和平時不一樣?” 鄒清許為難道:“將就著吃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br> 廚房調料匱乏,食材稀少,鄒清許認為自己能把飯做出來已經很給面子了。 賀朝吃了幾?;ㄉ缀?,問鄒清許:“張浩然的科考案聽說了嗎?” 鄒清許當然聽說了,心里暗爽,這對父子終于下馬了,他眼梢悠閑地吊起:“聽說了,都察院的沈時釗還找過我?!?/br> 賀朝難以置信地看他:“真的嗎?沈時釗竟然找過你?他沒嚴刑逼供吧?” 鄒清許搖了搖頭:“沒有,他還給我喝了......茶?!?/br> 賀朝臉色立馬變得慘白,整個人忽然從松弛進入緊繃的狀態:“沈時釗認賊作父,冷血無情,殘酷暴戾,作為謝止松的干兒子,作惡多jian的本事深得謝止松真傳,我們可千萬別得罪這種小人。話說,他問你什么了?” 鄒清許想起自己在沈時釗面前輸出的胡言亂語,尷尬地放下了筷子。 此時已經真相大白,張建誠和張浩然雖然雙雙落馬,但多少顯得有些無辜,鄒清許:“他問我在考場上有沒有發覺張浩然有什么異常?!?/br> 賀朝的坐姿在無形中板正起來:“能有什么異常啊,考官根本不認識張浩然,連字跡都是他找別人辨認的?!?/br> 鄒清許的喉嚨滑動了一下。 他想到自己在沈時釗面前一本正經地說張浩然和考官鬼鬼祟祟的會面,總感覺一點尷尬迎面砸來。 賀朝往嘴里扔了一?;ㄉ?,略微低頭輕聲說:“你說這事整的,其實都是謝黨一手搞出來的,依張浩然的才學,完全不需要舞弊,那位考官更是糊涂,我還聽說其實他根本沒找人幫忙辨認張浩然的字跡,他根本不認識張浩然,他是為了巴結張建誠,故意這么說的。嘿,沒想到把自己給坑了?!?/br> 鄒清許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這完全是沈時釗所在的謝黨對張建誠的打擊?” 賀朝的目光曼妙深長:“當然了,謝止松和沈時釗他們心里門清,但聽說他們還是利用了某考生提供的供詞,干擾和混淆了皇上的判斷,而且據說皇上不滿張建誠很久了,與其說這次他倒霉,皇上小題大做,不如說他活該?!?/br> 鄒清許聽得入了迷:“秀啊?!?/br> 賀朝:“?” 鄒清許咳了一聲:“你詳細說說,速講?!?/br> 屋里除了他們以外沒別的人,但賀朝還是謹慎地看了四周一眼:“皇上先前想為自己的生母要一個名號,但張建誠是陸黨的人,和太后是一伙的,于是為太后說了兩句話,拂了皇上的面子,皇上自此不怎么喜歡他,趁此機會,趕緊讓他麻利的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