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淡紫花海
「嘶——」 紅藥水沾在裸露的傷口之上,刺激著肌膚,在皮膚上落下一個個疼痛的紅印。 黎孽拿著棉簽的手一頓,隨即放輕了手上的力道,繼續為鐘云嶺擦拭傷口,擦的又柔又慢。 白色的紗布纏繞,纏住了往外冒血的傷口,包住了他在滴血的心,繞住了他的思緒。 為什么他要幫他上藥?他不是最恨他這種人了嗎?怎么不把他丟在這就好?干嘛帶他躲起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即便不理解他卻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確定他那滿腹的疑問并不會換來任何答案。 若真換回了答案,他想只會是一個令人更悲傷的回應罷了。 寬大的外套蓋在頭頂上,為他遮住了身上的污漬,為他掩蓋了臟水的腥臭,也為他藏起了臉上狼狽的模樣。 黎孽沒有與鐘云嶺過多糾纏,替他上完藥、給完他外套便轉身向外頭的陽光走去,剛剛暴戾如瘟神的模樣轉瞬而逝,金光灑在少年的背影上,活脫脫像沐浴在陽光之中的神仙。 獨留他的陰影在暗室。 鐘云嶺用外套裹住自己的身軀,小心不讓身上臟污沾染上黎孽的外套,邁著沉重的步伐,無聲無息地走出那片黑暗,待他回到教室時時針早已繞了一圈,課桌抽屜的卷子和書本散落一地,他像往常一樣,蹲下身整理散落的書本的,接受來自周圍調笑的目光,對李元釉他們口語上的挑釁照單全收。 今天的他還是一樣,陷在深藍色的海底,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泡沫,破滅在深海,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眼睜睜的看著海水剝奪他的靈魂。 可是今天的他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他看了黎孽一眼,擦不凈的血漬星星點點沾在黎孽的下額線上,和白皙的襯衣呈現出鮮明的對比,或許那是他的血?還是剛剛不小心嗑到哪留下的血印呢? 他又看了看身上寬大的外套,淡淡地薰衣草氣息將他擁住,彷彿置身在花海中,他以前好像聽mama說過薰衣草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他嗅了嗅,忽然覺得一股暖意具象化般的從外套涌出,繞在他的周圍,最后包圍住他的心。 他盯著黎孽實在想不透他的想法,明明是一伸出手就能碰見的距離,他們卻好像隔了很遠,他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收藏他的好意,等待迷霧解開的那日。 那件外套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依舊藏在鐘云嶺的柜子里,他們誰也沒向對方提起,將那日的篇章寫在日記,藏在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