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鑫嘉餓得直流口水，兩眼冒綠光地盯著那小鍋。

    棠景意也餓了，自己先吸溜了一口，許鑫嘉立即餓虎撲食地撲了過去，也顧不得燙，舀了勺湯就著面條囫圇吞了下去。

    傅初霽還在勤勤懇懇地地當著廚師，往鍋里下香腸和雞蛋，另外兩個人時不時偷吃一口，燙得窸窸窣窣的。

    他偏頭看了眼棠景意，說：“晚上沒吃飽？”

    “天氣熱，白天坐車坐久了，晚上沒什么胃口，吃得少?！碧木耙馊嗳喽亲?，“這不就又餓了?！?/br>
    他又想往里伸湯勺，傅初霽給他放了個一口腸，“別動鍋里的了，蛋還沒熟，吃這個吧?！?/br>
    “我我我，”許鑫嘉迫不及待地伸筷子，“給我也來塊香腸?！?/br>
    “沒了?！备党蹯V給他看空了的包裝袋，擠出喀拉喀拉的聲響。

    許鑫嘉嗷嗚一聲慘叫，把棠景意逗笑了，用手臂推了推他道：“去吃鹵料去，怎么死盯著這口鍋了?！?/br>
    “這不是想吃點熱乎的么?！痹S鑫嘉舔舔嘴唇，身體卻老實地走到桌子旁啃起鴨翅來，再也顧不上鍋了。

    半碗熱騰騰的泡面下肚，配著點麻辣鮮香的雞爪鴨翅，再用冰啤酒壓一壓鹵料的咸辣口味，這頓夜宵就算圓滿了。

    “唉，明天還要上課……”

    許鑫嘉幽幽地嘆氣，夜宵的快樂轉瞬即逝。

    “這有什么，”棠景意接話，“明天不就能見到女朋友了?！?/br>
    一聽女朋友三個字，許鑫嘉頓時喜上眉梢，嘿嘿一笑道：“這倒是?！?/br>
    周一是滿課的一天，三人在不同教室間疲于奔命。棠景意聽課聽久了就忍不住走神，只好探頭去看傅初霽書上的筆記，和他小聲嘀咕道：“lac是啥來著？”

    “長期平均成本曲線?！?/br>
    “唔，這個五顏六色……”

    “那是短期平均成本曲線，和它們相切的包絡線就是lac，長期平均成本曲線?！?/br>
    棠景意痛苦地皺眉，“完了……我記不住這么多c?！?/br>
    傅初霽輕輕笑了，他笑的時候沒什么聲音，嘴角的弧度也不大，可是眼睛卻是亮的，專注地凝著光。

    “我整理了筆記，回去給你?！?/br>
    “行！”

    研一課多，傅初霽卻還總是能在學習間隙打工，做好該做的課程作業，好像不會累的陀螺似的，看得棠景意嘆為觀止。

    “不難，”傅初霽說，“把時間安排好，列個表格照著做，就不會累?！?/br>
    棠景意嘴角一抽，聲音虛弱地擺手：“我拖延癥，是我不配了?！?/br>
    他正抄著傅初霽的筆記，而傅初霽已經做完作業要去兼職了，棠景意頭也不抬道：“路上小心，我給你留著門?！?/br>
    “我——我晚上不回來，”傅初霽說，“有點事?！?/br>
    “好?！碧木耙鈶庙樋?，“明天還是早八?！?/br>
    “嗯，我記得?！备党蹯V說，“不過我沒帶書，明天……”

    “沒問題，”棠景意說，“放心，我幫你帶?！?/br>
    “好?！备党蹯V應聲，轉身離開了。

    他沒有說謝謝，這是個好兆頭，說明他們不再生疏。

    棠景意轉著筆想，可是……

    系統說的拯救，到底什么意思？

    這個晚上傅初霽沒有去酒吧打工，他去了個討人厭的地方，和他討人厭的生父吃了頓討人厭的飯。

    傅初霽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精致的碗碟，飯桌上很安靜，只有碗筷碰撞的咔噠聲。他也不明白生父為什么非得執著地每個月都弄一場合家歡，他不過是個不入流的私生子，只是因為生父年紀大了，不想他流落在外才領了回來，沒有任何感情基礎，這種例行公事根本沒有必要。

    “我吃飽了?！?/br>
    咯吱——

    身邊的人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傅初霽沒有抬頭，那是他名義上同父異母的哥哥。

    然后余光里探過一只手，拿過桌角旁放著的茶色墨鏡戴上。

    “父親，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br>
    “我說過了，”上首傳來威嚴的聲音，“我不管你們平時多忙，今天一定要都在家里休息，否則哪還有一家人的樣子！”

    身旁腳步聲漸遠，但并沒有關門聲，看來那人沒走。

    五分鐘后，傅初霽也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br>
    他回到房間，坐在床邊發呆，像是被關進狹小鐵籠的小狗，翻身不得。

    傅初霽有些煩躁，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空蕩蕩的，只有幾條垃圾短信的提醒。于是又把手機扔到一旁，頹然躺下。

    第04章

    棠景意又在做夢。

    他看著顧云深站在榕樹下的身影，學生三三兩兩的自他身邊走過，他在等人，按捺著急切的期待，總是拿手機看時間，臉上卻沒有不耐煩的神色。

    棠景意知道他在等自己。

    阮棠很快從斜坡上走來，他剛剛和舍友打球去了，出了一身的汗，在回來的路上一人買了個冰淇淋吃。他自己的三兩口吃完了，舍友就把自己的脆皮巧克力伸到他嘴邊，阮棠順勢咬了一口，兩人有說有笑地往宿舍樓下走。

    顧云深的嘴角逐漸拉平，卻還是在阮棠送走舍友、回頭看向他后笑了笑，走上前。

    “出這么多汗，怎么不把外套穿上?！?/br>
    “你來得好早?！比钐恼f，“沒事兒，不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