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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看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在這里等他。 不久,上課鐘聲響起。 不知道鄧易宇有沒有聽見? 等了差不多一分鐘,他還是沒有從地下室出來,我咬了咬下唇,不能再待下去了,要是比老師還晚進班,到時一定會受到懲罰。 我走到地下室門口,伸手敲了門:「那個……上課鐘聲響了!」 里面卻毫無動靜。 我有些憂心,他難道在里面睡著了?但時間不早了,我還是該離開了。 我回頭看了地下室一眼,接著跑回班上。 所幸回到班時,老師還沒來,我坐在座位上喘氣,同桌覷了覷我,后座在這時再度傳來嬉笑聲。 我想起午休時傳的紙條,立即看向桌面,又伸手摸了摸抽屜。沒摸到什么,我只好彎下腰檢查抽屜。 里面除了歷史課本,什么也沒有。 放學時,陳邵玲和潘靜手勾著手經過我的座位,我鼓起勇氣叫住她們。 「干么?」潘靜的回應有些敷衍。 「我午休……有傳紙條給你們,你們看見了嗎?」 「哦,那個啊,有看到啊?!龟惿哿嵴f。 我的心涼了一截,卻還是努力撐起笑:「那要一起去吃冰嗎?」 「不了,我們要回家?!古遂o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但看在我的眼里,那一點都不像是真心的微笑。 「我是不是……」 「欸,你看天多黑,再不走就要下雨啦?!龟惿哿崂遂o往前,「走了啦?!?/br>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兩人連道別也不說就轉身走出教室。 我轉頭看著窗外,藍藍的天上艷陽高照,陽光落在窗邊的座位,把桌面映成金色。 哪來的天黑?哪來的下雨? 我抓起書包,踏著沉重的腳步離開教室。 「羅恩沿!」 在走出校門口之前,背后傳來一把陌生的男聲。 我好奇地轉過頭,見到兩個今天早上堵在教室門口不讓我進去的面孔,我立即邁步前進,然而身后的腳步聲更快速地逼近,我很快就被一道人rou墻給擋住了去路。 「怎么見到我們就想走?」一個高了我一個頭的男生一臉狐疑地看著我,嘴角帶著一絲令人不安的笑意。 「尚峰,你嚇到人家了啦?!顾赃叺哪猩Φ?。 「我們那么可怕嗎?」叫尚峰的男生語調玩味,「應該還好吧?大家都說我滿友善的啊,只有你一見我就逃欸?!?/br> 「我那么可怕?」見我不回答,他又追問。 我嘆了一口氣,「是,你很可怕?!?/br> 「對吧對吧……什么?」尚峰看起來非常意外,眼睛睜得很大,表情特夸張。 我實在沒心情跟他哈拉,「別再跟我說話了,我不想再被人針對?!?/br> 語落,我轉身就走,所幸這次他們沒有再追上,我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比起男生,我還是比較在意跟女生之間的關係。從小學到現在,我都沒有特別要好的女生朋友,我一直都很想擁有能一起上廁所、一起聊生活趣事和八卦,像閨蜜般的友誼。 看別的女生結交朋友是如此的簡單,聊了幾句就能變得要好,甚至天天黏在一起,我也曾試過用同樣的方式跟她們交談,最好的結果也只有與她們變成點頭之交,至于最壞的結果…… 思緒來到這里就瞬間被我截斷。 真是夠了,我不要再去回想之前發生的那些事了。 翌日在學校,潘靜和陳邵玲一整個早上都沒有找我搭話。 「你們要去哪里吃午餐?」我在下課時主動問她們。 「不知道耶?!龟惿哿崧柭柤?。 「欸我們走吧?!古遂o望著陳邵玲說。 兩人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教室。 我好幾次在換課的空隙也跟她們聊幾句,她們雖然沒有明確表明不想跟我說話,但卻總是敷衍地回應我,或是直接忽略我說的話。說不難過也是騙人的。 我一個人拿著便當到靠近學校后門的小花園,這里是我這幾天逛校園時發現的寶藏之地——幾天過去,都沒見到有人來這里,而且花園中的長椅正上方有一棵大榕樹,坐在這里用餐特別的涼爽。 如果身邊能有朋友陪伴,那就更好了。 我努力不去想自己是否再度被冷落,只是靜靜地看著小花園中,那抬頭挺胸、向著太陽生長的太陽花。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有點像太陽花一樣,總是向著朋友、追隨著她們,只為了想成為那一個對她們來說,特別重要的朋友。 但,我要什么時候才能在她們面前抬頭挺胸? 吃完便當,我走上階梯,突然聽見樓梯上方傳來了講話聲。 「鄧易宇今天竟然沒來學校?!?/br> 「欸,我記得他從來沒缺席過對吧?」 聽見熟悉的名字,我豎起耳朵聆聽,腳步也立即停下。 她們說的鄧易宇,是我知道的那個嗎? 「應該是家里有什么事吧?!?/br> 「但我記得他不是……沒有父母嗎?」 「對耶,我都忘了這件事。真可憐?!?/br> 兩個女生一來一往地搭話,聲音也漸漸變小,等到她們離開后,我才慢慢拾級而上。 她們剛才說,鄧易宇沒有父母……那他現在是寄人籬下?還是住在孤兒院? 儘管我跟鄧易宇的接觸也只有他為我清理傷口的那一次,然而這幾天,我卻意外地在這么大的校園里遇見他兩次,甚至很常從別人的口中間接聽到他的名字,還有關于他的事。 見得多,聽得多,我對他的好奇也因此逐漸累積,我忍不住思考他不來學校的原因。 眼看距離上課還有一些時間,我轉身再次走下樓梯。 來到地下室門口時,我有點懊惱自己到底為什么要來這里。剛才好像就是突然有個直覺促使我這么做,我沒有多想就直接來了。 我站在鄧易宇昨天站著的位置,還記得鄧易宇不知從哪拿了一個鑰匙,直接把鎖著地下室的鎖頭打開—— 我看向目前也沒有鎖上的鎖頭愣了數秒。 我下意識地四處張望,為什么地下室沒鎖?不是被學校封起來了嗎? 我想起了鄧易宇,內心浮現一個想法。我隨即甩了甩頭,可能是學校的工作人員進地下室處理一些事,那我也不宜久留,要是他們出來看見我,我也不知道還能用什么藉口來糊弄過去了。 離開前,我回頭看了地下室一眼,不知道為什么,內心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