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美人絕癥后想開了 第43節
“你,你別哆嗦了,我不看了?!迸峋俺纪笸?,但是沒走,心想這小孩膽子也太小了吧? 是怕鬼嗎?想到這個,裴景臣頓時理解了,這地方荒無人煙,雜草叢生,風吹落葉沙沙響,沒有武俠風的氛圍,全是午夜兇鈴的氣氛。 “你你別怕?!迸峋俺寄瞿凶訚h的保護欲,“有我在呢!” “你……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怎么稱呼你???” “哦,不能說名字,我看過《千與千尋》,名字是一種咒,被妖怪聽到了會有大麻煩。所以你別說了,我也不說,這樣才安全?!?/br> “你怕鬼嗎?哈哈哈,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雖然我爸老是講鬼故事嚇我,但我一點都不怕……真的?!?/br> “你除了畫畫還會什么嗎?” “我喜歡電腦,喜歡敲鍵盤時“噼里啪啦”的聲音,那個聲音聽著熱血沸騰,既解壓還助眠,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上癮?!?/br> “不過我媽怕我變成網癮少年,不讓我碰電腦了,誒!” “小弟弟,你倒是回我一句呀,就我自己說話很無聊的?!?/br> “被別人看見還以為我神經病呢,對著空氣說話?幸好沒人?!?/br> “小弟弟你不悶嗎?出來透透氣吧?!?/br> “哦,我今年八歲了,你多大啊,叫你小弟弟沒關系吧?” 他原本是蹲著的,后來腿麻的受不了,也不嫌地上臟,直接盤膝坐下。 正午的烈日褪去,秋高氣爽,午后的陽光很溫暖,穿過金黃色的樹葉投下斑駁的影子。 “小弟弟,你在里面好久了,腿不麻嗎?” “怎么就你自己呀,你的朋友呢?” “好吧,我今天也沒人陪,吳慮去他姥姥家了,順子感冒在醫院打針,二胖去跳芭蕾舞了。你沒猜錯,是二胖他爸媽逼的,說跳芭蕾舞好看,非讓他學,他天天哭?!?/br> “你畫畫這么好看,將來要做畫家嗎?” “我喜歡游戲,鄰居家大哥問我想當職業電競選手嗎?我對那個不感興趣,比起體驗體驗,我更想研究游戲讓別人體驗。哦,研發,那個詞叫研發?!?/br> “小弟弟,我說了這么多,你是一句話都沒回我?!?/br> 夕陽西下,瑰麗的晚霞鋪滿天空,金燦的余暉將滑梯下的人影越拉越長。 “好餓啊。小弟弟,你不餓嗎?” “餓倒是小事,關鍵是有點冷,我爸說入秋之后早晚溫差很大,上午曬的冒煙,晚上涼颼颼的,你冷不冷呀?” “誒,又冷又餓?!?/br> 他拍拍屁股起身,朝前走一步:“咱們去吃飯吧,太餓了?!?/br> “你要是不想去,那我,那我,那我只能繼續在這里挨餓受凍的陪你?!?/br> “不然你被鬼抓走怎么辦……” “你放心,我不會走的,我會一直陪著你?!?/br> “我怎么真有點瘆得慌的感覺,啊,我不是害怕啊,我是怕你害怕!” 他朝里面伸出手:“走吧,我帶你吃好吃的?!?/br> 月色如銀,幽風淺蕩。 一只微微冰涼的小手落到他的掌心。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反手握緊那只手,用力往出一帶。 唇紅齒白的小男孩矮他一個頭,黑發杏眸,長睫似羽,精致的好像洋娃娃。 咕嚕,咕嚕嚕?!?/br> 男孩微怔,月光映出他羞紅的小臉,窘迫的捂住肚子。 “餓壞了吧?” “有了!” 裴景臣突然想起什么,懊惱的敲敲腦殼,把遺忘在遠處的書包提回來,拉開拉鏈,從里面拿出一份被冰袋包裹的小蛋糕:“巧克力慕斯,我爸做的,可好吃了,你先墊墊肚子吧?!?/br> 男孩看看他,再看看蛋糕,嘴唇微掀,說的是“謝謝”。 長的這么奶,聲音也奶,他情不自禁的笑了:“你喜歡吃甜品嗎?我家就是開烘焙的,走,請你吃大餐?!?/br> 男孩的目光燦若星辰,可若仔細看,那里面沒有星辰也無關日月,就連遠處的霓虹燈都擠不進來。男孩的瞳孔中只有他,被他整個人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占據。 原來如此。 他居然不記得了,他居然忘了。 所以當年再重逢,蘇清詞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所以在他遭遇車禍意識朦朧時,蘇清詞會說:你說過有你在我不用害怕,你說過你不會走會一直陪著我,你不許騙我…… 他真的說過,可他全然忘記了。 或許對他而言,那只是無數歲月中很平常的一天,很尋常的一件事,沒什么特別。就算最開始很有印象,甚至拿來當大事跟朋友們分享,但隨著時光流逝、被生活中其他瑣事填滿,這場萍水相逢就逐漸顯得微不足道,而徹底淡忘。 可對蘇清詞來說…… 那天就是全部。 無需任何華麗辭藻的贅述,只要“全部”兩個字就足以形容。 他們認識多少年了?十年嗎?不。 他們小時候就見過了。 至今為止,整整十八年。 第45章 蘇柏冬一臉陰沉的站在客廳,背后的墻上懸掛著一幅上世紀大師所繪的風景油畫。蘇清詞全神貫注的看著,當然不是看蘇柏冬,而是在欣賞畫作。 傳世名作是永遠也看不膩的,每次欣賞都有全新的認知和驚喜。 蘇柏冬嗓音冰冷道:“蘇清詞,你給我個解釋?!?/br> 蘇清詞手捧玻璃杯,里面裝著裴景臣早上熱的牛奶,牛奶是巧克力味的,算是熱可可平替吧。蘇清詞等到巧克力牛奶放涼了才想起來喝,沒等入口,就被跑來興師問罪的蘇柏冬破壞了興致。 “溫院長跟您告的狀?”蘇清詞語氣懶散。 蘇柏冬咬牙切齒:“為什么不吃藥?” 蘇清詞笑了笑:“藥好吃嗎,如果是巧克力,我一天三斤?!?/br>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蘇柏冬怒不可遏,遠處站著的王秘書心慌了下,開口勸蘇董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裴景臣回來時看見外面停著的勞斯萊斯,便猜測是蘇柏冬來了,房門虛掩著,走進門廳看見換掉的皮鞋,果不其然。 裴景臣脫掉外套,把公文包掛到衣架上,正要往客廳里走,突然聽蘇柏冬怒吼道:“為了一個男人,整天尋死膩活的,你有沒有點出息?!” 裴景臣一怔,頭腦在頃刻間失去對身體的支配,愣在原地,聽力卻比任何時候都敏銳。 蘇柏冬額頭爆出青筋,怒氣沖沖道:“裴景臣不是跟你復合了嗎,你還鬧什么?當年他拒絕你,你又是絕食又是割腕,現在他天天陪著你,你還有啥不滿意的?你現在的身體不是當初了,經不起你這么作踐!” 裴景臣渾身一僵,好像有拳頭對著他兩側太陽xue狠狠地砸,腦袋嗡嗡作響,所有的聲音都離他遠了,只剩下“絕食”和“割腕”兩個詞,如雷貫耳,震耳欲聾。 “我還有啥不滿意的?!边^了好久,蘇清詞才開口咀嚼這句話,“這話聽起來,還真他媽的高高在上?!?/br> “我又在無理取鬧,又在作妖是不是?”蘇清詞看一眼蘇柏冬,不以為然的一笑而過,“你要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br> “你!”蘇柏冬氣的臉紅脖子粗。王秘書急忙過來打圓場,說好話,什么孩子還小不懂事巴拉巴拉,結果好心辦壞事,火上澆油,蘇柏冬更氣了,“還???都二十四歲了還??!我在他這個年紀兒子都生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挫折都經不住,屁大點事就想死!” 蘇清詞看向他,蘇柏冬忽然心虛的閉了嘴,然后改口道:“多少磨難都過來了,一個男人就把你打擊的一蹶不振!蘇清詞,你有點出息行嗎?” 蘇清詞一直忍一直忍,他以為自己已經修煉到刀槍不入,再不會被噩夢般的童年所綁架,可看到蘇柏冬,他最終還是忍無可忍:“我現在這樣,是裴景臣的責任嗎?是他打我,虐待我媽,還是他縱容蘇格打我,虐待我媽?” 蘇柏冬語塞。 蘇清詞冷笑道:“剛開始得病,我也不甘心,我也想問憑什么。但后來我突然就釋然了,甚至有點興奮,這樣挺好,真好。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六歲那年他也不該將我拉出來,十八歲那年我更不應該從地獄爬回來奔向他所在的人間?!?/br> 蘇清詞眼底猙獰,笑意扭曲:“早就該死了。讓惡魔的血脈徹底斷絕,讓蘇格灰飛煙滅!” “你!”蘇柏冬連退數步,好像遭遇重擊,被王秘書眼疾手快的及時扶住才沒暈倒。 蘇柏冬捂著心臟臉色鐵青大喘氣,王秘書手忙腳亂的攙扶董事長:“少爺,我們先走了?!?/br> 蘇柏冬經過門廳時撞到裴景臣,二人相視一眼,蘇柏冬走了,裴景臣邁動僵硬的雙腿,一步一沉的走到客廳。 “清詞?!彼幸宦?。 蘇清詞轉頭看他,前一秒對付蘇柏冬時的青面獠牙褪的干干凈凈,當眉間的戾氣消散,留下的只有令人心悸的破碎。 “你都聽見了?”蘇清詞問。 “嗯?!迸峋俺歼t了幾秒,應道。 客廳里回蕩著水滴聲,大約是廚房水龍頭沒擰嚴實。裴景臣走過去擰好,背對著客廳里的蘇清詞。 蘇清詞忽然開口:“我不知道你回來了?!?/br> 裴景臣的嗓音里透著難以掩藏的哽咽:“幸好我回來了,否則就……”永遠不會知道。 他是有多蠢?愚蠢遲鈍到什么程度,才會以為被拒絕的蘇清詞不會受傷?才不會懷疑蘇清詞消失的那三天里都發生了什么。 絕食,割腕?不對,應該翻譯成萬念俱灰,痛不欲生。 裴景臣終于知道,為何蘇清詞那么喜歡那個公園,為何十八歲生日會選在滑梯上吃最簡陋的宴席,為何會覺得氣氛“夠了”,而在那種場合下表白。 蘇清詞是個有儀式感的人,卻在那樣的環境下表白,原來,那里對于他和他們倆都有特別的含義。盡管滿地枯葉,秋風瑟瑟,滑梯生了銹掉了漆,卻是他們之間的浪漫之所。 也是對于蘇清詞來說、獨一無二的救贖之地。 那是蘇清詞“重生”的地方。 裴景臣知道,男孩把手遞過來那一刻,也是將自己整個人交給了他。 可他卻在未來給予男孩致命一擊! “我不是想死?!碧K清詞走到他身旁,一邊洗牛奶杯,一邊說。 裴景臣轉身,猛地從背后抱住蘇清詞。 他當然不想死,他想活啊,他那么努力的想活著!三天四夜,從地獄爬回人間,他是多么多么拼命的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