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美人絕癥后想開了 第42節
糊咖氣急敗壞的嚷嚷:“喂你不許走,站——” 裴景臣側目瞪向他,只一眼,嚇得糊咖毛骨悚然,竟畏懼的不敢多說一個字。 蘇清詞被生拉硬拽的帶到外面,夏夜的晚風一吹,渾身通透。他被按在墻上,眼前是裴景臣沉郁的面孔:“疼,撒手?!?/br> 裴景臣不僅不撒手,反而將他腕骨勒的更緊:“蘇清詞,別用這種方式刺激我?!?/br> 蘇清詞偏過頭去,嗓音懶洋洋的:“裴總是不是自我意識過剩了?!?/br> 裴景臣的眼眸墨如黑夜,隱隱醞釀著什么:“就算你想跟別人,也別找那種貨色惡心我。還有,糟踐你自己?!?/br> 蘇清詞聽得笑了,轉過眸子直視裴景臣,語帶傲然:“哪種貨色?哦,對,跟裴總您比起來,那個十八線糊咖確實不夠看。所以我放著你這樣的優質男人不要,跑去跟地攤貨曖昧,我不知好歹。跟你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換個人就是作踐自己了,以前咋沒發現你這么自戀,你真高貴?!?/br> “你不用裝出尖酸刻薄的極端模樣,逼我討厭你然后遠離你?!迸峋俺嫉哪抗獬炼?,他的嗓音并不大,卻如雷貫耳,貫徹蘇清詞的胸膛。 他們近在咫尺,他可以聞到裴景臣呼吸間飄散的酒香,裴景臣也能嗅到蘇清詞的發香,是芬芳優雅的薰衣草味。 忽然,裴景臣湊近了,蘇清詞心中一慌,往后避讓,裴景臣的唇繞過他的面部,落在他微紅的耳垂上,含一口軟rou,說:“回家吧?!?/br> 第43章 到小區門外,裴景臣看向蘇清詞。 蘇清詞臉色不太好,坐在副駕駛沒有動。裴景臣問他身體不舒服嗎,蘇清詞搖頭,問他是不是很累,蘇清詞靜默幾秒,點頭。 裴景臣把車子駛入小區,停到別墅門口,從車里下來繞到副駕駛,直接把蘇清詞抱了出來。 走到門口,蘇清詞掙扎著下地,站穩后朝裴景臣說了聲謝謝。 裴景臣滿面擔憂:“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蘇清詞的聲音很弱:“只是有點累?!?/br> 裴景臣一手扶著他,問:“密碼多少?” 蘇清詞頓了頓,裴景臣安慰道:“不是要密碼加指紋才能進嗎,我知道密碼也沒事?!?/br> 蘇清詞在心里苦笑一聲,有些自嘲,有些神傷:“1001?!?/br> 裴景臣快速輸入密碼,蘇清詞按下指紋,門鎖解開,蘇清詞正要進屋就被絆了一下,裴景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不等蘇清詞反應,再度將他打橫抱起,一路送到沙發上。 “喘不過氣?頭暈嗎?”裴景臣立即翻手機,“我給溫院長打電話?!?/br> 蘇清詞捂著胸口調整呼吸,上涌的血腥味讓他暗道不妙,果然才一張嘴,粉紅色的液體順著喉嚨嗆咳出來。 才掛下電話的裴景臣震驚失色,急忙抽出面巾紙托住蘇清詞的手背。鮮血順著他指縫間染紅了紙巾,從粉紅色變成鮮紅色,不斷地外涌,不斷地咳嗽。 紙巾透了一張又一張,很快堆滿半個垃圾桶。蘇清詞咳的渾身顫抖,本就瘦骨伶仃,這樣激烈的嗆咳仿佛隨時都會碎掉。 十分鐘后,咳嗽止住了,血也不流了。裴景臣洗了濕毛巾給蘇清詞擦臉,說:“溫院長快來了?!?/br> 蘇清詞神色淡漠,早已習以為常到了處變不驚,他說的話更多的是安慰手足無措的自己。 溫萌萌連夜趕來,在臥室里給蘇清詞測體溫,量血壓,再用聽診器聽心肺,后來打上吊瓶。 溫萌萌坐在床邊問:“小詞,你有遵醫囑按時吃藥嗎?” 蘇清詞看向她,溫萌萌道:“別騙我?!?/br> 蘇清詞閉上眼不說話。突然,走廊上“啪”的一聲響,裴景臣站在門口,腳邊是打碎的玻璃杯和蜿蜒流淌的熱水。 溫萌萌起身:“我先回去了,明早再來?!弊咔翱戳颂K清詞一眼,又看裴景臣一下,深嘆口氣。 直到溫萌萌離開,裴景臣都保持同樣的站姿一動沒動。 臥室安靜的可怕,整個別墅都如同冰窖。 裴景臣開口:“多久了?” 蘇清詞故意裝聾。裴景臣自言自語道:“我出差去紐約之后嗎?” 已經冰涼的水繞著拖鞋流淌,腳邊是散落的玻璃碎片,裴景臣突然有種赤腳踩上去的沖動,好像只有讓身體流血才能緩解心臟上錐心的疼:“為什么?” 裴景臣邁過玻璃碎片,大步走到床邊,他很想揪住蘇清詞的領子把人從床上拽起來,大聲逼問他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不為什么?!碧K清詞的輕描淡寫,是壓垮裴景臣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難為你陪著我演戲,我問你每天吃什么,你編各種山珍海味騙我,還記得把藥片處理掉毀滅證據。蘇清詞!你主動求死,放棄治療,你不想活了是嗎?”裴景臣眼底布滿血絲,目眥盡裂,“你這樣對得起誰?!” 有那么一瞬間,蘇清詞以為裴景臣會暴起打自己一頓。一頓可以夸張了,一巴掌還是可以的。 但是裴景臣沒有。沒有歸沒有,他這副怒不可遏的模樣是蘇清詞記憶中從未有過的,哪怕是下藥那次,也沒見裴景臣發這么大的火。他像一只困獸在咆哮,嘶吼,明明是雷霆之怒,卻充滿了一種絕望的悲切,好像要摧毀什么,偏偏無能為力,只好狠狠摧毀自己。 蘇清詞垂下眼簾,輕笑:“我對不起誰嗎?”他又抬起眸光,直視裴景臣,“我需要對得起誰?!?/br> 裴景臣愣住?;蛟S是半杯烈酒的作用,讓他眼眶通紅,好像大哭過一場似的,悲痛,茫然,甚至有些狼狽。 原來,原來…… 裴景臣渾身發冷,原來他的預感沒有錯,蘇清詞乖乖吃飯順從吃藥,只是為了那幅《薰衣》。他嘔心瀝血,堅持支撐,為畫作燃燒生命,煉化精魂骨血,在這世上留下最濃烈最悲壯的遺書!遺書完成了,他的魂也散了。 裴景臣險些站不住,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想抓住什么東西,卻只能頹然的倒塌,狼狽的跌坐在床邊。 床鋪隨著體重傳來輕微的震顫,蘇清詞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一顆明媚燦爛的向日葵不該枯萎的,怎么會變成這樣呢?蘇清詞笑自己是蛀蟲,一意孤行的扒著向日葵的根莖,想爬到它的花房,卻渾然不知被他爬過的根莖早已千瘡百孔。 “景臣?!碧K清詞叫一聲,叫裴景臣的名字,裴景臣猛抬頭,深切刻骨的望著他。 “你覺得icu可怕嗎?”蘇清詞說。 裴景臣沒接話,等著蘇清詞繼續道:“雖然是單人病房,但我耳朵好使,我能聽見隔壁住的女人跟我聊天,她說小伙子,住你右邊那個老太太今天醒了嗎?我說沒有,她松了口氣,說沒醒是好事,我問她昏迷不醒還是好的?她苦笑一聲,說老太太如果醒了,肯定又要拼命扯掉氧氣罩和鼻管,還有身上那些粗粗細細的線?!?/br> 裴景臣怔鄂。 蘇清詞緩了緩,又道:“她還說,老太太的床位之前是個肝癌晚期的大爺,每天痛不欲生,被病魔折騰的不人不鬼。后來他趁醫護人員不注意,自己拔掉氧氣管,半個小時后去世了?!?/br> “icu里很安靜,連護士走路都是輕飄飄的,可那里也很吵,醫療機器運轉的聲音特別大,它們合在一起,震耳欲聾?!碧K清詞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針頭,“知道我每天的感覺嗎?多爬一層樓梯好像要了老命,陰天下雨時仿佛全世界都跟我搶氧氣,走路慢得像個老頭子,穿件衣服都要累的氣喘吁吁,鮮血堵在喉嚨口往上涌的感覺真的很難受。裴景臣,我不想茍延殘喘,這樣何必呢,既痛苦,又浪費,沒有任何意義。我要體體面面的,有尊嚴的活著,有尊嚴的死去?!?/br> 裴景臣心臟驟顫:“蘇清詞?!?/br> 蘇清詞:“如果我油盡燈枯了,不要把我送到醫院搶救,更不要讓我被剝光衣服送進icu?!?/br> 短短幾分鐘,裴景臣失去了全身力氣,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推他一把,他肯定會癱軟倒地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他張嘴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光維持呼吸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那我呢?”裴景臣終于能說話時,發現自己嗓音嘶啞的不行,語不成語,調不成調。 裴景臣悲切而絕望的看著蘇清詞:“我怎么辦?” 蘇清詞被這四個字逗得一樂:“你這話問的好沒道理,你才二十七歲不到,有才華有顏值,身家過億,還愁找不到老婆孤獨終生么!” 深夜,沉淀一整日的大雨終于降落了,雨水密集的鞭打著門窗,院中的綠藤在狂風暴雨中飄搖。 裴景臣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明明完好無損,卻硬生生體會了一場千刀萬剮。 暴雨如注,直到凌晨還在下個不停,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溫萌萌頂著暴雨而來,同行的護士為蘇清詞換藥,又過去一個小時,天色大亮,吊瓶終于打完了。 護士把蘇清詞的手遞給裴景臣:“不要揉,按五分鐘?!?/br> 蘇清詞睡得很熟,連屋里多了兩個人都不知道。溫萌萌和護士去外面坐,裴景臣在臥室里陪他。 床頭柜上放著蘇清詞的手機,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裴景臣才發現手機屏碎了,本能記下品牌和型號,等雨停了就去專賣店買個同款。 手機拿在手里,裴景臣上劃開鎖,提示輸入密碼。 他們之間沒有秘密,他的手機從來不怕被蘇清詞翻,蘇清詞也是一樣,可他們從來沒翻過對方的手機,既是一種默契的信任,也是一種尊重。 裴景臣把手機放回原位,拿自己的,結果沒電了。無奈,他只好再拿蘇清詞的手機,輕聲解釋道:“我就看看天氣預報?!?/br> 邊說邊輸入自己的生日,不對。 裴景臣微愣過后,心里流淌過一絲失落,因為從前的蘇清詞不管什么密碼都是設置的他的生日,他還調侃說你所有銀行密碼也是我生日嗎?蘇清詞笑瞇瞇的讓他猜,不用猜,肯定是。 不是裴景臣過度自信,而是蘇清詞給予的自信。 再輸入蘇清詞的生日,還不對。 裴景臣怔了怔,手指輕顫,鬼使神差的輸入1001,解鎖了。 和門鎖密碼一樣,有什么寓意嗎?100加1?10月1日?國慶節嗎?裴景臣困惑的看向睡夢中的蘇清詞,試圖從他臉上找到答案。 看著看著,裴景臣心里一亂,忍不住湊近點,再看,仔細看。 裴景臣渾身一震,1001,10月1日,是國慶節,是黃金周,是他第一次見到蘇清詞的日子! 第44章 黃金周,公園里的人明顯增多,大家都匯聚在北門,因為這里的娛樂設施更豐富,連小孩玩的滑梯都是三相的,裴景臣也想上去過把癮,但滑梯上都是些比他年紀小的孩子在玩,他也不好意思去擠,想到南門也有滑梯,就過去了。 一南一北,天壤之別,北門熱鬧的跟菜市場似的,南門這里要多荒涼有多荒涼,連流浪貓都不稀罕過來,被金秋染紅的楓葉落了滿地,更添蕭瑟。 裴景臣有點想走了,雖然大中午的不至于鬧鬼吧但是…… 裴景臣無意間看到地上有東西,以為是同齡人玩的井字大作戰,走近了瞧,不僅眼前一亮:“畫的真好?!?/br> 那是一只麻雀,用石頭尖銳的角劃出來的,不是裴景臣慣常見過的簡筆畫,而是電視里展覽的那種工筆畫,栩栩如生,細節到了每一根羽毛都勾勒出來了。 裴景臣佩服的五體投地,三步之外還有,喜鵲,鸚鵡,烏鴉,黃鸝,全是鳥類。 僅用石頭就能畫出這么豐富多彩的畫,玩電腦很牛逼但連直線都畫不直的手殘黨裴景臣驚艷的血脈膨脹,不知不覺挪到了滑梯底端。 這座小滑梯很矮,只適合幼兒園寶寶玩。因此滑梯底下的空間也很小,裴景臣沒想到里面蹲著人,嚇得一激靈,差點“媽呀”喊出聲。 “那些畫是你畫的嗎?”雖然可能是明知故問,但裴景臣還是好奇的確定一下。 空間又小又矮,視線受阻,裴景臣也蹲下來朝里看,里面的人好像受了驚,不斷往黑暗中縮。裴景臣看不見畫家本人,不甘心,繞到滑梯的另一側想堵個正著,結果那人又往反方向縮。裴景臣再繞過去,他再縮,再繞,再縮,裴景臣氣樂了,他屁顛屁顛來回跑,人家在里面只要挪挪小碎步就行了,裴景臣莫名有種被當狗遛的感覺。 當然也不是全無收獲,裴景臣看見那人細白的手腕,還有手里拿的石頭,以及從遠處沿途留下的畫是一直延伸到滑梯底下的。 裴景臣忽然想起《貓和老鼠》,他就是那只杰瑞鼠,里面是只湯姆貓,那些畫就是湯姆貓一路擺放的奶酪,他吃著吃著就被引誘上鉤了。 “你畫的真好看,是從小就學美術嗎?” “我媽說會畫畫的男孩子有種魅力,也想給我報美術班,但老師說我沒天賦,我自己也不喜歡。雖然不喜歡,但我特別佩服會畫畫的人,隨便幾筆就把風景弄到紙上了,就像會魔法一樣,真酷?!?/br> “你叫什么名字呀?” 裴景臣眨巴眨巴眼,等待里面男孩的回應。雖然對方至始至終都隱藏在陰影里,看不見長相,但直覺告訴裴景臣,對方是個男孩。 “你幾歲了?” 裴景臣比同齡孩子個頭都高,始終引以為榮,今天方才體會長得太高也不是啥好事,比如同樣的空間,他就鉆不進去,想一窺里面的乾坤吧,光蹲下是遠遠不夠的,你得低頭,就翻床底下似的把自己的“海拔”一壓再壓。 裴景臣壓了半天,里面的男孩縮縮縮,裴景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只看見一雙白球鞋和黑色短褲,以及男孩明顯顫抖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