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美人絕癥后想開了 第37節
吳慮每次看蘇清詞,都忍不住文藝起來。 “小臣,還記得小時候左鄰右舍都咋評價你的嗎?”吳慮說,“說你溫柔好脾氣,誠實刻苦,勤勤奮奮,將來肯定是個好男人。我媽成天念叨說我生錯性別了,不然嫁給你這輩子就妥了,說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絕對是感情專一勤儉顧家的二十四孝完美老公?!?/br> “我聽得耳朵都起糨子了,就說現在也不是不行,搞個基就好了?!眳菓]邊說邊揉揉臉蛋,對他媽的九陰白骨爪記憶猶新。 裴景臣失笑,催吳慮快滾吧。 吳慮麻利的滾出幾步,稍微正色說:“小臣,你以后就這樣了吧?!?/br> 一時分不清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不等裴景臣回答,吳慮就不出所料的笑了笑:“哥們兒,我之前也以為你不喜歡他,直到你神經兮兮的花兩萬八從我手里買那件羽絨服,我就知道,你完了?!?/br> “完了”這兩個字相當貼切,裴景臣一時難以反駁,也不想反駁。 吳慮笑嘻嘻的問:“你鬼鬼祟祟把買給蘇蘇的第一件衣服買回去了,蘇蘇知道嗎?知道嗎知道嗎?用不用我幫你遞個話?” 裴景臣被“鬼鬼祟祟”四個字弄得相當無語,卻又無從狡辯,笑罵吳慮快滾。這回吳慮溜了,溜之前裴景臣又喊他回來,說明天記得來,別忘了。 吳慮邊跑邊跳邊筆芯,險些撞電線桿上。 裴景臣回屋,關門時不由自主的深吸口氣,再緩緩呼出。走回客廳,蘇清詞在翻一本藝術雜志,裴景臣跟他說:“我要去一趟公司,十一點前回來?!?/br> 蘇清詞看他一下,然后將目光挪回雜志上:“不用跟我報備?!?/br> 雜志上刊登的名畫被綠色的二維碼遮住,蘇清詞聽到二維碼的主人說:“把好友加回來吧,方便聯系?!?/br> 蘇清詞說:“有事打電話不是更方便?” 裴景臣一本正經的說:“電話不能視頻,不能發定位,不能傳圖片,也不能用表情包?!?/br> 蘇清詞心說我不想跟你視頻跟你分享定位跟你傳圖片跟你用表情包。等等,表情包?真稀罕,他們二人的聊天記錄里所有圖片都是蘇清詞發的,所有表情包也都是蘇清詞發的。倒是定位全是裴景臣發,因為負責找的人永遠是蘇清詞。 裴景臣是個悶葫蘆,沒情趣,有事說事沒事退朝,根本不會靈活運用表情包活躍氣氛。 蘇清詞以為裴景臣是看人下菜碟,單純不想跟自己嬉皮笑臉。還是大內總管許助理現身辟謠,把自己的聊天記錄給蘇貴妃看,原來裴總是如此的一視同仁,對誰都是文字,蘇清詞也就釋然了。 裴景臣冷淡沒關系,他熱情就好了,于是每次聊天他都會夾雜表情包,明明自己就是個社交障礙患者,卻愣是在裴景臣的聊天記錄里精神分裂,仿佛對面那個三句話一個“么么噠/gif”、五句話一個“愛你/gif”的人是個陽光開朗熱情又軟萌萌的小天使。 蘇清詞陷入回憶的小漩渦,心中并無波瀾,也沒有跟裴景臣據理力爭,不然好像擺架子拿喬似的。把刪除的好友加回來而已,多大點事兒。 蘇清詞正要掃碼,裴景臣突然撤走。 蘇清詞:“?” 只見裴景臣cao作幾秒,然后蘇清詞的微信里就彈出好友申請。 “裴景臣”申請添加您為好友。 蘇清詞看著這條申請,一時恍惚。記得他們第一次加好友,那會兒微信剛剛普及,他申請了賬號問裴景臣有沒有,裴景臣說早就有了,他就急急忙忙加裴景臣的好友,于是裴景臣成為了他微信里第一個、也是唯一的聯系人。 后來裴景臣畢業典禮彈鋼琴事件,蘇清詞醋海翻波提分手,一氣之下刪除并拉黑。后來復合時,他重新添加裴景臣的微信,為了面子等說不清的自尊心,他是趁著裴景臣上廁所的時候,解他手機密碼鎖,秒速完成好友通過。 每次都是蘇清詞發申請,裴景臣審核。雖說只是添加好友而已沒必要那么多內心戲,但“加人”有種主動追求的感覺,而“被加”則有種被需要、被寵愛的幸福感。 蘇清詞萬幸自己沒丟人丟到姥姥家,跟裴景臣提“咱倆先互刪,然后你主動加我唄”這種蠢到沒譜的話。 蘇清詞點擊通過。 消失幾個月的聯系人回到列表里,那張熟悉的頭像還是他親手繪的向日葵。 裴景臣出門了,蘇清詞也走去畫室畫畫。忽然,微信響了,他低頭一看,是裴景臣發來的消息。 [我忙完了,現在回家/呲牙笑.gif] [有點堵車,大概要十一點過五分才能回了/狗狗嘆氣.gif] [圖片] [突然想起來你喜歡吃這家的綠豆餅,我買到了,剛出爐的特別香/玫瑰.gif] [我回來了。] [帥哥騎摩托.gif] 第39章 新出爐的綠豆餅外皮酥脆,內陷松軟綿密,香香甜甜,蘇清詞吃了兩塊。 午后再被裴景臣盯著吃藥,有點困了,蘇清詞回臥室睡覺。睡了不到一個鐘頭,精神怏怏,更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朝外面一看,果然陰天了。 從前的蘇清詞喜歡陰天小雨,現在特別討厭,因為每到這種天氣,就仿佛全世界都在跟他搶氧氣。 裴景臣關切的問:“很不舒服嗎?” 從蘇清詞出院那天起,家里就備足了吸氧設備,他搖頭道:“沒事?!?/br> 只是氣壓原因導致呼吸不暢,遠不到吸氧的地步。蘇清詞看會兒電視打發時間,到了傍晚,春雷大作,外面終于下起了綿綿細雨。 陰天的時候最難熬,下雨了反倒神清氣爽。蘇清詞把窗戶半開,呼吸幾口泥土混合青草的味道:“裴景臣?!?/br> 在遠處給薰衣草澆水的裴景臣立即起身:“嗯?” 蘇清詞轉身看他,后腰靠在窗臺上,背后是春雨綿綿,潤物無聲的淡雅與寧靜。 這一幕很有氛圍感,盡管裴景臣沒有藝術細胞,卻覺得這幅畫面像極了文藝電影,充斥著淡淡的憂傷。 蘇清詞說:“你是忘記了嗎,換個頭像什么的?!?/br> 裴景臣詫異:“???” 蘇清詞道:“微信頭像?!?/br> 裴景臣最早的頭像是一只威風凜凜的昆明犬,蘇清詞問他是喜歡狗嗎?裴景臣說不是,這圖是網圖,當時就覺得軍犬雄赳赳氣昂昂,挺帥的,就用了。蘇清詞便說我給你個獨一無二的頭像吧,花了一個小時,他傳給裴景臣一張油畫的向日葵。 裴景臣當時一臉不解,問他有什么寓意嗎? 蘇清詞笑了笑,道:“你說我像薰衣草,我說你像太陽花?!?/br> 也不管裴景臣喜不喜歡,蘇清詞搶了他的手機,把向日葵設置成頭像。蘇清詞以為他很快會換掉,沒想到裴景臣一用就是這么多年。 “不換?!迸峋俺颊f,“挺好的,用習慣了?!?/br> 蘇清詞沒再說什么。 裴景臣讓他別在窗戶前吹太久的風,倒春寒很涼,會感冒的。蘇清詞倒也聽話,把窗戶關上一點,回到沙發上坐下。 裴景臣遲疑了半分鐘,問:“我之前聽安娜麗絲說,你去年年底畫過一幅向日葵?” 蘇清詞心中微微一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裴景臣說:“我看你微博賬號里沒有?” 他知道蘇清詞會發一些自己的作品上去,這種公開在微博展覽的畫作,都是些非賣品。發出來給大伙見識見識,欣賞欣賞就算了。裴景臣從頭翻到尾,翻了十多遍也沒看到,心想可能是蘇清詞設置了僅自己可見?又或者干脆沒發? 蘇清詞垂著眼睛道:“隨手畫的,不喜歡?!?/br> 蘇清詞在畫畫的領域內對自己有嚴苛的要求,嚴苛到了強迫癥的極致,因此廢稿無數。只不過向日葵對蘇清詞有著特別的意義,從來沒見他畫,現在突然畫了,又突然失蹤了,很難不讓裴景臣重視起來,心里莫名的七上八下。 但比起向日葵,裴景臣更好奇自己那幾百幅的肖像畫的下落。他之前以為被蘇清詞連同那些薰衣草盆栽一起帶來這里了,可裴景臣住在這一個多月,足夠他把三層別墅包括前庭的小花園和后面的游泳池搜索的巨細無遺??墒菦]有,一幅畫都沒有。 當然蘇清詞不止一處房產,可能放在別的房子里了? 裴景臣忍下沒打聽,說:“明天要去醫院復查,早點休息吧?!?/br> 次日一早,因為昨夜下雨氣溫有些涼,蘇清詞穿了件黑色高領的薄羊絨衫,外套一件深咖色風衣,出門時,裴景臣剛好把科尼塞克從車庫開出來。 蘇清詞記得上次坐裴景臣的車,正是元旦提分手那天。 蘇清詞看向后座的車門,裴景臣卻從駕駛位繞過來,幫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蘇清詞頓了幾秒,還是坐了進去。在看到副駕臺上的紅色標簽時,蘇清詞微微怔鄂。 記得那天他用手摳過,雖然跟狗啃似的,但標簽已經掀起一角了,怎么現在又結結實實的黏上了? 蘇清詞伸手指摳了摳,跟鐵焊似的。難道他之前發的小妙招不管用?互聯網果然真真假假,避雷了。 裴景臣關上車門,扭身朝蘇清詞伸手,卻見蘇清詞自己扯過安全帶扣上。 蘇清詞有車不開,特別喜歡蹭他的車,說感覺不一樣。裴景臣問他有啥區別,他說有一家人的感覺,就是對他的車的副駕駛。光坐還不算,還故意不系安全帶。裴景臣提醒過他幾次,蘇清詞不知是成心的還是故意的,總是忘,然后裝出一副累的手都抬不起來的模樣,說你幫我系安全帶吧。 他是個畫家,累手累胳膊,簡直挑不出毛病來。 裴景臣幫他系安全帶時,他會故意在他耳朵上吹氣,或是假裝不經意間用嘴唇蹭蹭他的耳垂,或是干脆色膽包天的在他臉上親一口。 裴景臣心口熱熱的,很燙,在等紅綠燈時看向蘇清詞,發現他頭枕著椅背,閉目養神。 在醫院復查花了一上午,蘇清詞對結果漠不關心,一個人溜達著走,走累了就在自動販賣機前買喝的。手指肌rou記憶,對著罐裝咖啡一戳一個準,蘇清詞心想要么趁著裴景臣不在幾大口喝完,要么被裴景臣逮個正著然后叨逼叨個沒完。 蘇清詞果斷付款,開罐,暢暢快快的飲一口,突然聽到一聲:“蘇清詞?” 盡管不是裴景臣的聲音,正在做壞事的蘇清詞也因為心虛渾身一激靈,差點嗆死。 照妖鏡,張浩南。 “聽說你重病進了icu,還做了大手術?”張浩南問,“圈里人都瘋傳你身患不治之癥,真的假的?” 蘇清詞冷眼相視,目光落到張浩南手里拿的病歷袋上,似笑非笑,“終于精盡人亡硬不起來了?花花公子照妖鏡不舉了,可比我得癌癥勁爆多了?!?/br> 被拿“是男人就不能忍”的關鍵部位說事,張浩南一點都不氣,反而笑起來。英姿颯爽的邁一步,一手撐在蘇清詞耳側的自動販賣機上,一手撩了撩額前碎發:“我能不能硬起來,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 裴景臣跟溫萌萌聊了很久,走時跟她說謝謝。溫萌萌親自送到電梯口:“有你照顧小詞我放心,他要是有情況,就算深更半夜你也隨時給我打電話?!?/br> 裴景臣看出老人眼里nongnong的關心和隱隱的愧疚。 溫萌萌:“小詞就拜托你了?!?/br> “不用您拜托?!迸峋俺歼@話夾雜了私人情緒,等到電梯來了,他斂起情緒問,“蘇清詞的病真的沒有辦法治愈嗎?” 溫萌萌輕嘆口氣,搖了搖頭:“裴總人脈廣,肯定早就打聽過了?!?/br> 裴景臣在心里說是,德國、法國、韓國、日本,以及世界醫療水平最高的美國,他都托人打聽過。有些病不能治愈就是不能,就算你家財萬貫權力滔天也沒用。 蘇清詞謹遵醫囑按時服藥,目前病情平穩,術后恢復的也很不錯,但并不代表他會好。溫萌萌說了,那就是個定時炸彈,稍不注意就爆掉了,即便是現在吃藥也只是在續命,他本身的病情是在發展中的。 是發展,不是暫停。 裴景臣走出電梯時,覺得自己像只游魂。 今天是個大晴天,可裴景臣壓抑的喘不過氣來?!鞍l展到最后會怎么樣”這句話在喉嚨里滾上滾下,愣是沒敢問出來?!疤K清詞還能活多久”這句話像把尖刀捅在心臟上,往下刺鮮血淋漓,拔出來鮮血噴張。 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于無能為力的彌補。 在沒有確切數字的時候,你永遠覺得時間足夠,人生很長,不著急,慢慢來。原來時間很短,短的一呼一吸間就浪費了好幾秒。 裴景臣突然很想見到蘇清詞,他加快腳步,猛然撞上前方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