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美人絕癥后想開了 第31節
裴景臣蹲下身子,平視著坐在椅子上的蘇清詞:“清詞,我是認真的?!?/br> “那說明你病得不輕?!碧K清詞看向別處,略有煩躁的說,“我推薦你去精神科看看,有個姓李的教授是權威專家,很厲害,給我媽看過病?!?/br> 說什么想照顧他,開哪國的玩笑呢? 蘇清詞要起身,被裴景臣扶住肩膀按回座椅上:“你別激動?!?/br> 我能不激動嗎?蘇清詞氣極反笑:“你是在耍我嗎?” 裴景臣:“清詞?!?/br> “你憑什么要照顧我,我又憑什么要被你照顧?”蘇清詞凝視著裴景臣,忽然不激動了,他心平氣和、一字一句的再次重復說過無數次的話,“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真想放著凌躍上市策劃不管跑來給我當免費護工?別開玩笑了行嗎,裴景臣我再說一次,你要是聽不懂記不住我就繼續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們,已經,扯平了。我們什么都不是,你拿什么身份什么理由照顧我?” 第33章 蘇清詞不到五點就醒了。他因為做了大手術身子虛,睡前入眠很快,但習慣性早醒,心想以后下午再困也要忍著。 起身出門,朝左拐,走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剛好三十步。蘇清詞鬼使神差的再看腕表,三十秒,頓時被裴景臣的神預言和自己的不爭氣蠢笑了。行吧,真成小學生了。 蘇清詞用二十多分鐘洗漱完畢,再用三十秒走回臥室,然后從衣柜里拿衣服換上。 他所有的動作都變得很緩慢很緩慢,蘇清詞朝全身鏡看去,越發覺得自己像個笨手笨腳的老頭子。 坐在床邊歇了會兒,從早起到正式走出房間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蘇清詞無奈失笑,走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可可粉時,不由得調侃自己還像個年久失修的老舊機器人,一步一卡,轉個脖子都能聽到零件兒生銹的咯吱咯吱聲。 蘇清詞本想只喝點熱可可,卻見冰箱里除了昨晚裴景臣采購的蔬菜水果,還有吐司面包,培根香腸等等。再往里看還有好幾個瓶瓶罐罐,是草莓醬,藍莓醬,巧克力醬,還有花生醬,都是蘇清詞喜歡的口味。 蘇清詞早上胃口小,一到晚上就化身饕餮,胃口全開。所以早餐他一份三明治,一杯熱咖啡就足夠了,還記得跟裴景臣同居的時候,他買好幾種醬塞滿冰箱,每天換一種,每天都有新鮮感。當然最主要的是,不管他們誰做早餐,只要早上做的是三明治,都無法避免問對方一句:“今天要哪種醬?” 又是刻意誘導裴景臣說話的小心思之一。 他的聰明勁兒全用在這上頭了,每天就琢磨這些。蘇清詞有點被當初的自己幼稚到了,拿兩片厚切吐司,再翻了草莓醬的牌子。 簡單吃完早餐,蘇清詞正在水池洗杯子,房門被人從外開鎖,王秘書進來了。 門鎖是密碼鎖,也可以用鑰匙開,鑰匙就一把,沒備用的。大概是王秘書趁他住院期間,偷拿了鑰匙配的。 “少爺早??!”王秘書西裝筆挺,一臉笑瞇瞇,身后跟著一串人。 蘇清詞皺眉:“干什么?” 王秘書說:“這是我從老宅里精挑細選的人,他們將負責照顧少爺您的衣食住行。蘇董說,您不愿意回老宅也行,但這些照顧您的傭人,您必須留下?!?/br> 蘇清詞細長的手指攥緊杯耳。 王秘書繼續說道,“上午九點會有營養師和廚師過來報道,他們二人將共同合作負責您的一日三餐,中午十二點會有您的私人醫師過來,24小時看護您的身體健康?!?/br> 蘇清詞放下杯子,陶瓷和桌面相撞發出一聲清亮的脆響:“都滾?!?/br> 王秘書:“少爺?!?/br> 蘇清詞:“我不需要任何人!” 王秘書為難的撫了撫眼鏡,挺起胸膛硬氣道:“恕難從命?!?/br> 蘇清詞勾唇冷笑:“看來王秘書是專程來氣我的?!?/br> 這話聽得王秘書汗毛倒立,趕緊甩鍋:“是您的爺爺關心您,您……” 喃諷蘇清詞讓他閉嘴,順便把他包括那一串傭人全攆出去,然后給蘇柏冬打電話。廢話不多說,上來就把“不知好歹”四個字展現的淋淋盡致,隔著電話都能想象到蘇柏冬爆血管的樣子。 “好,你盡管死屋里去吧,我再也不管你了!”蘇柏冬吼完狠狠掛斷電話。 蘇清詞呼出口氣,把提心吊膽的王秘書叫回來,說蘇柏冬發話了,你們都可以滾蛋了。 一上午的美好心情就這么毀了,蘇清詞累得很,又想喝咖啡提神了,走去廚房翻箱倒柜,愣是連一顆咖啡豆都沒找到。 霧霖集團的小少爺居然喝不到咖啡?! 蘇清詞用腳丫子想都知道,肯定是被裴景臣偷走了! 咖啡癮上來,不喝不行,蘇清詞本想用手機叫外送,但想了想,還是親自去買吧。 高端連鎖超市距離不遠,蘇清詞沒有坐輪椅,盡管走得極慢他也想靠雙腿步行。雖然走著走著,連貴賓犬都輕輕松松超過他,一路遙遙領先的撒歡兒。等蘇清詞挪到小區門口,那只貴賓犬已經跟主人散步回來了。 保安大哥知道蘇清詞生了重病住院,慰問他的身體,簡單聊過兩句后,蘇清詞艱難的朝超市進發。 從去超市,到在超市選購,再回家,足足過去四個小時。蘇清詞走幾步歇一歇,看看人群看看藍天白云,再看看熊孩子撒潑權當樂子,看見美好的風景再用隨身攜帶的速寫本畫下來,清早的煩心一掃而空。 開門回家,猝不及防看見玄關處有一雙皮鞋,蘇清詞悚然一驚,目瞪口呆。 裴景臣從屋里迎出來,上身英倫西裝馬甲,下身西裝褲,足蹬棉拖鞋,腰圍奶黃色小清新圖案圍裙,雙臂戴著卡通圖案的套袖,左手抹布,右手洗潔劑。 蘇清詞滿腦子亂碼,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么進來的?” 裴景臣說:“密碼?!?/br> 蘇清詞:“?” “我試一次就過了?!迸峋俺脊创綔\笑,“你用我生日,很好猜?!?/br> 蘇清詞:“……” 大意了! 他怎么把這茬給忘了!不過謝謝裴景臣的提醒,他會把所有的密碼都重置一遍的——慚愧,他所有的密碼都是裴景臣的生日。 裴景臣從蘇清詞手里搶過購物袋,又作勢要幫蘇清詞脫外套。 蘇清詞往后躲開,自己脫掉外套,沒來得及下步動作就被裴景臣搶走,掛到一旁的衣架上。 蘇清詞有點想笑,但是笑不出來。好像一個鏡像的世界啊,從前都是他屁顛屁顛迎出門口,對裴景臣說回來了?然后主動接過他手里的東西,再幫他拿外套,掛外套。 現在全然對調了。 仿佛從他在icu醒來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顛倒了。 蘇清詞牛鬼蛇神的想,會不會自己其實還在icu的病床上深度昏迷著,現在所見都是幻覺,都是夢一場。又或者,自己其實早就死了。 裴景臣把拖鞋放地上,讓蘇清詞換。蘇清詞從天馬行空的幻想中掙脫出來,躲開裴景臣下意識的攙扶,像只小倉鼠似的溜邊兒走。 裴景臣莫名忍俊不禁:“去哪兒了,怎么不坐輪椅,累著怎么辦?” 蘇清詞語氣涼涼的:“不想坐?!?/br> 裴景臣不是想偷看,而是自然而然的動作——低頭瞄一眼購物袋里的東西,心想他昨天買了很多,羅列的清單在手機文檔里堆了兩千多字符,按理說不該有遺漏的東西需要蘇清詞再去買…… 咖啡豆?! 裴景臣神色一緊,開口不是訓斥也不是說教,而是平平無奇的:“要喝水嗎?” 裴景臣嘴上問著,手里也做著,倒了杯溫開水放茶幾上。 蘇清詞沒喝,咽了咽干澀的喉嚨:“你在大掃除?” 裴景臣點頭:“嗯?!?/br> 蘇清詞不知該說什么好,因為槽點實在太多,吐槽不過來了。他把頭枕上靠枕,靠枕散發著薰衣草洗液的清香味,是裴景臣洗后并曬干的。 蘇清詞不想發脾氣,也沒力氣爭辯,他深吸口氣道:“我昨天說什么來著?” 裴景臣薄唇輕啟,目光閃爍:“我們分手了,扯平了?!?/br> 蘇清詞冷笑:“原來你不聾啊?!?/br> 裴景臣摘下套袖:“你還說,我們什么都不是,你拿什么身份什么理由照顧我?” 蘇清詞很滿意裴景臣的記憶力,免去了他再重復一遍的辛苦:“一字不差?!?/br> 蘇清詞直視裴景臣,眼底浸著不近人情的涼意:“你沒有答案,所以我讓你滾蛋?!?/br> 裴景臣反而笑了:“我今天來了,因為我有答案了?!?/br> 蘇清詞怔了下,下意識追問:“什么?” 裴景臣:“我以你前男友的身份照顧你?!?/br> 蘇清詞目瞪口呆,他真有點不認識裴景臣了:“憑什么?” 蘇清詞說:“理由呢?我還是那句話,你憑什么要照顧我,我又憑什么要被你照顧?” 蘇清詞從來都不是個寬容有耐心的人,他的溫柔全給了裴景臣,也只給裴景臣。對外人包括安娜麗絲在內,尖酸刻薄,赤口毒舌,咄咄逼人。 裴景臣暗嘲自己大概是被蘇清詞慣壞了,從未領略過小少爺真正的脾氣?,F在體會到了,還真是不留余地,刻骨灼心。 蘇清詞上回這樣質問他,正是他給薇薇安畫肖像那天。裴景臣到小區外面等,他們站在路燈下,飄雪中,蘇清詞穿著深色的羽絨服,映的瞳孔愈發的濃黑深邃,鼻尖被凍得通紅,面容泛著驚心動魂的蒼白,他說:“你是在氣我言而無信,還是吃醋我筆下畫了別人?” 一句話,裴景臣做了三天噩夢。 三天后他明白了,確信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氣勢洶洶跑去找蘇清詞顧左右而言他還東拉西扯的根本原因——興師問罪。 他真的吃醋了。 吃醋蘇清詞“背叛”了自己,明明說過眼里只有他,卻一扭臉就畫了別人。 其實他沒資格管蘇清詞畫誰,無論畫薇薇安是因為工作,還是單純友情相贈,他都無權干涉。 但是裴景臣控制不住,心里好像有根刺,拔不出來,放任不管又越扎越深,終有一日會腐爛化膿。裴景臣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有這么強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他嫉妒薇薇安,吃醋這個突然跑出來輕而易舉打破蘇清詞規矩的女人,他想自私的占有蘇清詞的畫筆,讓蘇清詞在繪制人像這個領域內只有他,只畫他。 裴景臣曾反感蘇清詞的善妒和占有欲,如今自己嫉妒起來,也不比蘇清詞遜色多少。這不是同樣的無理取鬧,敏感偏激嗎? 嫉妒的前提是在意,裴景臣承認自己在意蘇清詞,畢竟年少相識,又同居了三年之久,就算是合租的室友也會有感情的。蘇清詞說過只畫他,所以他深信不疑,并理所當然的認可了這個“規矩”,而蘇清詞打破規矩,他難以接受而已。 迷茫中的裴景臣是這樣分析的。 直到從韓國簽約回來,他得知蘇清詞進了icu。他沒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那么大,天崩地裂,渾身發冷,夜不能寐,如墜深淵。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從你身體里硬生生剝離,是小說和影視劇里慣常說的靈魂嗎? 裴景臣不知道,也不敢回想那種恐怖到了極點、說一句痛不欲生也不為過的感覺。 蘇清詞醒來時,他欣喜欲狂又措手不及,快要枯死的心臟因為緊張蘇清詞會說什么話而鮮活的跳動起來。 原來,蘇清詞早已在他心底生根發芽,嫩芽活著,他心臟蓬勃,嫩芽枯萎,他心臟干涸。至于嫩芽長成,結出了怎樣壯闊的大樹,裴景臣難以估算。而當蘇清詞說出那句分手了,扯平了的時候,裴景臣終于肯定——絕不是干干瘦瘦的小樹苗。 尤其是那句……我們什么都不是。 我們什么都不是,是從曾經說出“我要永永遠遠的糾纏你”的人口中說出來的。 * 所以,你憑什么要照顧我? 裴景臣蹲到蘇清詞身前,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就憑,我想繼續被你糾纏?!?/br> 蘇清詞覺得自己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