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犼生性自由散漫,以人為食卻能弭天災,本身行蹤莫測,足跡遍布四大洲,據說是生于邙山湮于邙山,本身沒有什么信仰者?;蛘哒f很少有人信仰,也沒有真正的祭祀,畢竟犼會自己出來找祭品吃。 蛫又不同。只要生活在沙漠里的人基本都會崇拜它。但是它與人不親,比較冷漠,平常就待在流洲大沙漠里睡大覺。 上古混戰的時候,犼蛫二位神明都沒有參與其中。甚至有傳言說流洲被打散了,也沒有把蛫打醒。不知道蛫是變作虛無本身了,還是和流洲一樣徹底不存在了。本來也沒什么存在感,現在更是消失殆盡。 蒼厘想著母親在耳邊念過的舊日佚聞,心中疑慮如沾水的棉絮,輕飄飄糊在呼吸之間,有些堵氣,又偏生柔軟,沁著仿佛熟悉的潮意。 兩人暫在天采堂歇過一夜。聽了施堂主的告誡,隔日天沒亮就啟程,馬不停蹄一路朝南飛馳。等到了姑闌山腳下,正午剛過,天色足夠亮堂但恰逢陰天細雨,也就襯得整座山一片死地般沉寂。 山路險峻,他們棄馬步行,不多時遠遠望見了傳聞里頗有排面的山門。 “其實我一直在想,掌門自刎,但頸上仍有火毒痕跡,這就很奇怪?!鄙n厘眼里映著此時灰撲撲的門樓,腦中還原彼時掌門倒吊的位置。 牧真想到他昨夜的話:“會是天譴嗎?” 蒼厘輕嘆一氣:“問得好,我也不清楚。以前沒人敢對犼動手,大家自然不知道天譴到底是什么東西?!?/br> 說話間二人已到山門前。蒼厘仔細看了那壁上題字,果然與戚院長說得相差無幾。刀刃刻下的筆劃很是潦草,足以見當時刻字的人有多么驚慌失措。 “你說這一大段當真是掌門親筆么?!鄙n厘意有所指,“但冒充字跡這么明顯的事,假如真有人干,天采堂應當能看出來吧?!?/br> “理當如此??勺舟E一事案宗中并無記載,萬一疏漏也未嘗可知?!蹦琳嬖较朐綄?,不由贊同道,“正好,我們進去找找,看能不能做個比對?!?/br> 兩人繼續往里走,穿過幽長的山道,來到寬曠的庭院。 此處雖經人打掃過,但地上角落里仍有星星點點的絳色痕跡,昭示著多年前那場滅門案是何等慘無人道。 “太安靜了。這附近怎地鳥蟲都沒了?!蹦琳骢久即蛄克闹?,暗自捏了靈訣。 “可能埋了什么驚鳥驅蟲的藥材?!鄙n厘早覺出異樣,但只提高防備,并無明顯動作。 “……或是藏著更厲害的東西?!蹦琳婢従彽莱鱿敕?,“案宗中說,犼后來確實消失了。但當地仍然為災害所苦,不知道是不是沒吃夠人就被打斷或者剿滅了?!?/br> “有這個可能?!鄙n厘心想,上古妖神的祭祀一旦開啟,可沒那么容易打斷,更別提被如今的凡夫俗子剿滅了。不過萬一有神族從中作梗,那又說不準。畢竟他們上一個目標已經身首異處粉身碎骨了不是。 退一步說,倘使犼真的出山未歸,又落在此處不期而遇,充其量也就是換個地方請神罷了。 念及此處,蒼厘稍微定了心,有意嚇唬牧真道:“快走吧,趁著那東西還沒過來?!?/br> 牧真收斂身姿,一臉嚴肅地點點頭。走著走著忽而莫名道:“你笑什么?” “沒笑。你看錯了?!?/br> “……你又糊我!” “圣靈子反應越來越快了?!?/br> “你!” “噓,小點聲。我也不確定有什么,萬一真引出來就麻煩了?!?/br> 兩人沿著石道一路摸索到書房,很快翻找出一些遺落的卷帙,從中摘得掌門的字跡。比照一番,都感覺與那山門前刻下的字跡出自同一人之手。 此外還尋到了最為關鍵的姑闌山道圖。又按圖索驥,七拐八繞,從一條極狹窄的小路探進玉膽花所在的山洞。 蒼厘順洞中逸散的光線看去,洞根底石縫中冒出的一枚碩大玉膽果然被敲得稀碎,只剩了片碗底似的凹葉默默積灰。失去膽中液體,那些散落的碎塊黯淡無光,已是普通的頑石。 一如所有記載所述,玉膽失髓后,便再不會開花了。 蒼厘踏著碎砂石走近,摸了摸玉膽底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br> “不知道?!蹦琳嬲驹谠丨h顧洞內光景,“但我想會不會是有人貪圖玉膽花才犯下惡事。夫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被害之前干脆毀了玉膽?!?/br> “也可能是夫人想以水滅火,或者以花解毒?!鄙n厘沉吟片刻,“話說回來,萬一這壓根不是夫人敲的呢。畢竟他們的尸體掛了五十天才教訪客發現。這期間若是有人又來偷偷行事也是有可能的?!?/br> 事情到此已是陷入僵局。因為犼若出山,除卻天譴具責無人知曉,其他種種皆對得上號。 斗霞派滿門,確是因想要除獸災招致了禍患。 蒼厘俯身撿起一塊琉璃灰的玉膽片:“還有一件事沒想通。掌門怎么就知道天要亡斗霞了。按理說,他既然敢派人‘除害’,就不會知道天譴之事。難道當地還有什么孤魂夜訪的傳說?” “去山下問問吧。南郡人知道得更多?!蹦琳嫜垡娡忸^天色落黑,不由出聲催促,“該走了,快看看還要帶什么?!?/br> “急什么,我還想在這兒住一晚呢?!鄙n厘瞄他,“怎么,難道圣靈子竟然怕了?” “不是怕?!蹦琳孢t疑道,“這地方讓我不舒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