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荔在旁聽著，點頭如搗蒜。她收拾心情，眼角卻是略略一沉，染上些愁苦顏色：“好事說完，要說不好的事了。唉，小姐。二爺沒了?！?/br>
    牧開蘭呆了，遲遲竟不能信。她怔坐當地凝然失語，吐息逐漸促迫，一聲重過一聲。

    牧真瞪了采荔一眼，怪她多事。牧開蘭如今自顧不暇足夠焦頭爛額了，這丫頭卻偏要趕著漏這一嘴。當真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了，多的不必再說。舅舅的葬禮我參與了。本想等會審之后另行細說。你……”

    “是，是我多嘴了，對不住少主??！別打我別殺我?。?！”采荔給他一眼嚇壞了。

    牧真：？

    蒼厘繼續喝茶：“你真的不錯，才回來一天探到這么多事?！?/br>
    采荔不由抬頭挺胸：“那當然！我可是有情報網的！”

    牧真冷冷道：“你還挺驕傲？”

    采荔又垂下頭去，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那邊牧開蘭回過味來，果然還是很傷心。她這一日經歷了許多，生死喜悲有如輪轉，大起又大落，此刻悲慟之余不免有點懵然。

    “阿爹他……出了何事?！?/br>
    “此次大典意外頻發。舅舅要顧的事太多，累及根骨，人忽然就沒了?！蹦琳娉谅暤?，“昨夜剛過頭七，該辦的事府中都辦妥了。再過幾日會審結束，我們一同去西郊祭拜他?！?/br>
    牧開蘭直直瞪著桌面，目光始終無法聚焦。半晌只顫顫悶出一個“好”字，再說不出其他多的話。

    房中一時靜得肅穆，陡然間卻是一聲低呼打破了沉寂：

    “采荔jiejie！快出來！”

    這聲音來自桌子底下，甚至還有幾分耳熟。

    采荔手忙腳亂摸出身上的螺螄殼，晃了兩晃又吹了口氣：“賀佳，你別亂嚷！”

    蒼厘恍然：“這就是你的情報網啊?！?/br>
    卻沒成想賀佳聽到了，愈發激動：“使君大人??！”

    “你小點聲?。?！”采荔比他更激動。兇完又咳兩下：“我遇到大人了我不用急了。倒是你，快撤，別被發現了?！?/br>
    “好好好，我在那棵歪脖子樹上等你！”賀佳欣然遁走。但或許是太過激動的緣故，他邊跑邊叨念，一不注意摔了老遠好像螺螄殼還給甩飛了。

    “那我們也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再聯系?！蹦琳嬲f著，從袖中掏出一袋小鏡子放在牧開蘭手邊。又將采荔拎出去，嘴上不忘警告道：“以后別貿然行事。你這次進來恰好是陣法最弱的時候，迷障的攻擊效果不顯著。要不怕是得去了半條命?！?/br>
    丫頭忙不迭答應，出園后先行告退。牧真卻沒急著走，反手去加固陸離陣法，奇怪道：“都說這陣法有弱點了，家主還是不肯換。我要想辦法改進一下?！?/br>
    “過河拆橋是吧?！鄙n厘杵在一旁，“萬一家主故意留著空子方便人鉆呢？”

    “不可能?！蹦琳嬲菩撵`氣四溢，“天刑峰豈是兒戲之地，哪能這么亂來？”

    “真不錯啊圣靈子。自己來就是名正言順辦公事，別人來就是無法無天瞎胡鬧?！?/br>
    “本來如此?！蹦琳婧敛幌嘧?。

    “行，不愧是你?！?/br>
    眼前靈潮暗涌，頂上撲簌有聲。蒼厘抬頭，鶻鷹已至身畔，抓著屠舜陽的發帶和一張字條。上書：明日巳時，曉迭園見。

    蒼厘頷首：“還得是長空，一抓一個準?！?/br>
    牧真哼了一聲，未置可否。

    第63章 未嘗不是一種修羅場

    三個晝夜晃眼即逝，三門會審如期而至。

    這天剛落黑沒一會兒，一封帖子倏忽乘著月色，徑直落進扶搖居正堂半敞的窗口。

    牧真展開一瞧，居然是來自牧蕓生的邀請函。道明早會審破例允許他二人入庭旁聽，并表示是“受到多方提議并經過商議考量后作此決定”。

    這就有點意思了。

    “有些奇怪?！蹦琳娉烈?，“不過進去聽總比在外頭干等好?！?/br>
    蒼厘卻“啊”了一聲，道：“還打算明天去看比賽呢，最后一天決賽了?！?/br>
    “看那個干嘛。又不是沒比過?！蹦琳娌幻魉?。

    “湊熱鬧行不行？”蒼厘合上手中簿子，“說到底還是信任問題。假如你和我一樣相信屠舜陽，去與不去大概差不到哪兒去?！?/br>
    “相不相信與想不想去是兩碼事?！蹦琳嬉а揽棺h。

    “我看沒差?！鄙n厘可理解他想去的心了，但知他一想自己就必得跟著，便是嘆氣，“要是能分開行動就好了……我們不會真這么綁上一輩子吧?！?/br>
    “…誰要和你綁一輩子！”牧真忽地拔高聲音，語氣卻莫名軟了幾分。

    聽上去和撒嬌似的。蒼厘腦子里莫名閃過“打情罵俏”四個大字。

    ……這不得了的錯覺。

    “我也不想。目前來看，你去查查身體總沒錯。畢竟在塔里……”蒼厘本想提一嘴縫補魂魄之事，但想牧真又要含羞帶恨亂鬧情緒，索性略過不提，“可月先生不醒，誰都沒法驗你。是不是？”

    “哼?！?/br>
    “可惜了凌安道長一雙妙手。他那解藥可管用得很。治起圣靈子來一定也是得心應手?！?/br>
    “……”牧真悶了半天方才憋出一句，“不一定?！?/br>
    “你們到底怎么成這樣了。明明和師姐還挺要好?！?/br>
    “別問了?！蹦琳娌磺椴辉?，“我要睡了，明天早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