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阿昊一會兒來送祭服?！蹦翍压扰呐氖?，“咱們不趕早上那一趟，讓你多睡一會兒?！?/br>
    窗外倏忽傳來一聲鶴唳。翅羽撲棱中，一封帖子火急火燎地吹進屋子，給牧懷谷一把捉在掌心。

    他轉手抖開信帖，一看之下，眉心幾折，表情凝重起來。

    # 章4 蒲昌郡主

    第31章 別說是我教的

    牧懷谷眉頭皺了一回九曲十八彎，方才抬眼道：“賢甥，你們吃著，我去看看明早要用的物料?！?/br>
    牧真自然覺出蹊蹺：“問星壇出事了？”

    牧懷谷一時有些為難：“出了些小事，不打緊，但得我出面安排一下?！?/br>
    他匆匆走了。

    “出大事了?！鄙n厘將筷子放在碗上，漫不經心道，“你要去嗎？”

    “我相信舅舅?！?/br>
    “那我也信你?！鄙n厘點頭，“假如你還記得我那十幾道棋譜，抽空幫我運運氣，爭取一次走完。我的服藥日將近了，錯過這次，真得靠邊看你一個人打架了?！?/br>
    “……”

    “你不想當守衛，我需要自保。成了，兩全其美?！鄙n厘說，“反正就這件事，耗時估計還挺長。你看著合適，進塔之后就辦了吧。不過塔里如何說不準，萬一進去就開始廝殺也沒辦法，只能先靠你保命了?！?/br>
    牧真想了想，“不會?！?/br>
    他抓過蒼厘的手腕，探察一番，“但我進塔是靈體狀態，你確定這樣也能傳氣么?！?/br>
    蒼厘稍加思索，淡淡一笑，“這就不用圣靈子cao心了，我可以搞定?！?/br>
    他掩住一個呵欠，起了身，“趁早歇了吧。明日卯正行禮，你現在睡勉強能湊四個時辰?！?/br>
    “你要睡了？”牧真遲疑，“祭服還沒來?！?/br>
    “哦，那你等吧，反正是你的衣服?！鄙n厘一臉不關己事高高掛起，照直往內室走。

    牧真蹙眉：“你還要用我，就這個態度？”

    蒼厘倒生了幾絲新奇：“圣靈子，你成長了，知道討價還價了?！?/br>
    “和你學的?！蹦琳嬗猜曈矚?。

    “那還不叫聲老師?！鄙n厘成心道，“你叫老師，我就留下了?！?/br>
    牧真睜大眼睛，伽羅色的瞳表潤著一層琉璃般的水光，逝若驚鴻。他扁了扁嘴，氣哼哼扭過頭去，不吭聲了。

    蒼厘不免好笑，“只得皮毛不知精髓，一回就下陣了，出去別說是我教的?！?/br>
    他瞧著牧真粉燒燒的耳珠，眼中暈開一點促狹，“想學什么下回直說，我會教你的?！?/br>
    “你，不要太過分！”牧真回瞪一眼，看人居然就這么靠在了廊柱上，心中更氣，“有些話不能亂說，再說就算違上亂下?！?/br>
    “這年頭，好心果然常常踐作驢肝肺?！鄙n厘又掩了個呵欠，“你覺得我在亂說？”

    “那你…所言當真？”牧真滿臉不信，“如果我想學你們靈廟的秘術呢？”

    “什么都可以。老師是不會對學生藏私的?！鄙n厘眼中淡漠，想，只要你認我為師，我說死你必不能生。

    靈廟的傳承畢竟不與眾同。流自鴻蒙的血脈中，是近乎蒙昧的殘忍與服從。

    牧真有些驚訝了，皺眉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道了句：“老師?！?/br>
    蒼厘一愣，不由有些好笑，“你認老師這么隨便的？”

    牧真一怔，自覺被耍一道，怒氣正涌著，卻見蒼厘幾步靠近，“好，陪你等了?！?/br>
    他那一腔怒氣忽然從嗓子眼里蒸發，整個人瞬間就能呼吸了。于是仰著臉倨傲道，“你坐過來，準備好棋子，進塔之前能走幾道是幾道?！?/br>
    “不愧是圣靈子，以德報怨好心氣?！鄙n厘腦子里盤繞不去的那點困意消失了。他撩衣坐在牧真對面，認真執了棋子，另一手則給牧真攥在掌心。

    兩人不再廢話，一個眼色即知彼此所想，很快走完了一道。

    蒼厘發現，牧真簡直是個打氣筒。有他從旁坐鎮，自己只要手速夠快，甚至今天走完全部都不是問題。

    他下頜落了一滴汗水，抬眼沖著牧真點頭，正要開始下一譜，外頭有人叩門。

    牧山昊帶著一個大箱子來了。進得屋中，一腔備好的話語默然梗在喉頭。

    他瞧著那兩人之間怎么都有點不對，仿佛剛悄悄抱著在屋里打了一架，聽到人來了才及時收手。

    但他遏制住了繼續觀察的目光，因牧真輕輕咳了一聲。

    “表弟，箱子里就是你的祭服了?？上确胖?，明日四更會有人來替你更衣，咱們坐鳳輦走?！?/br>
    他揮手招呼府人將箱子抬進內室，轉了目光，又道，“這位…羅舍使君，你是打算與我們同行，還是稍晚之后自行前往呢？”

    “他同我一起?！蹦琳娌蹲降綄Ψ降奶綄ぶ?，不由倍感冒犯，“若無事，我們要歇息了?！?/br>
    “雖說無事，但也不能說真的無事?！蹦辽疥粐@口氣，“明日的儀式……唉，表弟身為司儀，或許有好辦法呢?！?/br>
    他前言不搭后語，就等著人去問發生了什么。

    牧真雖不屑，也卻依著詢了一句，見人憂心忡忡答道，“二伯遇到麻煩了，玄英果剛剛丟了?！?/br>
    玄英果是四供品之一，北方相位的象征。供品缺了便不得向上蒼祈福，說是整場祭典的眼都不為過，也難怪牧懷谷前時離席那般倉促。

    “若真尋不回來，后果著實嚴重?！蹦辽疥粦B度誠摯，“雖然二伯一再強調此事全權由他處理，但我覺得，表弟應當知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