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說著抱了抱拳,轉身走了。 “哎不是,你回來!”盧師傅回過味來,“你是哪家孩子?” 他將蒼厘仔細打量一回,這才發現悶頭鵪鶉般遠遠杵在一旁的賀佳。 “賀佳,這是你負責的使君?” 小童子默不作聲點了頭,波光粼粼地投出求助的目光:“盧…” “我是羅舍城蒼厘?!鄙n厘擋在兩人中間,面上掛著波瀾不驚的微笑,“剛喝了師傅一碗湯,決定去替師傅討回公道?!?/br> “別同他們霍霍,自尋煩惱的事咱不興干?!北R師傅的圓臉被火烤得更紅了,“反正等不了三兩日就開拔,觸霉頭可真沒必要?!?/br> “有必要?!鄙n厘看了看一旁冒熱氣的大鍋,“師傅嘗嘗剛熬的湯,已經觸了大霉頭?!?/br> 盧師傅一怔,走過去撈了一勺,稍摸咂了一嘴,擰眉道:“嘖,淡了?!?/br> 又疑惑道:“除了淡,還有別的?” “賣羊的牧民可曾告訴師傅,說這焉知rou不比尋常羊rou,一般都是烹烤為食,煮湯就浪費了?!?/br> “……你也知道?” “我還知道,焉知羊若是做湯,根本無需放鹽,rou湯自帶咸香。而湯如果沒有味道,絕不是水放多了,而是這羊生前一定吃了大量癘草,死于非命?!?/br> “你說這羊rou有毒?”盧師傅一怔,摸出一把青根,拔了一撮,丟在湯勺里攪了攪。 一勺好湯轉眼就黑了。男人面色一變,慌忙將手中青根一股腦兒塞進嘴中,大口大口咀嚼起來。 “如師傅所見?!鄙n厘淡然道,“方便換個地方說話么?!?/br> 盧師傅咳了幾聲,捏起砂土將爐火蓋滅。他吐掉口中漆黑的殘渣,將賀佳喚來:“你守在這兒,見著老鄧或阿馮,就說這羊rou誰都不許碰,湯也不能喝。一口就是一粒金珠子,記住了?” 賀佳惶然點頭。 盧師傅帶頭走到一間小帳外,將簾隔撩開一道縫,壓低了聲音道:“應堂先生,羅舍使君有要事相商?!?/br> “請進?!?/br> 蒼厘跟著走進去,見帳中陳設意外簡潔,角落里一張行軍榻上坐著白天負責錄名的玄衣人。 “先生,聽說天雍的運糧車陷住了?!鄙n厘開門見山,“您是何時從何處得知此事?” “使君,此問何意?”牧應堂不動聲色。 “有人想對使者團不利,先生,不巧中計?!?/br> 牧應堂看了盧師傅一眼,“羊rou出問題了?” 盧師傅臉色一窘,就聽蒼厘不緊不慢道: “這是連環計。先陷住運糧隊,再教情報算好時辰抵達,或許還要加上剛好路過的羊群,一定會讓人順手買幾只救急?!?/br> “正是?!蹦翍贸撩妓妓?,“今日得知運糧隊出事后,我們很快在附近找到一處羊圈?!?/br> “若我沒猜錯,他們將選好的羊拖去宰殺時,你們沒有跟去看?!鄙n厘笑了笑,“因為焉知羊太貴了。而剪毛之前不得食rou這一點,已經在彼此的交涉中深深打動了你們?!?/br> 牧應堂與盧師傅對視一眼,又聽蒼厘道: “羊皮不給你們,是因為這羊吃了毒草皮會變色。不過這種事一般人不太清楚,只有老牧民才知道。我從前正好聽過,所以嘗了湯就來找盧師傅?!?/br> 蒼厘當然清楚,使者團集體中毒一定是大事。不論起因之詭,或是結果之變,天雍府都會因為出了這等大岔子千夫所指,壞了名聲。 畢竟悠悠眾口難堵。到時候有心之人在背后一撩撥,這圣闕大典尚未開典,又要不得安穩。 敵我未明時,一者觀其變,二者斷其意,三者反其道。 想著緲姬的話,蒼厘不由緩緩道:“我還有一個猜想——下毒的人說不定就在這批使者當中?!?/br> “使君難道已經發現端倪?”牧應堂神色謹慎,眼中已信了七八分。 “這局既已入了,如何反守為攻才是關鍵?!鄙n厘神色更謹慎,“我有個不成體統的法子,或能揪出下毒者,可以說來供先生參考?!?/br> “請講!” 第13章 就你會帶節奏 行軍榻旁的燭花劈啪幾閃間,帳中密談已落下帷幕。 “方法就這么多,首要是保證大典之前不出大錯?!鄙n厘道,“雖然先生已經想到,還是要建議先生,及早通知其他幾地使者團,多加防范,避免中招?!?/br> 牧應堂道了謝,將盧師傅留在帳中再行商議。蒼厘主動打道回府,路上就聽鼻煙壺道:“我怎么總覺得你這法子有問題???” “問題大了?!鄙n厘淡淡道,“若下毒者不在此處,這法子就是一場鬧劇。起碼有一半的人會被篩掉,加深西東,尤其是同天雍府的矛盾?!?/br> “???你怎么騙人!”聲音怒了。 “是么?可確實有人暗中針對天雍府,下毒不過是個開頭?!鄙n厘撩開帳子,聲音更輕,“至于如何捉賊,我只說了一個猜想。作為管事人,要懂得兼聽與取舍,并對自己的決定負責?!?/br> “你還有理啦?”鼻煙壺冷嘲熱諷,“不過是想借天雍府之手,名正言順篩掉一批對手罷了?!?/br> “這種隔山打牛的事,有必要生氣嗎?”蒼厘從包裹中摸出一塊烺饃,若有所思道,“除非,你就是那頭牛?!?/br> 聲音一時語塞,咬牙片刻,態度薄涼了幾分:“我同你商量個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