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席墨還未反應過來,便看溫敘蹙了眉尖,露出非常嫌棄的神色,撇下一眾人就往屋里走去,門一摔震得山響。 看樣子,是很生氣了。 丁致軒臉色黑成鍋底,對著門怒道,“知衍哥哥,我也生氣了?!闭f罷抬腳便走。軒轅珞不解其意,摸摸腦袋也跟了上去,一院子人瞬間走得一干二凈。 席墨看著仍在釜里翻滾的碎竹,猶豫了一下,還是 等著瀝出了一盅湯水來,走到房前正要敲門,卻看陸嘉淵飛了回來。 “師兄?!毕偷?,“小師叔沒事吧?!?/br> “沒事兒,可能稍微有點崩潰,洗洗干凈就好了?!标懠螠Y道,“畢竟除了自己那小絹子哪兒都不認的?!闭f著就敲了門,“小師叔,出來啦,浴湯的牌子掛好了?!?/br> 靜了一刻,溫敘自來開了門,接過席墨那盅璧水一點點喝了,目露死光道,“走吧?!?/br> “哎師弟,看你也忙了一身汗,要不要同我們一起泡個澡?主峰的溫泉泡著可舒服啦?!标懠螠Y道,“反正我順手掛了三個牌子,你也不用再排隊了?!?/br> 席墨點點頭,又指了指一地的柴火器具,“師兄,這些都是從哪里弄來的?!?/br> “八成是從西堂搶的?!标懠螠Y道,“一會兒我同院管說一聲,不用你cao心了?!?/br> 三人出了無憂林,望東而行,快到演武場時拐了個道,這就入了旸谷。此處不得御風,步行片刻后方見著了咸池。 席墨不想這里便是所謂的浴湯,甫一入場卻覺人還不少。 陸嘉淵開了個定室,是座露天小院,并一大一小一動一靜兩只池子,池外遍鋪白沙與各色雨花石,踩之望之皆極宜人。 他看著溫敘眼上蓋著兩片瑠璃,紋絲不動地浮在那小池里,悄聲道,“還好師姐未雨綢繆,將玉令給了我作備用,要不這定室還真開不了?!?/br> 席墨也壓低聲音,“此處是只有首座弟子才能開么?” 陸嘉淵倚著一方嶙石蹭了蹭,頓覺筋開骨松,不由暢嘆一聲,“可不是。除了峰主,長老,大管事,就只有四個首座的玉令好使了?!?/br> 席墨頓感好奇,“為何五峰只有四個首座?”說著又覺不對,“大師兄與大師姐皆是主峰弟子……那是有兩峰都沒有首座了?” “是啊,規矩如此。只有峰主之徒才得尊為首座的?!标懠螠Y掩在一叢瀑布下,已舒服得瞇了眼去,“忘虛子現在算是儀要峰的吉祥物,成天坐在輪椅上笑呵呵地不說話,早就不收徒啦?!彼曇舾p了些,“見虛子早年溜號不知去了何處,現在算機峰全靠韋冉長老代理。他雖行峰主之事,但無峰主之名,所以連徒弟也算不得首座,就很氣人?!?/br> 席墨看陸嘉淵也是快要睡著的模樣,便不再出聲,自貼著岸沿卷石盤坐而下,引靈入體,閉目調息。 只倏忽間想到,下次若有機會,一定要拉江潭來此享受一回。 第36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席墨在浴湯里睡了一覺,被陸嘉淵搖醒時天都快黑了。 他只覺自己一把糙皮泡得油光水滑,甫一運氣,又道靈竅溫熱,四肢百骸都極為舒暢。 “咱們走吧,再泡要化了?!标懠螠Y覺出席墨似有不舍,只笑著抖開衫子往肩上一披,“你別說,這么一洗,好像更精神了啊?!?/br> 席墨表示贊同。他現在筋脈飽脹,靈竅充盈,渾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氣。 “師兄?!彼偷?,“明日大比了,我想去演武場再練練劍法?!?/br> 陸嘉淵笑了,“悠著點兒,別又累著了?!鞭D頭看溫敘也整理完畢,便一同出了咸池,在旸谷口與席墨作別。 “對了師弟,零點一過,扶桑樹下那鐘就開始搖了,你嫌吵可以用靈氣堵住耳朵,保管聽不見一點兒聲音?!?/br> 席墨記下,自去演武場時卻發現與自己保持著相同想法之人不在少數??v是天色擦黑,偌大一個演武場也早是人滿為患。 他想了想,借著場中火把摸了地圖出來,仔細看了一圈,便往東關以東走去。只那林子越深,路子越黑,到了后來索性沒有一丁點兒亮了。 席墨并不在意,點了火折子繼續走,直到聽見潮濤之聲,便知自己就要到海角了。 此處是為一海岸斷崖,說天色清朗之時于此極目遠眺,可見溟海幽影。 一踏出林子,月色如煉滌蕩而下,洗得黝黑夜空幾近透明。 席墨在這澄澈月空下深吸一口氣,鼻翼間皆盡是海水咸腥,心里頭卻揣了只鴿子般撲棱棱響。他滅了火折子,拔出長安劍,合劍柄于掌間,兀自沉淀一番,直到心跳漸緩,趨近于無。 他悄然體味著這份空靈之意,全然忘卻了時間,直到九鐘轟鳴自身后震蕩開來,方停止了冥想,依言以靈氣堵耳,甫一起手,便是一道毫無章法的斜劈。 倘使天地間有風雨,這一劍即是要以身化作囹圄,將風聲雨息全部隔絕于外。 席墨閉著眼,將那劍譜上的一招一式毫無凝滯地舞成一闕絕塵曲。 他不知不覺將第二式接了出來??v使劍意凌厲能翻破天上云霞,卻慎察入微,將將與落花訣別時,依然有穿林而過片葉不沾的從然灑意。 此間正千秋。 席墨初初體悟了劍法之質,并不停歇,正要從頭再來一遍,卻覺一股不與尋常的腥氣迎面而來。那澀到極致的苦銹竟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他一睜眼,便不見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