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席墨這個角度,正能看見江潭袖間一抹銀亮。不知他用什么暗器抵上了那男人的腕口,對方便不敢妄動,只不解道,“阿格?” “你錯認了?!苯兜坏?,“收手?!?/br> 那男人顯然不覺得自己認錯了,正要同他繼續糾纏,就聽一聲厲喝,“小子放手!” 看著老伯從天而降,也不知為何,席墨心里就生了些莫名的痛快。 趁那兩人打作一團,席墨幾步飛奔到江潭身邊,“長老,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先走吧?!?/br> 江潭道,“還有八只?!庇值?,“你隨我來?!?/br> 席墨唇角含笑,答應一聲,與江潭走得遠了,又聽后頭那人大聲道,“阿格別走!” “長老我們快些走?!毕薏坏冒讯涠律?,“您剛才沒事吧?!?/br> “無事?!苯墩f著,將絆線一道道從靈引中扯出來,分了一半給席墨,“非攻擊態的收了,攻擊態的記下位置?!?/br> “是!”席墨心中一暖。他居然知道自己會收石傀! “沿此道走,菏澤再見?!敝噶寺泛?,江潭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席墨將他背影看了一會兒,直至那片煙雨色融入莽林不見,才依言往瑯玕樹那處行去。路上碰見的兩只石傀,都已是非攻擊態,乖乖任他束了腕子,牽著去了菏澤。 到了澤畔,江潭還未來,席墨便倚著一株相思木席地而坐。掌心里兩段朱繩纏轉著,席墨就想,他定是繞了路才會這么慢,再一想,他可能又被那莫名其妙的男人截在半道了。正有些不安,忽嗅見一縷極清淡的甜味,這才發現背后這木頭居然不聲不響開花了。 他仰了頭細看,果在叢綠中瞅見幾點金黃,想著相思木本該是清明前后開花,怎地如今提前了這么多日? 那一點甜卻是極醉人的。像是花蜜沿著鼻腔滴滴墜入,化開,肺腑生甘。 席墨按了按心口,突覺舌尖竟也有了甜味,不由咽了咽口水,想,這花有這般甜么?難道以往是被其他味道蓋住了? 正自疑惑,就聽澤對岸有了響動。 他抬眼望去,之前消融的那片煙雨重凝在夜色中。江潭當先步出樹叢,卻是站著不動,將他遙遙看了片刻后,才將未牽朱繩的那只手舉了起來。 席墨看著江潭那試雨般的手勢,就以為是下雨了?;秀敝?,腦袋上真墜了幾滴冰涼來。他摸摸腦袋,又仰首去看,只道天色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再落了眼時,卻悄悄屏住了呼吸。 澤影中幾只黃金蝴蝶正向江潭盈盈綴去,而江潭一動不動,任它們繞著自己翩躚。 無風,無月。 天地一時喑啞黯然。 面前這情形是詭異的。因岸上那人身邊什么也沒有,只倒影里,數雙蝶影交錯糾纏,攏煙成熒,隔水如空。 席墨看著,只覺澤愈深,人愈淺,浮光流波,照成一卷空靈。倏忽之間,后腦便如遭重擊。 他懵了一下,揉揉腦殼兒,再看對岸,江潭舉起的手邊上,正燃著幾叢黃金火焰,夜海天燈一般映得他眉清目皎,而影子里卻是一派冷寂,什么光也沒有。 江潭燒了蝴蝶,自行到席墨面前,將他手中的石傀接了過來。 席墨后腦還痛著,眼中生了些陌生的懼意,只道,“長老?!?/br> “鎏明蝶,惑亂陣引?!苯兜?,“走吧?!?/br> 席墨就懵懵懂懂爬起來,卻忍不住去摸了摸江潭袖子,摸到一片柔韌的布料,才松了口氣般,“長老,我方才……你方才……” “此前這里布了陣法。沒有撤凈,余下的鎏明蝶就在相思木上?!鳖D了頓,“它們生性喜噬幻象,人為其惑,倘不以靈氣焚之,便會成為養料,陷在幻覺中出不來了?!?/br> “……我都不知 自己何時陷在幻覺里了?!毕秀钡?。 “眼前之景慢于心中之景出現時,必有鎏明蝶作祟?!?/br> “那……我剛看見長老……”之前的景象太過迷幻,席墨仍有些不解。 “我是真的?!苯墩f完,又遭小孩扯住了袖子,“……長老……” “如何?!苯墩爻槭?,忽然一僵,小指已被席墨輕輕勾住。 席墨只碰了一下,就趕忙放開,心情不定地暗自嘀咕一會兒,想真正的長老怕是不會讓自己碰到手的。自個兒又開始猶豫不決,便想,之前不算,一會兒長老若是主動來碰我,那八成就是假的了。 這么想著,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席墨一驚,正要甩脫,就覺一道氣往體內渡來,“靜心?!?/br> 他一怔,卻是徹底靜不下來了。 因著那道氣,席墨整個人逐漸顫抖起來,愈抖愈是劇烈,只覺五臟六腑無一處不痛,卻不想是被什么厲害的妖物冒充江潭捉住了。 他疼得團成一團兒,嗓子里抽噎之聲吞吐不斷,眼淚斷斷續續。 江潭站在他身邊,一時竟有些呆住了。 “你……”江潭又想給他把脈,疼得腦袋發昏的席墨卻是本能般抗拒起來,只要人一碰,便在地上打起滾來,滾了一身泥,就是不讓動。 江潭無法。只能先將手邊石傀打入休眠態,然后敲暈了席墨,提著他回了柴園。 可直至后山各處的火都滅盡了,老伯也不曾回來。 席墨自陷入昏迷后就很是安靜。照理說此時也該醒過來了,卻依是歪在床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不是痛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