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惠嬸忍了。 “這孩子他家人沒教嗎?天干的時候菜苗子是有錢都買不到,怎么好意思跟著找來。你是客氣一下他都聽不出來嗎?看著十五六歲的小伙子怎么腦袋空的很?!?/br> 惠嬸忍不了了。 她道,“那孩子無父無母從外鄉投奔到親戚家,又被親戚家虐待,前些日子才自立門戶。婆婆說他看著十五六歲,其實他是十八歲,硬生生被磋磨成這樣了。他一個小子剛開始討生活多不容易?!?/br> 金氏被說的愣愣的,瞬間啞火了。 她也是吃過苦的,小時候父母早亡,她和弟弟被養在大伯家。 往事一言難盡,金氏知道半大小子出來獨立門戶多艱難。 所以,即使她現在家里還不錯,她還是放不下地里的活。她這個媳婦兒是個好的,就是太好了,對誰都大方,不知人心險惡缺心眼子。 一個摳門只進不出,一個大方熱心,婆媳矛盾基本上也是這種習性導致。 金氏道,“那算了,給了就給了。你二嬸兒那邊你別漏口風了?!?/br> 金氏怒氣平息后,躲在灶房的芝娘才敢出來。 芝娘笑笑道,“奶奶,那孩子對咱們家也有恩,他腦子是個靈活的,今天孫媳婦兒按照他說的法子去私塾門口賣咸菜,賺了十文?!?/br> 金氏聽了,皺著眉頭回想那瘦瘦細細的孩子長啥樣,可惜沒正眼瞧,此時倒是有些后悔。 能自立自強的苦孩子總是讓人心軟的。 金氏現在倒是不心疼菜苗子了。 她準備繼續挖冬蒜,從院子外跑進的三個孩子興奮道,“給奶奶吃/給太奶奶吃?!?/br> 金氏看著梨娘手里紅通通的糖葫蘆,“誰給的?” 梨娘臉色泛紅,有些害羞道,“是剛剛那個人?!?/br> 惠嬸也是驚訝,心里rou疼,開口道,“五文錢一串呢,三串就是……” 她還沒說完,金氏就一臉懊悔道,“這孩子禮節怪多的,這多浪費錢,老大家的,你快追去把錢給人家。人家賺錢也不容易?!?/br> 金氏說著,還瞪了眼小孫女,“眼皮子這么淺,誰給的都吃,家里是少你一口飯吃嗎?!?/br> 惠嬸自是不會去追,她見小侄女要哭了,開口對金氏道,“小幺那孩子最是淳樸善良的,他是真心實意想給孩子們吃,就不要掃興了?!?/br> 金氏聽著默了半天,把梨娘支走后,偷偷問惠嬸,“那孩子說親了嗎?” 第14章 楚幺從惠嬸家離開后,還要走三刻鐘才到山下。 他一背簍的東西加起來超過五十斤,楚幺瘦瘦的肩膀上勒著兩片竹系,腳步卻走的麻溜飛快。 田間的村民見狀,不由地好奇看了楚幺一眼。 背這么多東西,像是龜殼壓著細細的脖子,偏偏這小年輕背還挺的直,虎虎生風的。 年輕就是好,小身板大力氣嘞。 土地公默默頂著背簍底不說話。 楚幺毫無察覺,或者說習以為常了。并沒感覺到背簍重物壓在他身上有多少重量。 楚幺準備走到山腳歇息再上山,可發現他一點都不累。 果真人吃飽喝足后就是力大無窮的。 他以前不長個子,都是沒吃好?,F在多吃飯,肯定還能長長的。 楚幺心里高興,臉上也輕松滿是喜色。不過,他剛到山下,喜色就被一陣哭鬧爭吵聲嚇破了。 周圍倒也不是荒無人煙,落階而下的山間田土里,有人勞作。這是上山的必經之路,他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隱形的土地公一眼看透爭吵,暗暗道真無恥啊。 不行,他得奮筆疾書,這事兒足以讓人津津樂道。 走近時,楚幺也把事情聽的七七八八了。 一個衣著富貴的中年男人,面色冷淡沒有表情,靜靜看著一旁哭鬧凄慘的男人。那男人長袖長袍,腰間還掛著藥箱,竹竿頂著白布泛黃的旗幟,上面寫著什么字。 那大夫模樣的男人哭嚎道,“張老板,說好的二十兩,你怎么只給二兩。我這可是能起死回生,白骨生rou的靈丹妙藥??!” 楚幺原本低頭貼著山壁默默疾走的,一聽“白骨生rou”,耳朵豎起了。 “你這小旗子寫的‘在世神醫,包治百病’,我看八成就是騙子。賣假藥的游醫還敢要二十兩?!?/br> 楚幺看那旗子,恍然了悟。 原來是神醫。 可怎么又說是騙子。 哭哭啼啼的游醫瞬間大怒,指著張老板的鼻子破口大罵,“我行的正坐的直,你強買不成還要想污蔑我,我要拉你見官!” 應該是神醫,都不怕見官的。 楚幺每次看見秋稅進村的差役,各個兇神惡煞的,楚幺見到都躲得遠遠的。 張老板嗤笑冷聲道,“行,我看誰要這二十兩的天價丸子?!?/br> 游醫,“賣誰都不賣你,你到時候百金求我也不賣?!?/br> 兩人劍拔弩張。 “那個,神醫,我想買?!鄙倌曷曋赡塾智忧拥?。 兩人齊齊看去,張老板上下打量楚幺,“你有錢?” 楚幺道,“有的?!?/br> 游醫反而不想給楚幺賣,“我也犯不著你這個孩子來可憐哄我?!?/br> 楚幺當即懷里掏出兩錠銀子。 游醫怔了下,看著楚幺眼里的期盼和亮光,斟酌道,“可是家里有什么病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