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陛下:“……看來你真的無法守牢了?!?/br> “怎么了?您是憐憫我,還是憐憫那群在寒風里瑟瑟發抖的女兒魂?” “不,”那陛下手一指,指著站在玉階盡頭的一神一妖,“有人來了?!?/br> 視線偏移,眾人看到了戴著虎頭面具的女子,與那九條尾巴的赤狐。 是西王母和解十青。 眾神閉上嘴,寂靜無邊的天庭,再一次回應人間的暖春三月。 西王母未說一句話,僅凝望,陛下就明白了意思。 陛下笑道:“你們搬出的好幫手,要把我將軍了?!?/br> 解君不言語。 西王母:“陛下?!?/br> “噯,我在這兒?!?/br> “總有一日……” “我知道?!?/br> “怎么連話都不讓人說完?” “知道的話,又何須再說,”陛下的視線落寞起來,好似他成了在人間飄飄然的雪花,去覆蓋山頭的無名女兒墓,他說,“你以為我猜不到嗎?” 西王母沒有上前:“這么多年了,還是裝糊涂的好手?!?/br> “……” 沒有等到回答,西王母甩袖,撂下一句話:“不需多久,極北就會牛羊成群,那樣綿延的草地需要一個放牧的老者。黑石頭你去……思安,你去吧?!?/br> 許是陸觀道的視線太過炙熱,讓西王母愣了下。 西王母刻意掖了掖衣袖:“放牧一人足矣。至于鎮妖塔,那里面早沒了妖,又去鎮妖誰?” “哼……”陛下,“妖還是要尋的,不然讓見素拿著琉璃花下凡作甚?” “他?” 西王母回首,“案子沒結,自有他的用處?!?/br> “案子?你是說那涉及了三界雛鳥的案子?” “不然,勞煩你再尋一處監牢?!?/br> “有現成的為何不用?” “無論如何,還是干干凈凈的好?!?/br> “干干凈凈啊……” 旁邊的仙使重新給陛下倒了杯酒。 西王母抬腳。 陛下在后大聲:“極北的雪很快就會回去?!?/br> “我不瞎?!?/br> “牛羊總會散的?!?/br> 西王母冷哼:“人不會散?!?/br> “呵?!?/br> 話落。 西王母走出了悶沉的寶殿,而解十青授意,踱步到斐守歲面前。 于千千萬雙眼睛里。 赤狐先是低下頭細看了會兒,后開口:“解開吧?!?/br> “解開?”斐守歲注意著神明動靜,垂眸,“是……袈裟嗎?” 殷紅的袈裟還披在斐守歲身上,他墨發過腰,灰白襯托深濃,可不像孑然一身的出家人。 解十青微微頷首。 “那解開了……”燭九陰又如何? 解十青淡然眼眸:“無妨,解開吧,你若害怕我替你解?!?/br> 狐貍的手正要伸向袈裟,陸觀道立馬用力一拉斐守歲,將人兒藏在身后。 斐守歲踉蹌幾步,險些摔倒。 解十青愣了瞬,立馬歉然:“得罪了,未有注意?!?/br> “……”斐守歲。 “你也可以動手,”解十青笑著指了指,“解開它,我好還給菩薩?!?/br> “菩薩?” 陸觀道轉過頭,手指輕點袈裟的紅。 “不是什么難解的東西?!苯馐?。 “我知道,”陸觀道沒好氣地回了聲,“不就是解個環嗎?” 他好似在不爽解十青的那只手,連著嘴巴嘟囔。 “我來解,解開你就可以走了,對吧?” “是?!背嗪Σ[瞇。 “那你也不該伸手?!?/br> “你說得對?!?/br> 斐守歲:“陸澹,你……”你要不看看這是哪里? 顯然。 陸觀道是知道的,他不避諱什么,俯身眨眨眼。 斐守歲:“……” 深綠的眼睛,比天庭不間斷的棉云有情。 斐守歲不再后退,他就看著陸觀道的手指落在袈裟環上。陸觀道輕輕將纏繞的布料松綁,因環落胸前,又那般的近,好似陸觀道撫平的不是褶皺,而是斐守歲浸在同輝寶鑒里涼透的心。 石頭沒有給槐樹動身的機會,繞過,輕易地折一折袈裟,呼吸打在彼此黏糊的距離。 陸觀道身上的異香,包裹斐守歲單薄的里衣。 袈裟閃出微光一陣。 斐守歲仍舊仰頭看,陸觀道自然不會錯過任何守歲的視線。 但守歲啟唇,又止。 而那赤狐已然接過了袈裟,卻沒有收在懷中。 尚沉在補天異香的氣氛里,斐守歲沒有發現解十青的異常。 異常到,為何突然要解衣袍,以及…… 將那袈裟展開。 狐妖十青于眾神的注視下,完成月老話本的最后一幕。 春風十里度玉門,折腰垂淚解袈裟。莫嘆暖月無人知,衣袍之下憐香魂。 是那人間在落春雨,僅僅天庭的幾個時辰,就讓初秋躍到了暖春。是那展開的袈裟里,藏了一個個潔白的頭顱,不知何處的墳塋,少了什么可憐。 頭顱們排列整齊,一個疊著一個,皆是垂擺,像冬天掛在枝頭的紅柿子。 斐守歲見了頭顱,瞳仁突然染了水霧,他分明沒有感受到袈裟里藏了東西,那樣大的頭骨他怎會…… 啊…… 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