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傻子?!?/br> “唔……” 陸觀道還是不敢抬頭,絮絮叨叨說著,“他們打我的時候,我就哭了。那時候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傷口,一哭,臉就會裂開……” 若是讓凡人見到此情此景,怕是…… “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你怎么這樣問?” “是你先前說,被人當成了妖怪?!?/br> 陸觀道聽罷,紅了耳垂,他擦去眼淚:“是被當成了怪物。我解釋過,解釋了好久,說會好的,但沒有人信……不,有人信了?!?/br> 誰? 身軀帶著斐守歲的視線,將陸觀道的臉注視。 看著陸觀道哭紅的眼睛與裂開的臉。 身軀溫柔道:“你與我說說?!?/br> “唔,”陸觀道移過目光,局促著,“他……他長得和你一樣……” 什、什么?! 此話打了斐守歲一個始料未及。 陸觀道又說:“他長得比我高些,年紀也比我大些。只有他說我不是妖怪,不是怪物??墒撬o著我,護著我的時候,被人活活打死了……他被他的爹爹打斷了腿,不能走了,才……” 哽咽之后。 “然后我被關了起來,等到天邊都沒了光。我就趁著看守的人不注意,去找葬他的地方。但、但我找遍了地方,只在干草堆里找到他的兩節骨頭?!?/br> 陸觀道松開拽著布料的手,比劃一下:“大概這么長?!?/br> 看著手勢。 是腿骨。 “我是從光頭鳥嘴里搶來的,要不然,要不然一根都不剩了,”小人兒抽噎起來,“我想著這樣不對,我就拿著骨頭去找他們理論。他們卻說我不聽話,說要把我也扒皮做成大鼓。他們說,我的下場會比他還慘,可是可是,他死了,他、他死了……咳咳咳……” “我好傷心,我又哭了……” 身軀聽著,默默抱住陸觀道,卻在陸觀道背上,摸到一道橫貫脊背的傷口。 斐守歲:…… “不過這一次,我的臉沒有裂開,反而是背上裂出一道傷,而且過了這么久、這么久都沒有好,沒有好……咳咳咳……” 原來梧桐鎮棺材鋪里看到的傷,是這么來的。 “之后呢?” “后來?后來……” 陸觀道的手終于與斐守歲相擁,他壓抑喉間的哭聲,努力說著,“后來我逃了,我帶著他的骨頭,跑去沒有人的草原。那片草原一望無際,族群里的人總是有去無回。因為我沒有地方可以跑,我只能跑進去……” 荒原…… “我好像在草原里,做錯、錯事了!” “怎么了?” “我、我記不得了。我只知道,我把他的骨頭弄丟了,丟在了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園子里。我一覺醒來的時候,他也不見了……我什么都沒有了,我的心好難受……好難受……” 忽然。 斐守歲想起一個一直記在他心里的傳說。 古有部落,常用少女骨髓制香。若女子不足,也可用童子骨替換。 童子骨…… 斐守歲冷笑一聲。 陸觀道打了個哭嗝:“后來我睡著了,夢里一直有人告訴我不要哭,說已經沒事了,讓我不要擔心,他說……” “嗯?!?/br> “他說,他已經把他帶出了草原,他說他能跑了,他說我做得很好,他說后面的路他就不會出現了?!?/br> “他說他謝謝我帶回來的骨頭……” 第198章 心悅 他。 有兩個他。 又能是誰。 斐守歲記得海棠鎮昏迷之時,幻境中,那在高丘上的大小陸觀道。還有荒原里,一個紅衣,一個小孩。 若陸觀道所言為真…… 不,同輝寶鑒所言,必定為真。 斐守歲聽著哭聲,心識翻起卷卷漣漪。已經很久沒有東西能撼動他了,更何況是心識的海,那片永遠寧靜,永遠波瀾不驚的地方。 竟然就這般起了反響。 就像回聲,回應了千萬年前的哭號。 身軀擁抱著小人兒,兩人的體溫幾乎相同。 或許,在被埋葬的過去,也曾如此靠近。 身軀垂著眼簾,問道:“那個他死的時候,你聽到了嗎?” “他?” 陸觀道啞著喉間的委屈,他說,“我、我……我……嗚嗚嗚……” 聲息漸起,有異香開始霸占感知,斐守歲知道在流血。 但是陸觀道還是說了。 說得凄慘,說得宛如丟失一切的荒原孤兒:“我聽到了,我聽到了。不然、不然我還被蒙在鼓里,不會去推開守衛……我聽到了,就在我的旁邊,他的叫聲,他的叫聲像、像死掉的……死掉的老鶴……” “我記不清我怎么出去的,我的手好像沾了血,我、我……不,是我推開了守衛,我什么都沒有干……什么都沒有……” “我沒錯,我沒錯……” “是,” 斐守歲拍著陸觀道的脊背,拍到傷疤時,動作緩和不少,“錯不在你,在那個時候,錯的到底是誰……” “我……我……” 突然陸觀道堵塞了語言,他雙目一黑,異香就此停了圍捕。 一切寂寥的小屋,好似按下了暫停。 哭聲停,安慰停,就連喘.息都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