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

    “像他們一樣?！?/br>
    “他們？”

    “你仔細聽，有很輕很輕的聲音，是他們在門外游蕩，想要進來?！?/br>
    照斐守歲說的，陸觀道閉上嘴，仔仔細細地聽。

    耳識捕捉著呼吸之外的聲音，流水、石鳴、鎖鏈、青苔還有斐守歲的笑聲。

    陸觀道猛地回頭：“你笑！”

    斐守歲抱著衣裳，笑意毫不遮掩：“你太好騙了?！?/br>
    “為什么騙我？”

    “騙你？”

    斐守歲走到陸觀道面前，“因為那些妖怪壓根不敢靠近我，他們怕我?！?/br>
    “那剛剛？”

    “他們是為了你，不是我?！?/br>
    “是我？”

    斐守歲微微頷首。

    陸觀道歪歪腦袋：“我想到一件事?！?/br>
    “你說?！?/br>
    “唔……”陸觀道皺起眉，“做了錯事才在這里，做了錯事所以照不到光……那你呢？”

    看到小人兒赤熱的眼神，斐守歲收了笑。

    笑意過后，老妖怪再一次戴上久違的面具。

    面具之外，那一張淡漠的臉，說道：“因為我也是‘罪人’?！?/br>
    第183章 自愿

    “罪人？”

    “嗯?！?/br>
    “什么是罪人？”陸觀道上前抓住斐守歲的手，眨眨眼，“我不曉得，你告訴我好嗎?！?/br>
    “好啊，”

    斐守歲很耐心地看著面前的玩物，“罪人即是，不論是非，不分正邪，燒殺搶奪，無惡不作之徒?！?/br>
    “唔……你不是罪人，你跟他們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的，他們身上有鎖鏈，我身上也有?！?/br>
    陸觀道卻搖頭：“我看得到，你是意外?！?/br>
    “……你的眼睛，真的萬能?！?/br>
    斐守歲笑得很假。

    陸觀道看面前逐漸失真的人，表情也黯淡了，他將腦袋側過去，縮在臟衣里：“不想笑就別笑嘛……”

    “好了，”

    斐守歲扯開話題，把一件寬大的白衣遞到陸觀道面前，“先穿這個?！?/br>
    陸觀道仰起頭，看著洗得發白的衣裳。

    “太大了，能塞下兩個我?！?/br>
    “先湊合?！?/br>
    “……唔?！?/br>
    小人兒將將接過手，鼓著腮幫，也不動身。

    斐守歲要去拿針線，陸觀道便拖拽著臟衣，磨蹭到他身邊。

    探出一個小腦袋。

    “做什么？”

    “你不是嫌太大嗎，縫小點?！?/br>
    “可是……”

    “可是？”斐守歲拿出一白色線團，“又怎的了?！?/br>
    結果陸觀道上前就拉住斐守歲的手，眼中的濃綠倒入斐守歲的心識。

    小人兒用手指戳了戳斐守歲的手心。

    “變戲法！”

    “變什么？”斐守歲挑眉。

    “就是剛才你隨便念了幾句話，然后把我削成了別的樣子，為什么現在不變了？”小手拽著白衣，白衣拖在地上，“你變一個唄?！?/br>
    “……”撒的哪門子嬌。

    斐守歲卻言：“那是麻煩才用術法，縫衣服不花多少時間?！?/br>
    起身。

    陸觀道順手抓住斐守歲的衣角，一路磨蹭到桌邊。

    小小一個仰頭看著守歲，他的世界只有斐守歲一人。

    “那你縫衣服的時候，”陸觀道把衣裳遞給斐守歲，“還會和我說話嗎？”

    “為何不會？”

    “你以前一看書，就不與我說話了?！?/br>
    “以前？”

    斐守歲坐在木凳上，看著不足他腰間的小孩，“我們該是初次相識?！?/br>
    “不對！”

    陸觀道扒拉斐守歲腰間玉佩，“我有記得……唔，記得很久了，我們是見過的?！?/br>
    可惜，斐守歲的心中沒有所謂相遇，他渾然將陸觀道的話當成了童趣，也就不曾放在心上。

    “是嗎?！?/br>
    開始敷衍。

    長線貫入針眼，針尖對著白衣。

    斐守歲時不時附和陸觀道提出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為什么沒有雞唔，就種不得花？”

    “沒種過，你可以試試?！?/br>
    “為什么茶壺是冷的？”

    “因為沒有熱茶?！?/br>
    “哦……”

    陸觀道在屋內走來走去，他看到床榻旁，被木條封死的窗，“為什么要把窗戶封上？”

    “因為沒有金烏啊，光找不到這里，要窗戶也沒用?！?/br>
    “這樣……”

    陸觀道歪頭看著，走向窗。他的手離窗很遠，他要踮起腳尖才能碰觸窗上木條。

    木條累著灰塵，在暗淡的屋內，永遠沉寂。

    陸觀道用手拍了拍，灰塵就飛舞，他立馬捂住口鼻：“好臟！”

    “那就別去碰它?！?/br>
    “不碰他？”

    陸觀道回首，他提起臟衣走到斐守歲身邊，仰起頭，“為什么……”

    還沒問出口，斐守歲就回答：“你不嫌臟？”

    “擦干凈就好了！”

    “……也是，但沒有金烏，你擦它也無用?！?/br>
    “可不能放著不管啊，放著不管，他會寂寞的?！?/br>
    “寂寞？”

    斐守歲笑著放下針線，“一塊木頭，不知冷暖，又何來孤單?！?/br>
    “可……他知道的?！?/br>
    “我看你才是什么都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