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認下?” “要是不認,只能像見素那般,你愿意嗎?” “不……” 斐守歲看著月上君白色的長發,他從發梢而上,看到月上君的眼眸。 眼眸沒有期盼,是命中注定的凝視。 守歲沖著那雙眼睛,抿唇說道:“我會認下?!?/br> “乖孩子?!?/br> 月上君的手正要觸碰斐守歲,斐守歲卻言。 “‘拔劍自刎,玉碎瓦全’的戲碼,我想天庭早看膩了?!?/br> “嗯?” 月上君的指腹劃過斐守歲臉頰,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守歲后頸。 斐守歲被迫仰首:“可若是‘假作真戲,逃之夭夭’呢?” 月上君的手用力了些。 斐守歲知道自己在賭,便賭著面前仙人是否有那詭譎之心。 但手遲遲沒有掐緊,話也遲遲沒有回。 月上君略為復雜地看著斐守歲,極輕極輕地一句:“你早這樣做了?!?/br> “?!” 斐守歲看到月上君松了手,看到飄飄的彩云剎那間聚攏在他眼前。 那一層層七彩的棉云在他的視線里漸漸灰暗。 月上君提袍走遠之時,斐守歲的視線完全暗淡了。 仙……?! 突然。 斐守歲啞了嗓子,咿咿呀呀的聲音代替了他想說的話。 仙官大人……你…… 只能猜想是被月上君封住了五識。 僅在瞬間之后,斐守歲連彩云都看不到了,什么都感觸不及。 這是要……要逼他認罪?! 一個想法穿過斐守歲的心識。 斐守歲咬牙,他拼盡全力揚起脖子,試圖透過悶重的布,去喚神明不可存在的偏心。 可神明走去哪里,他都不知。 不甘一下子從心中蔓延,斐守歲吃力地想要轉動身子,卻發現手腕與腳腕處又上了一層難以察覺的枷鎖。 “原來……” 斐守歲在心中冷笑一聲,“原來那‘天地不仁’是真真切切的,所有暖色都是謊話,所有的生門都被人堵死了!” 守歲顫著沙啞的嗓音,他沒有這般動氣過,他以為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以為沒有死局,尚有回旋余地。 手腕的傷口在愈合,他知道。 但愈合之后呢? 斐守歲咬牙:“這讓世人如何斗得過天,這讓見素如何……如何……” 還有那個陸觀道。 他又如何在銅鏡里,在紅繩的另一端,好好活著。 氣惱與悲觀充斥著斐守歲眼前無盡的黑夜,他知道心中那點子計謀早被神看穿了,可他還是不甘心。 第一回,無法掩藏的心緒漫開,成了高臺上一滴又一滴的眼淚。 淚水在失焦的灰白眼眸里匯聚,慢慢滑落。 慢慢的。 從天而降,落在人間萬畝的良田。 陸觀道著一黑衣于良田邊的竹林里行走,天突然下起了雨,明明前一刻還是朗朗晴空。 “這雨來的蹊蹺,”陸觀道按了按帷帽,“是有何變數?” 前頭的黑牙看了眼天,聳聳肩:“有妖哭了?!?/br> “妖?!”陸觀道立馬抓住黑牙的手,“是斐徑緣?” “哎喲!” 黑牙嫌棄地甩開,“天上這么多妖,我哪知道是槐樹還是柳樹?你別瞎cao心?!?/br> “我……” “你怎么了?”一直在陸觀道肩上的釵花紙偶抬起頭。 “方才,有過一瞬的心悸?!?/br> 釵花紙偶歪歪腦袋:“從梅花鎮出來你就這樣,心悸一路了?!?/br> “是……” “就說是瞎cao心嘛!” 黑牙用彎刀劃開雜草,“有這個功夫不如早點趕路,我們要去的四象府邸,離這兒還遠著呢?!?/br> “你說的四象……” “又來了,又來了,你都問幾遍了!” “我是怕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哎喲,不會不會,”黑牙勸慰道,“四象青龍能容得下赤龍余孽,自然會屋門大開讓你進去。說不準人家早早預備了熱茶,就等著你敘話呢?!?/br> “……你所說,有些太荒謬了?!?/br> “我荒謬?”黑牙賭氣道,“那就別跟著,我還不稀罕哩!” “好了好了,”釵花紙偶笑說,“我也聽你們吵了一路,沒完沒了,還不是同行?!?/br> “哼!” 這些吵鬧的,有生氣的聲音,從銅鏡里傳出,落在了斐守歲的心識里。 斐守歲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流成了凡間瓢潑的春雨。 人間。 “奇了怪了,春天的雨還能有這么大的。東家小姐,你可當心著點,別被雨水打著!” “我曉得,” 釵花紙人縮了縮身子,朝天上看去,“這雨是有些大了?!?/br> 陸觀道聽罷,馬上給池釵花上了層術法。 “唉!”池釵花。 黑牙悶哼一聲:“等救著了槐樹妖,你再好好對他,現在給我東家小姐獻什么殷勤?!?/br> “……” 陸觀道不言語,一邊躲雨,一邊朝那遠處的蔥綠走去。 明亮的綠色布滿了眼眶,斐守歲看著面前極為真實的一幕,好似他現在就站在陸觀道身邊,與陸觀道說著“雨大,小心路滑”的話。 雨水洗刷了眼簾,不管是痛楚還是五識,都在告訴斐守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