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顧扁舟?!?/br> 斐守歲一下打斷了瘋魔,冷眼瞧著。 顧扁舟立馬收起笑臉,直起脊背,他理了理炸開的長發,偏移目光:“剛被天雷劈了,還不能讓我吐吐苦水?” “天雷?” “是,” 好似一句話恢復了正常,顧扁舟背手,“赤龍一族出手,天上是要降罰的,為了不讓燕齋花得逞,我替了赤龍,也就受了天雷?!?/br> “……”這與你癲狂有何干系? 顧扁舟續道:“只是覺著委屈了,我做這些既沒有功名,也沒有利祿,一想到還有個記不起我的‘舊友’,我這心中啊,有苦說不出。想來想去,便發了瘋,與其折磨自己,不如折磨他人?!?/br> “……瘋子?!?/br> “斐兄說得對,得道成仙的,有哪個不瘋?!?/br> 說著,顧扁舟張開手,與斐守歲,“你我都是瘋癲之人,何必戴著面紗,還裝什么君子?!?/br> 可陸觀道一上前,擋住了顧扁舟凝視斐守歲的視線。 “讓開?!鳖櫛庵劾淙?。 陸觀道將斐守歲護在身后:“不讓?!?/br> “我只是說了幾句話,又沒有劍拔弩張,何須如此?” “若不是你,他根本……” 陸觀道之話卡在喉間,只見人兒的雙瞳透過顧扁舟,看到前方浩浩蕩蕩的人群。 斐守歲自也是見著了:“顧兄?!?/br> 顧扁舟淡了面容,放下手,重重地嘖一聲:“惡心?!?/br> 誰人惡心? 話落。 顧扁舟手掌一旋,變出一拂塵。拂塵撣開了霧氣,掛在緋紅衣袍上稀松。 轉身,顧扁舟早知如此般,開口:“花妖已經夠纏的了,你們還來送死!” 入目是一個個弓背低垂手的僵尸,正疊在一塊兒,成群結隊朝三人走來。 顧扁舟見了僵尸,臉上厭惡之情愈重,說出口的話也不像個仙人,他道:“你以為做這些就能掩蓋什么嗎?” 僵尸的動作不減。 顧扁舟又說:“你以為她犯下的錯,你就不用承擔?別假惺惺說你自有你的因果。你與因果而言,早就游離在外了。荼蘼花妖,我勸你快些歸順道法,不要做無畏之掙扎?!?/br> 荼蘼? 斐守歲一聲不吭。 原是顧扁舟遇著了白衣荼蘼,可“惡心”二字從何說起? 那些僵尸尚且離了一段距離。 見顧扁舟一甩拂塵,單手掐訣,側過身子。他一半臉面對斐守歲與陸觀道,另一半臉賞給了僵尸,好似只屑用一半力量對付來勢洶洶的異客。 僵尸們青紫的臉與方才的赑屃相比,沒有好到哪里去。 白霧繚繞著他們,愈發顯得詭異又陰森,咯吱咯吱地磨牙聲,丁零當啷物件墜地之聲,還有時不時傳來“救我,救我”的呼喊。 太過于嘈雜。 斐守歲默默地幻出墨水,擋下些許求救。 便看著顧扁舟念咒,念的是什么,斐守歲好似聽聞過,又好似是很遠很遠的事情。 聽緋紅衣裳的聲音緩緩流出,口內吐出咒法,那咒法悠悠然,像是渾然失了殺氣。 是一段:“上請天官解天厄……濟度諸厄難,超出苦眾生,若有急告者,持誦保安平……” “這咒語……” “何意?”陸觀道低頭,悄悄地傳音。 斐守歲挑了挑眉:“這連術法都算不上,怕是只能潛心靜氣解厄?!?/br> “那他?” “不知?!?/br> 斐守歲搖搖頭,他摸不透顧扁舟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想了解。 老妖怪嘆出一氣。 顧扁舟也已將解厄咒念完。 這對僵尸而言絲毫沒有作用的咒,顧扁舟仰首,淡淡地呼出一句:“我已先禮后兵?!?/br> 嗯? 顧扁舟轉頭:“既道了往生,諸位可別怨我心狠手辣?!?/br> “……”是高估了顧扁舟的善心。 看那緋紅衣裳捋了把拂塵,慈悲面目笑對僵尸。 “斐兄?!彼室馑频?,加大了音量。 “顧兄何事?” “沒甚大事,只不過先前忘告訴斐兄,我成仙時當朝分成了三十六國,而我……”顧扁舟手上金光耀眼,渡去拂塵,“而我乃是活著上了供臺,吃過凡人香火的!” 此話一落。 顧扁舟如長蛟洗巷,一氣沖入僵尸群中。那奪目金光如成仙時破天的光柱,一下穿破了深黑。 斐守歲在后咀嚼著顧扁舟所言。 僅是眨眼,拂塵掃落葉,僵尸鬼嬰被金光點化,化成了飛天的白絲綢,掛在霧氣里盈盈地飛。 還有三兩順勢落在了顧扁舟肩上,打糊了他的一身緋紅。 這般的紅色,斐守歲似曾相識。 顧扁舟的術法看似殺氣沖天,但一掐訣念咒就失了力道,軟綿綿地將一切包攬。 攬了一碗清水。 很快,在拂塵之下,哭嚎聲慢慢停歇,惡臭也散了不少,斐守歲也就全開了耳識。 聽細碎與光。 顧扁舟還在游走,身影重重,輕快如雨燕。 點了一家老小,又點去沒了雙腿的稚童,好像在顧扁舟手下不論神佛皆要收他的拂塵,拂去一身的塵埃。 斐守歲看罷,笑著傳音:“聽顧兄所言,是戰時成仙,又受人供奉,莫不是rou身成圣的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