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那盈亮之光攬住血珠,在斐守歲未曾預料里變幻。 “你要做什么?” 唯有未知才真正恐怖。 陸觀道捻兩指,血珠跟隨他指的動作,如水中游龍,圈住了斐守歲。 斐守歲咽了咽:“陸澹?!?/br> 被喚了姓名,陸觀道緩緩抬眼。 “不做什么?!?/br> 斐守歲笑了下:“你是覺得我會信你?” 終是說出了此話。 陸觀道一不作二不休,湊上前,咫尺距離被碾碎,呼吸打在彼此的臉頰上,他道:“我若真說了,你也必然猜疑?!?/br> “……” 那只血淋淋的手,撫上斐守歲的臉頰。 陸觀道本就高斐守歲一些,眼下一個仰首,一個低眉。 血黏于臉頰,有人說得癡然:“要是一直如此就好了?!?/br> “什?” 陸觀道心中的腌臜被倒在了月光里:“可又不能這樣……” 人兒癡迷的念想終于落在斐守歲眼中,像是漫出來的水,找到了口子,也就只往那處傾斜。 水啊,思念啊,本就是一樣的東西。 指腹的血珠在臉面上劃開,指尖掠過了喉結,香氣是侵略的士兵,逼著斐守歲無處可逃,只好面對。 斐守歲按捺不安,表面還是波瀾不驚:“你若真想做心中之事……” 雖然斐守歲也不知是什么。 “莫要后悔了,有些窗戶紙一旦捅開,你……你?” 話還沒說完,rou眼見到陸觀道濕了眼眶。下一瞬,不用預備似的,大顆的淚珠奪眶而出。 不管是冷嘲熱諷,還是什么溫言暖語,都被這突然來的淚珠剎住。 斐守歲百思不得其解,所有在人間學到的辦法主意,偏偏遇到陸觀道就不起作用。 很是奇怪,方才的與現在的又判若兩人。 老妖怪凝眉,他不敢松了防線,只因人兒沾血的手還貼在他臉上。 血腥是冷香,淚珠是偽裝。 淚水還在流,人兒面目漸漸擰巴在一起,吸一吸鼻子,皺緊了眉梢,委屈般咬住唇,又可憐兮兮,好似只有落淚成了他唯一的表達。 “我……” 眨眼時,眼睫攔下淚花,“我先前也是捅破了……可你、可你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guntang的,赤熱的,落在斐守歲臉上,代替了血。 斐守歲是個愛干凈的,看著這哭喪表情,一時間不知從哪里開始嫌棄:“你……有話直說?!?/br> 此話落。 繞在斐守歲身邊的血珠子一散,散在了霧氣里。 陰冷的濃霧立馬退去三丈遠,香味完全包裹了兩人。斐守歲驚嘆,要換作在海棠鎮,面前人兒怕是早用手腕堵他的嘴了。 趁著陸觀道落淚,斐守歲立馬將臉移開。 陸觀道的手懸在空中。 斐守歲:“呵,個子高了,倒成啞巴將心里事憋著?!?/br> “嗚……” 血霧讓斐守歲有了力氣,他聽不到陸觀道的回答,便轉身要走,他試圖一人上青階。 剛抬起腳,身后的人兒牽住了他的手。 嘆息一氣。 斐守歲心想,怎么長大不愿坦白也罷,居然還要人哄。 卻聽陸觀道啟唇道:“所以、所以窗戶紙一旦捅破,就回不去了……” “……嗯?!膘呈貧q回。 好像說話的不是人,是眼淚:“那現在要一直這般?” 這般? 是哪般? 斐守歲不知所以然:“若是好事便做,若是壞事就舍?!?/br> 哪管是什么,斐守歲和稀泥一樣敷衍。 老妖怪帶著人兒,開始往高處去。 總不能拋下的,斐守歲知,他若是拋下了,恐怕那人兒會跑回來,粘得越緊。 索性,香味有用。 身后陸觀道癡迷:“如何看是好是壞?” 仿佛又回到了小孩時,那個抓著人問為什么的模樣。 斐守歲瞥一眼濃霧,時刻告訴自己,此時非彼時,此人也非從前。 “傷之皮rou是壞,撫之身心是好?!?/br> 斐守歲打了頭陣,也就不再回頭看人兒,他沒有注意人兒的眼神閃過剎那的貪心,又立馬換成了良善。 聽人兒言:“若這同時發生?” 斐守歲踉蹌一步,石板地滑,在所難免。 他拍了拍衣袍,伸手抹去血:“心為首要,皮rou其次?!?/br> 還能是何事? 斐守歲心里頭只想早些尋到謝義山,管不得陸觀道的想法。 而陸觀道在他身后碎碎念,一直念,念的也不是其他。 “心為首要,皮rou其次……” 第137章 匕首 須臾。 走去幾步,人兒還在后頭念叨。 濃霧之中,嘰嘰喳喳的人聲傳來,宛如檐下長排的定風鐸。 斐守歲慢了腳,也不知會陸觀道一聲,害得陸觀道直直撞在他身上。 “嘶!” 斐守歲立馬回首:“對不住,先忍一下!” 陸觀道捂住了嘴,卻吃著一手血腥,表情比橘子屁股還要難看。 “……” 卻聽滾滾白。 “師兄!今日要落大雨,你還出去做什么!”是一稚嫩的聲音,“你沒瞧見西北方向的黑云嗎?抬頭看看那烏壓壓的一片,不過半個時辰,別說雨水會淹了山路,就怕打雷閃電劈了樹木,再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