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為陸姨嗎?” 斐守歲走得不快,他隨時準備著陸觀道跑向四人,而他也能及時反應,不被牽連。 陸觀道慢慢跟著:“好像不是她,我聽到她在與我說話?!?/br> “說話?” 指尖點著紅繩,斐守歲面不改色。 “是她,” 陸觀道與斐守歲并肩,側過頭,“她叫我快走吧,快走吧,和著火那天一樣?!?/br> “嗯?!?/br> “她說,再不走我就長不大了?!?/br> 斐守歲一直往前走。 “她說,我總是回頭念叨她,她不得安息,不得超生,她說我……”好不容易平靜的嗓,又是嗚咽,“她說我要聽話,這是我最后一次聽話了……” “她說,我該忘了他們,大火又怎么樣呢?來年總是要種新的稻子。稻草人倒了,就扶起來,稻草人被燒焦了,那就再做一個?!?/br> “不要再回頭看了……” 陸觀道停了腳,紅繩輕輕扯住兩人間的距離。 “再不長大,他們就老了……” “再不長大,你就……”走了。 斐守歲回首,墨發在距離中散成了黑色的花,與繁星樹海一起,搖曳。 他見一雙鳳眸,鳳眸里的目光像是繩子,在拉他進去,拉他去火海。 啊…… 何以如此。 斐守歲不自知般伸出圈了紅繩的手。 紅繩亮了光,取代月亮與紙燈籠。 看手掌自然,有一個腦袋填滿了手心,是陸觀道垂頭,淚水滑落時,濕了他與手的間隙。 “我看得出?!?/br> “嗯?” “我看得出那是假的,陸姨他們是假的,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走向他們?!?/br> 陸觀道絮絮叨叨。 “我是不是很沒有良心,不是人了,是一條蛇,被人抱在懷里,還要去咬,用牙咬?!?/br> 斐守歲瞇眼:“那你走向真的,便好了?!?/br> 陸觀道一愣,抬頭,淚水圈在眼眶里。 “真的?” “是,走向真的,”紅繩一拉,“快些吧,謝伯茶生死未卜……” 話未道盡,剎得停下。 斐守歲灰白的瞳駭了一瞬,是那落淚可憐的手,不知為何忽然與他十指相扣。 又說:“這里!只有你是真的?!?/br> 第126章 夾尾 “……廢話?!?/br> 斐守歲眉頭一抽,忽略了心跳,要抽離開手,陸觀道卻捏得緊。 “不痛了!” “你!” 斐守歲不解其言,頗有不悅,“你心不痛,與我的手何干?” 陸觀道紅著臉,淚珠還掛在眼睫上:“就牽一會兒……” 眨眨眼。 “一會兒?!逼砬?,搖尾。 “……隨你?!绷T了,不與人爭辯。 斐守歲心想那紅繩他都無可奈何,不過牽個手也不礙事,大不了等到了謝義山面前松開便好,不過他與陸觀道的十指相扣還是說不上來的奇怪。 怪就怪在,他的心跳,好似比往??煲恍?。 瞥一眼,看到陸觀道的那只手,不過比他稍稍寬些,也沒甚特殊之處。 于是背著過往走罷。 陸家四人走遠了,好似沉入遠遠的河水中,溺在水波蕩漾里,蕩啊蕩,蕩開了陸觀道心中的疑惑,蕩開了大霧繚繞。 步入樹林,一切比繁星更黑。 身側有呼吸聲,比抱在懷里更重。 斐守歲與聲兒并排走,與海棠鎮不一樣了,截然不同,聽得他有些煩躁。心識的海本該平靜,但這些天一日比一日躁動,有怨念作祟,可有不知名的感情涌上來。 老妖怪心中念著靜心咒,頭頂懸著閃光的紙燈籠。 假明月高照,真人兒低眉。 臨近明晃晃的出口,斐守歲卻踩到了什么,聲響不大,軟軟地陷在泥地里。 那十指相扣的手問:“怎得了?” “腳下有東西?!?/br> 斐守歲借此蹲下.身,要松開手,陸觀道卻先行一步,彎了腰替他拾東西。 紙燈籠的光下,亮出一只純白的繡花鞋。 此情此景,兩人記起了海棠鎮初遇阿珍姑娘時的傍晚。 繡花鞋實乃純白也,不過埋在泥地里臟了不少,也污了繡花紋樣,看不清繡的是什么。 斐守歲拍開灰土,琢磨著細看,不錯過任何線索:“把紙燈籠拉下來?!?/br> 紙燈籠飄到陸觀道手邊。 陸觀道很是聽命,遣燈靠近。 亮光映出繡花鞋,才覺此鞋不同尋常之處,是它有些過大了。 并非愛什么三寸金蓮,只是斐守歲不止一次見到金蓮之女子,她們弓腳如蟲,那腳兒裹起來就像僵死的老豆角,讓斐守歲難以忘懷。 斐守歲從不欣賞什么大與小的差別,捧在手上又如何,該是拋棄的,總有一天頭也不回地走。 老妖怪輕嘆,耳中突然響起啪嗒在地上的聲音,他記得荼蘼之鞋,似乎并不合腳。 遂言:“與你見面的白衣姑娘,穿的可是繡花鞋?” “不曾記得,” 陸觀道歪頭,“那時候正挖土,只聽到遠遠有人跑來,抬頭就是她?!?/br> 無法證明來者是荼蘼還是燕齋花。 斐守歲看著繡花鞋,決心與海棠鎮那會一樣,藏鞋尋人。 撣了撣,將鞋塞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