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后頭兩人看出端倪。 遂言:“顧兄,莫不是真喜歡了這曲子?” 顧扁舟一愣:“斐兄說笑了,只是從未聽過,不知講的是何事情?!?/br> “風塵女子,漂泊一生罷,”斐守歲也轉頭去看,手還被身后人牽著,“偶人身上穿得破舊的戲服,不也說了?!?/br> 眼神里,是臺子中孤零零的木偶。 木偶著金色繡邊大紅袍,白沙坎肩垂手邊,她頭上發髻凌亂,殷紅簪花搖搖欲墜。唱曲時她手捻蘭花指,一條白帕子配著臉上紅腮,好不哀涼。 本該明晃晃的,卻被漆黑帷幕壓得走不動路。 琵琶,二胡,嗩吶,單面的鼓。 也都哀不過她。 是一句:“我為你賠盡笑臉,你為何呆呆地不與我講話呢,你講啊,你倒是講啊,你快快講啊?!?/br> 顧扁舟緊了衣袖。 “尋常人間事?!?/br> “是?!?/br> 于戲腔里,走上了百衣園三樓,迎面就見到一個提燈的偶人娃娃。 耳識隱去后頭女兒家的哭訴,打眼是一身俏皮的偶人娃娃,蔥綠配桃紅,還扎了兩個小辮子,她走起路來雖不靈動,但一顫一顫讓那小辮子也跟著甩,很是討喜。 顧扁舟瞇瞇眼。 人偶似乎是看到了來客,就朝著眾人走去。 “客官大人,客官大人,”聲音是稚童不知天高地厚的撒嬌,她站在不遠處,仰頭看,“大人要去哪間房?” “最旁的客房?!?/br> “最旁的?” “然?!?/br> 小偶人蹙不了眉,也無法眨眼,只能用語氣表示她的不解:“奇怪了,最旁的客房有人了,怎還會……” “是一房的客人?!?/br> 從四人后頭又來一個偶人。 此偶人打扮比眼前這個素雅些,她道:“客官大人,勞請隨我來?!?/br> 顧扁舟傳音笑說:“倒是通了人性,活靈活現?!?/br> 跟隨不過膝蓋處的小姑娘,眾人很快就到了最旁之房。 連那指不了路的偶人也跟著走,她面上沒有波瀾的表情,卻讓人覺察了她的窘迫。 屋門緊閉,聽里頭嬉笑吵鬧之聲。 “哎喲,殷大人,我們在這兒,在這兒?!?/br> “美人哪里跑,美人!” 顧扁舟:“……” 素雅偶人咳嗽幾聲,解釋:“大人不要誤會,都是木頭,并非尋常姑娘家?!?/br> “哦?” “百衣園雖能吃茶唱曲,但不干那些風塵勾當?!?/br> “風塵勾當?”大紅山茶蹲下.身,視線與素雅偶人同高,“她們能演會語,怎一個‘木’字了得?” 透過偶人臉上用顏料所繪的瞳,顧扁舟看到一個在大雨里病倒的女子。 可憐女子,水與霧氣中失了性命。 “……罷了?!?/br> 顧扁舟起身,垂眼道,“快替我開了門?!?/br> 素雅偶人沒有任何靈動表情,也全然不管顧扁舟之話,用指節敲。 咚咚兩聲。 “大人?!?/br> 再敲時,屋內聲音倏停。 “誰啊?!?/br> “殷大人,是我?!?/br> 話落。 屋內窸窸窣窣似是在穿戴什么。 不一會兒,屋門大開,只見殷縣令坐在地上,一手摘了眼上黑絲帶,身旁站著幾個與人等高的偶人。 偶人衣裳落了一地,香肩是木頭顏色,衣裳看著都陳舊無比,卻有濃香遮體。 那香兒撲出屋子,泄洪似的傾倒。 殷訕笑道:“家中女子兇猛霸道,顧大人見諒,見諒?!?/br> 顧扁舟笑了下,抬步繞開衣料,與殷拱手:“不知殷大人今日請我等來,不會是為的在此地清點……” 目之所及,狼藉一片。 皮笑rou不笑:“清點農收吧?!?/br> “這、這當然不是,哈哈哈?!?/br> 殷笑著拉過顧扁舟,“都來戲園了,豈是做那些不風雅的事情,來來,顧大人這邊坐?!?/br> 說著,顧扁舟就被拉到正好能看到臺下偶人唱戲的位置。 桌邊暖茶糕點。 那些個姑娘家偶人趁機退出屋子。 顧扁舟見,笑道:“既如此,還就麻煩了殷大人,陪著我聽戲喝茶了?!?/br> “豈敢用陪字?!?/br> 這是給了面子。 “不過,我這三個隨從在這兒就煞了風景,”顧扁舟故作嫌棄,“都出去吧!我與殷大人有要事相談?!?/br> 傳音說的是:“我牽住殷,你們三人去查查昨夜小娃娃所說之事?!?/br> “遵?!膘呈貧q打頭拱手。 “顧兄小心?!?/br> 第107章 蔥綠 三人一塊兒退出了屋子。 屋門被用力關上,里頭頓時傳出殷的大笑。 說的似乎是:“顧大人有所不知啊,內人實在是可怖,那日我陪大人看監牢,回家就晚了一刻鐘,她竟就拿起笤帚在院內追著我打,家中小女都攔不住她!” “但我觀大人似是樂在其中?!鳖櫛庵壅f得有些戲謔。 “樂在其中?確實是樂在其中也!” 顧扁舟哼了聲。 “家中的花兒再怎么香,也香不過,”頓了下,仿佛能看到殷捏鼻在空中細嗅,“香不過野花!哈哈哈哈!” 殷之笑蓋過了戲腔。 斐守歲不愿再聽這些子穢語,拉著陸觀道就往外走。